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今日进宫,已经想好要将这些话都说出来。他知道最坏的后果,此刻见老太后动怒,也仍表现得十分镇静。“太后,这些事儿,人人心里都怨,只不敢当着太后您的面额说出来罢了?反正,微臣的心里,就是替皇上抱屈。


无他,只因他是微臣的手足,是微臣的亲哥哥。太后如果恼怒微臣,那微臣为了皇上,宁愿就死,也别无二话。”清远说着,一改往日的怯懦之色,只将头昂起。


太后看着清远,心里叹了又叹。沉默了半响,太后方道:“清远,你有这心气儿是好的。不过,你却是个蠢人。


你若想保全皇上,你就必须和荣显光的女儿和和气气地过上一辈子去。”清远听了,心便凉了一大半。太后就道:“实话告诉你,皇上有不孕之症。


起初,我也不信,因觉皇上还年轻,到底太医们也会尽心帮皇上医治。不过,这病若是存了根了,根治起来却也繁难。因此,我对皇上是不报了还能有子嗣的希望了。


因此,我便将目光移向了你。”清远听了这话,心里不禁又是一惊。太后说这话到底是何意?太后看出他的疑惑,便又道:“我当然将目光移向你。


只因你是皇上的亲弟弟,是最接近皇上血脉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和凝芳尽快能有一个孩子,最好这第一胎就是个男孩。若果然是个男孩,清远,我就实话对你说了吧,这个孩子,便就是我大燕国以后的储君!我会将他接进宫来,养在宫中。”


清远听到这里,额头上已经冒了细密的冷汗。太后说着,却又变了颜色。她怒道:“本来,我想的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儿,有多好!如此一来,荣显光就会是我大燕国未来储君的外祖父。


他纵然和皇上有万般不投,也不会贸然对皇上怎样!而皇上呢,必然会看在这个孩子的面儿上,善待荣显光一家。从此,两家就是真正的一家了。可你,你都给我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将荣显光的女儿指了给你么?你以为就凭你的才华模样儿,你配得上她么?我的这些户,你回去后可好生和我想想。


待想明白了,你再来见我。”太后说着,便挥了挥手,叫清远下去。清远跪在地上,身子僵硬。


脑子里只是盘旋着太后的话。太后累了,她换来崔禄山等人,将她这可移动的床,挪到里间去。方才和清远说了好大一会的话,可是令她筋疲力尽。


她想要好好地休息。太后的床挪走了,这大殿之内,也就空荡荡地剩了清远一人。清远还跪在地上。


李信达见了,又轻轻地走了进来,他弯着腰,低声对清远道:“安东王爷,你该回去啦。”李信达又唤了几次,清远方慢慢站了起来,挪着麻木的腿,一步一步地朝储秀宫外面走。李信达见清远行走费力,想了一想,便上前关切问道:“安东王爷,您到底是怎么啦?”清远听了,只是摇了摇头,一句话儿也不说,他终于走出了储秀宫门口了。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天空。上午的阳光,很灿烂很好,何况,此时又是万物生长的夏天。他今年才十六岁,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便就是在这一天,开始衰老的。


为了大燕国,为了哥哥,他在十六岁这一天,开始真真正正地老了。清远出了宫,立在宫墙边,细细又想了很久很久,方才上了车,回去了。清远回去后,太后为得消息,还是命人在王府内打探。


很快,那安东王府内就传出消息来,说这新婚的小夫妻闹了几场后,这感情也就好了起来。清远喜欢写字,凝芳的字好,便在一旁与他校正。凝芳喜欢下棋,清远得了空了,也就经常陪她下棋。


如此一来,凝芳得了丈夫的关爱,也就不往家里去告状了。荣显光夫妇听了,心里也为女儿感到宽慰。出于对女儿的考虑,荣显光也希望女儿凝芳能多给安东王府开枝散叶。


不过一月,太后的病依旧这么耗着。这一日,她正在榻旁吃着珍珠粉,就听安东王府里一个老嬷嬷在外回,说是安东王王妃有了喜了。太后听了,也就不吃珍珠粉了,她的心里当真是高兴。


她想了一想,便又往安东王府送了许多东西,其中一大半自然是给凝芳的滋补品。清远见妻子有孕了,想着这出生的孩子,可是能给哥哥保命,因对凝芳也更是殷勤了起来。荣显光夫妇到安东王府来看望女儿,清远也以礼相迎。


