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皇后和清远商量好了,燕妃虽然不同意,但也没有别的更妥当的办法。明日早朝,清远就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袁蔚亭虽然接受了,但心里却是忿忿。


不但他如此,这跟着他的人也是一样。袁蔚亭出燕都城前,想了一想,却又托人说要见燕妃。燕妃得了信,本不想见袁蔚亭的,但见信中言辞恳切,因觉得还是要见他一见。


燕舞宫内,本是不见外臣的,尤其还是削了官职的大臣。这一天,袁蔚亭一身清简的青衣小帽,入了宫,悄悄就往燕舞宫而来。燕妃已经在宫里等着他了。


袁蔚亭见了燕妃,跪下就要行礼。燕妃就道:“不用了。袁大人,起来说话吧。”


袁蔚亭想了一想,也就起了来。燕妃又道:“明日大人就要回河南了。我与大人也认识一场,临别之时,我想送大人一点东西。”


袁蔚亭听了,就道:“瑾太妃费心了。袁某如今只是一介平民,如何能收太妃的大礼呢?”袁蔚亭的语气里,分明有气怨。燕妃也听出来了。


她对袁蔚亭道:“袁大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深深知道,你这样的人,是定不甘平庸的。以后,你一定会复起的。


这点,我很清楚。因此,朝堂暂时的安排,还请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袁蔚亭听了,身躯也一动,想了一想,袁蔚亭方道:“太妃,其实我袁某就是一个平庸的人。


太妃过誉了。”燕妃就道:“袁大人,你我认识多年,你不必和我谦虚。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其实——大燕国的颓丧,我早就看出来了。若到时果然不妥,还请大人手下留情,善待王室和燕人。”袁蔚亭听了,便掩饰道:“是么?太妃想的当真长远。


我袁某却不曾想这许多。不过,我袁某人还是好奇,太妃这是要送我什么礼物呢?其实我倒希望太妃依旧送我几个字。”燕妃就道:“不错,我却是要送你字。”


燕妃说着,就叫小豆子将那副字拿过来。袁蔚亭接过,看了一眼,喃喃念道:“不忘初心——”燕妃就道:“是呀,不忘初心。袁大人这样聪明,想必该明白我的意思。”


袁蔚亭听了,也就不掩饰道:“太妃的意思,我袁某自然懂。如今朝政治局势不稳,想必太妃您也知道。若果然不得周全了,太妃但可以找我袁某,我袁某会护太妃您一世周全。”


燕妃听了袁蔚亭这话,心里既震惊又诧异。这个袁蔚亭,果然如先帝所说的那样,并不是那样可靠么?如今时移势易,难保他不起了野心逼宫。听他的话,分明那话里含了觊觎之意。


因此,燕妃便冷冷道:“袁大人,为人臣子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若我大燕国果然不好了,我也只有我的去处。”燕妃话里的意思,袁蔚亭也听出来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放弃。“太妃,我袁某人是诚恳的。”燕妃听了,便生气道:“袁大人,我很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


我欣赏从前的你,却不喜欢现在的你。”袁蔚亭听了,还是执着道:“太妃。从前您送我的字儿,我都好生地装裱在家中里的卧室中,日日看上几回的。


我袁某人也南征北战了数回,生平也遇到很多粉红知己。但与我袁某而言,这些不过都是露水情缘,转瞬即逝。而只有太妃您,才是袁某心里挥之不去的人。”


袁蔚亭说了,反而抬了头,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燕妃。燕妃听了,便双手握拳,隐忍道:“袁大人,你这是在逼我杀你么?你可知道你这番话,已是大大地不敬了?”袁蔚亭听了,也就昂然道:“太妃,我的这番心思,已经深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从前,只半个字也不敢说的。


但到底忍不住了,终究还是要说了出来。如果,太妃因此要杀了我,我也是无怨无悔的!”袁蔚亭说着,便更朝着燕妃走去。燕妃见了,情急之下,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袁蔚亭,你——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就凭你说的这些,已然大大地背叛了先帝!”袁蔚亭看四周无人,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他上前快走两步,一下就握住了燕妃的手。燕妃躲闪不及,更是怒道:“袁大人,你太放肆了!来人——”燕妃这‘来人’两字还未说出,就见袁蔚亭又将她的嘴捂上了。燕妃又惊又怒。


袁蔚亭低声道:“太妃娘娘,不要叫。我袁某人果然是真心的。您还这样年轻,您这样的一个美人儿,从此就要在这漫漫深宫里煎熬,我见了真是于心不忍。


我知道,今日我令太妃您惊讶了。也是,我原说的太快了。太妃,到底人活一世不易,何必这样顶真倔强呢?不如出了宫,换个名字,依旧可以持续繁华人生。”


