清元听了,就笑:“无妨,我的身子很好。我有春天便犯咳嗽的旧疾。可这已经都好了。


待三五日后,更是无碍了。”因清元说得轻松,燕妃心里竟也相信了。清元吃完了汤圆,燕妃便提了盒子又回了燕舞宫了。


她刚走至燕舞宫门口,迎面却就碰上了恩仪。恩仪此番是过来看太后的,路过燕舞宫正好就看见了燕妃。燕妃知道恩仪惦念着太后,就朝她笑道:“原来是大公主。”


恩仪听了,就笑了一笑,看着燕妃手里的食盒子,就道:“燕妃,您是去了勤政殿了吧?”燕妃也就点了点了头。恩仪就意味深长地说道:“燕妃,我知道您是皇上心里最在乎的人。因此,我想与您说几句话。”


燕妃听了,就道:“大公主有话不如直言。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恩仪听了,就点头道:“好,那我就直说了。太后与皇上之间发生的一些事儿,真真假假的,我也听说了。


如今太后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儿了,还请皇上不要过分苛责了太后。如果没有太后,皇上也当不成皇上。我担心皇上想起那些旧事,会逼迫了太后。


所以,今日见了您,只想求您在皇上跟前,多说一说太后的好话。别的,也就没什么了。”燕妃听了恩仪这样一说,心里便叹了又叹。


她对恩仪道:“大公主。您放心,皇上不是这样的人。”恩仪听了,还是哀哀道:“这个,我也知道。


但保不定有人会撺掇了皇上。”燕妃就问:“那大公主您何不亲自对皇上说道说道?皇上心里头一向是尊重大公主您的。”恩仪听了,就摇了摇头道:“尊重?若有,那也不过是从前。


因太后之故,皇上只同我生分了。”恩仪说完了,更是唉声叹气。燕妃就宽慰道:“哪里会?您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心里最尊敬您这个姐姐的。”


恩仪就道:“燕妃,您是不知道。在皇上眼里,我始终是太后那边的人。如今皇上城府也深了,上回我和他说话,他也和我拐弯抹角,只不拿出真心待的。”


燕妃听了,就又笑:“皇上若深沉了,那也不会对大公主您。我想,大公主您是误会了皇上了。皇上想要太后的命,早要了。


又何必等到现在?皇上是仁慈善良的人,太后在宫里,会颐养天年的。你不必担心就是。”恩仪听了,就点头道:“如能这样,那果然极好。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儿,皇上自己说不定也做不了主。”燕妃就笑:“好,你既信我,我就与你说去。


我的话,皇上还是能听上一两句儿的。”恩仪就道:“一两句?我看,你的话,皇上只是全听的。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看出皇上待你与众不同了。


只当时许多人不信。”燕妃听了,想了一想,就道:“与众不同?我想的不过就是安安静静地陪伴在皇上身边,为他分忧,为他做点好好喝的,如此而已。”恩仪就道:“燕妃,你不必谦虚。


你是皇上跟前的一朵解语花,是皇上的红颜知己。我知道,皇上重揽大权后,心里只是想着要立你为后的!只是,因皇上之前承诺了皇后,所以才将这些藏在了心里!”燕妃听了,就低声道:“大公主,这话不能乱说。莫说皇上心里没有这样的意思,就算有,我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皇后娘娘并不是个坏人,只是懦弱又较真了一些。她的心里,也是有皇上的。皇上心里,也是看重皇后的。


这些话,大公主以后不必再说了。”恩仪听了,就笑:“好。你既这样想,皇后主子那里知道了,心里自然更欣慰的。


燕妃,你有当皇后的魄力,有当皇后的资本和美貌,但却甘心守着这燕舞宫,却也难得。”燕妃就道:“我心里根本不看重什么皇后的位置!这不是我想要的。”恩仪就道:“打从你进宫后,我就知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好了,和你说了这许多,我的心也舒缓了不少,到底我要去储秀宫看太后去了。回头我们再聊。”燕妃听了,便也点了点头。


恩仪就一路去了储秀宫。太后在寝宫见了恩仪,眼睛里露出的都是满满的高兴。她颤抖着身躯,用手摸着恩仪的手道:“恩仪呀,是你呀!我心里最想见的人,就是你呀!”恩仪听了,心里不禁一酸,她伴着老太后坐了下来。