荣显光见女儿在王府内将养得白白胖胖儿的,气色也非常好,心里更诶女儿高兴。荣显光对女儿道:“现在,你可是不要愁了吧!我就知道,就凭你是我的女儿,就凭你长的这副模样儿,清远那小子没道理不喜欢你!现在,可都是给我说中了吧!”凝芳听了,心知爹爹并不知自己入宫对太后哭诉一事,听了爹爹的话,也就淡淡笑道:“爹爹,他果然待我好,我自然一心一意为他生儿育女。谁也不亏欠谁,我就是这样想的。”


荣显光听了,也就对女儿道:“不过你们有了孩子了,为父的心也就放了好些。清远这个人,自然不是个坏人。想以后若有什么不妥了,只怕看在孩子的面儿上,也会待你好的。”


凝芳听了,想了一想,也就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也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我也不想那么多了。”


凝芳说着,却又朝荣显光一笑。荣显光出了女儿的房间,他的夫人却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见了荣显光过来了,也就起身淡淡道:“女儿看着果然好。


到底我们是白担心了。”荣显光听了,也就对夫人道:“是呀。俗话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话看来果然不错。”


荣显光就一位夫人,这位夫人年轻时候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容貌身段儿也酷似太后的。荣显光痴情太后,久而不娶妻,一直耗到三十多岁。朝中大臣们,那些文武官员,都以为异事。


太后看不下去,便将身边的这个宫女送了给荣显光。既是太后所赐,荣显光自然不能不接受。既然收了,也就好生珍重起来。


荣显光以这名宫女为自己的正妻,也就正经地过起日子来。如此,二十多载的时光也就悠悠过去。荣显光夫妇膝下二子一女,凝芳便是他们夫妇唯一的女儿。


不过,尽管夫妇恩爱多年,但荣显光夫人清楚地知道:这么多年来,荣显光待自己,只将自己当作太后的影子。有时,午夜梦回时,荣显光睡得深沉,口里常会‘杏贞杏贞’地叫唤起来。她听了,只是淡淡苦笑,也从不去叫醒他。


影子就影子吧,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的。清远既然想通了,待荣显光也就尊敬起来。此番,他在王府内摆下了丰盛的筵席,预备招待荣显光夫妇。


筵席间,荣显光便对清远道:“贤婿,之前我曾误会过你,待你也有不周到的地方,望你不要见气。想你也和一样,都是那性情中人。”清远听了,也就说道:“岳父大人。


既然误会已经解清,那么就再好不过了。以后,我定会好生和凝芳过日子。”荣显光夫人听了,就在一旁说道:“王爷,以后凝芳就交给你了。


我和大人就一个女儿,在我们里家里,疼爱闺女只胜过二子的。因此凝芳的性子就有些坏,喜欢争强好胜。但我这做娘的清楚,她的本性是善良的。”


清远听了,想了一想,也就淡淡道:“是人就有性情。我的脾气也不好。”安东王王妃有喜的消息,这宫里也就都知道了。


燕妃那里也知道了。这一日,皇后得了空,出了园子,来燕舞宫看望燕妃。燕妃正在燕舞宫后的花池边散步,听说皇后来了,也就去前头迎接。


燕妃对皇后道:“如此日长,天也炙热,皇后不如随我宫后走一走,溜溜弯儿。”皇后听了,就笑:“我叫你进园子住的,可你偏不愿意。现在,又说热。”


燕妃听了,就道:“也是奇怪了,这进了宫后,我就觉得这燕舞宫住得自在。别处,我都住不惯了。”皇后听了,就道:“我就不似你。


这宫里各处都住得。”皇后说着,却随了燕妃到了这燕舞宫后头的花池边,看着蓊蓊郁郁的荷叶,皇后便道了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你这池子经你打理了,越发精致好看了。”


燕妃听了,想了一想,就觉皇后此话也不大妥当。到底她这里的池子不大,也不是接天。有的,也不过十来朵的荷花。


不过,燕妃知道皇后自小诗文也读的不多,想了一想,也就不说了。燕妃就道:“我也不曾怎样打理,都是它们自己长的。”皇后听了,就笑:“你又谦虚了。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我到底是真心实意地夸奖。”燕妃听了,就道:“我知道皇后您的意思。


但我哪里有这样的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