袁蔚亭说着,又将手放了下来。燕妃听了,缓了口气,淡淡与他道:“袁大人,可惜这些不是我想要的。”袁蔚亭听了,想了一想,就道:“太妃,以后的事到底也难预料。


如今,各省起义之声不绝。我看,大燕国撑不了多久了。太妃还是要为自己作长远打算好。”


燕妃听了,就冷冷一笑道:“这些,也不劳烦袁大人关心。但请袁大人出了燕都城后,行事安分守已的好。”袁蔚亭听了,就告诉燕妃:“太妃,你可曾听过那样一句话?”“什么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有些事,也是由不得我一人作主的。与我的心里,对大燕国还是存了感情的。”燕妃听了,便讥讽道:“是,不想袁大人您还记着。


我也送大人一句话,过犹不及。大人若为国事操劳,百姓们自然也看得见。可大人若一心为了名利,以后做出那些令后人耻笑千百年的事来,那可就是真真正正地蠢了。


我说的,想大人该明白。”袁蔚亭听了,先愣了一愣,继而哈哈一笑道:“好。太妃,那咱们就往后看。


究竟是你说的对呢,还是我行的正确?”袁蔚亭说完了,也就告辞出了燕舞宫。袁蔚亭虽然回了项城老家,但他的影响力并不随着他解职的缘故,在朝中消褪影响。反而,越来越多的汉臣,暗中更是与袁蔚亭结交。


这些日子以来,清远行的政令,却也违背了百姓们的期盼。燕妃收到了一些大臣寄来的信件。她读了后,更是忧心忡忡。


这一日晌午时分,燕妃决定召清远入燕舞宫。清远果然也准时过来了。燕妃请清远入内,与他坐下喝茶。


清远看了燕妃几眼,方道:“太妃不知有何事?我这几日真的很忙。”燕妃听了,就慢慢悠悠说道:“我知道王爷忙。王爷自从当了摄政王后,每天都十分忙碌。


正因为王爷忙,所以我才要请王爷入宫一聚。”燕妃这话里,含了讥讽和提醒之意,清远也听出来了。彼时的清远,二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且他以摄政王的身份总揽朝政大权,奉承的人多了,行事的确有些得意忘形。清远的心里,对燕妃还是尊重的。他听了,就收敛道:“瑾太妃,我知道我年轻,打理朝政的经验也不足。


若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但请太妃直言提醒我,务必使我不犯错。”燕妃听了,方幽幽叹道:“清远,我知道你心情的急切。谁都想尽快改良好。


但咱们的根子烂倒怎样的程度,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听说了不少的风言风语!”燕妃说着,便站了起来,对清远道:“王爷,还是跟着潮流走吧,再也不能逆行倒施了。任用官吏,还是要找德行好的,我知道你们组了内阁。我也看到内阁人选的名单。


真正,这九个人中,倒有八个是旗人。你这样不收敛,如何叫底下的大臣们信服呢?现在,早不是旗人入关的时候了。你须看清形势。”


清元听了,面色只是麻木。沉默了半响,清远方对燕妃道:“太妃,您以为这些我就没有考虑过么?只是——说来太妃您也不信,如今朝中可用的人已然不多了!我也是无奈为之呀!”燕妃听了这话,就问:“莫非,袁蔚亭一走,你的权力实际就被架空了?”清远听了,就叹:“政令发不出去,更是到达不了各省。他们在地下阳奉阴违的,我也不知道。


即便知道了,我也没办法。真正我这个摄政王,只是个空架子!”燕妃听了,便也沉默了。她和清远对视了半响,方深深一叹道:“王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且记住我的话,只管顺应了潮流,不要做倒行逆施之事。


究竟这三千年中,有多少个朝代历过了,千秋万代不变的朝代,哪里能有?我大燕国底子之烂,也不是一朝一夕之故。你我如果给不了百姓们福祉,那就不要阻拦他们追求幸福的脚步!”清远听了这话,心里大为震动。她的话,总还是那样,和皇后瑜太妃珣太妃瑨太妃说的不同。


瑾太妃这是要暗示他什么?她难道不知,她方才说的,是大逆不道之言吗?清远的心不禁颤抖起来。“太妃——您到底要说什么?难道您不是大燕国的堂堂太妃吗?难道您不是先帝的妃子吗?难道您不是旗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