恩仪就道:“太后,这一向您可还吧?不是我不想来,实在是家里琐事儿多。每日里求我办事的人又不少,我竟是腾不出时间来。”太后听了这话,也不见气,她像所有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指着身上穿的这件衣裳,对恩仪道:“恩仪呀,你看我身上的褂子好看吗?这是三格格和四格格亲手做好了,托人送进宫来的!”恩仪听了,也就看了一看太后身上穿着的银丝灰鼠的锦褂,她细细看了一看,方道:“果然好看。


到底这姐妹两的手也巧,我却是不行了。”太后就道:“我哪里要你做这些?只盼着你以后能多来看着我就好。”恩仪看着太后苍白布满皱纹的脸,不禁小声说道:“太后,当日您为何要那样做?当真就不顾惜母子情分了么?好歹皇上既是您的亲侄儿,又是嫡亲的外甥呀?我听了,心里还只是不信的。”


太后听了这话,就将目光幽幽地看向恩仪,方缓缓道:“是么?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现在想来,当日只像是一场梦。”恩仪就道:“太后,经了此事,皇上心里已生出永远的隔阂来了。


他不会再来看您了。”太后就道:“我不要他过来。当日,我的确想杀了他。


因他做的事,全是不利我大燕国社稷的。”说完,太后方又悲哀地道:“恩仪呀,你可看好了。经了皇上这番折腾呀,我大燕国的寿命也不能长了。”


恩仪听了太后这样一说,心里倒是疑惑起来了。“太后,我不懂了。皇上励精图治,分明只想让我大燕国的社稷更为长久的。


皇上非昏君,太后您这样说,这又是为什么?”太后听了,就阴冷一笑:“许多人都不懂。你也不懂。皇帝所为,却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好,但与咱们燕人,却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我看呀,不出十几年,这北燕都城里的旗人,就和那过街的耗子,人人喊打一样了。恩仪哇,你们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告诉我,你与我说句实话,若果然这样的话,你心里可怕不怕?”恩仪听了,心里也惊惧。


以后的情势,果然是如此么?她也知道,自大燕国开国以来,旗人们在全国各处,也作威作福了数百年了。他们不事生产,不从劳作,从出生那一日起,就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这的确也不公平,可在恩仪看来:这些旗人的祖先,都是跟着八旗们过了关,帮着祖宗打下江山的功臣。


大燕国善待这些功臣之后,其实也没什么错儿。若真被太后说中的话,那可就是极悲哀的事了。“太后,事情大概并不会这样糟糕吧?皇上看出这其中的弊端,一定会想法改革的。”


太后听了,更是冷笑道:“皇上行的那些政策,我也不是不知道!真正,我就不读那些外国人写的书么?依我看,一百年后,大燕国百姓的明智也还是未开。”恩仪听了,就道:“依太后您说的,那皇上行这些,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太后就道:“这些,我也不管了。反正如今的我,已经不过问政治事了。


以后,哪怕你们洪水滔天,我也不管不问了。因那时的我,早已经陪了大行皇帝而去了。”恩仪听了太后这话,不免彻骨冰凉。


她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说道:“太后,其实在我的心里,您一直都是个有智慧的人。那么您今日大胆同我说说,我大燕国按这个走向,究竟还有多少年的寿命?”太后听了,就对恩仪平静说道:“多少年?我的大公主,您当真天真!能有个十年八年的就不错了?”“什么?十年八年?竟如此之快,我不信!”恩仪的想你了也诧异之极。太后看着恩仪,幽幽道:“我知道,你不信!是呀,这宫里的许多人都不信。


他们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恩仪听了,更是心惊道:“既然太后您都知道,为何不将他们都一一地叫醒呢?”太后听了,就看着恩仪,方缓缓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恩仪,我为什么要叫醒?醉着生,梦着死,不是更好吗?我叫醒了他们,不是叫他们更痛苦?”恩仪听了,方悲戚道:“我,我也和他们一样。”太后听了,就笑了一笑,方对恩仪道:“大公主。我敢说,在这皇宫里头,我是活得最清醒的人。


我为什么要杀皇帝?我知道我大燕国有病,此病入膏肓。任谁都救不了,也不能救。皇帝?皇帝行的那些政策,只会使我大燕国死得更快!我宁愿看着我大燕国缓缓地慢慢地死去,也不愿被皇帝弄的来个突然死亡的好!”太后说着,激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