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隆裕,燕妃就叹:“老太后年轻时候,到底是得过宠的,可她就不一样了。说来,我的心里,只是可怜她。想她若不是皇后,定然过得要比宫里好。”


珣妃听了,就道:“你那位妹妹不也一样?她那样的性格儿,断然不能在宫里呆得长久的。”瑨妃听了,不禁拿眼示意了一下珣妃。燕妃瞧见了,只淡淡道:“无妨,都这么久了。


太后又不在了,如何不能提雨妃呢?我的妹妹是可惜了。其实她极具才干,若是嫁与了一般人家,她必然能将整个家里都料理得妥妥当当的。”珣妃就叹:“看来呀,咱们平庸的人,才能在宫里呆得长久。”


瑨妃听了,就笑:“你平庸你的,也就罢了。何苦要说一个‘咱们’?瑾太妃哪里平庸了?就我知道的,当年光绪爷推行变法的时候,还一心只想立她为后的!”燕妃听了这话,心里吃惊不已。因问:“这大概是你的推测吧?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瑨妃听了,就笑:“你怎么知道?早前,有许多事,你都不知道呢?当日选秀之上,我们见光绪爷痴痴地瞧着你,就知道他对你动心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光绪爷的心思,在谁的身上,我和瑜妃等人都是再清楚不过的。”燕妃听了,见瑨妃不像在开玩笑。


就小心翼翼问道:“这些,你们如何能知道?”瑨妃就笑:“怎么不知道?我和珣妃几个都是清悠爷的寡妇。这在宫里无事,就偏好琢磨这些。到底光绪只有一后二妃,他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珣妃听了,就在旁加了一句:“是呀。这男人心里要是有谁,面上是怎样也掩饰不住的。我们当时都以为你一定会恃宠而骄的。


不想,这莫名其妙地,雨妃却又得起势来。真正叫我们疑惑。好在后来,渐渐地你也有了名望了。”


燕妃听了,就叹:“如今,说这些,都还有什么用呢?到底,皇帝已经不在了。如今我每个晚上,只要做梦,这梦里都会梦见他。”珣妃听了,就道:“你和光绪也是做了二十年夫妻的人了。


我和瑨妃就不一样了。我十三岁入宫,瑨妃十五岁入宫。那年清悠不过十八岁。


可隔一年,他就驾崩了。可以说,我们刚进宫,就守了寡了。如今,我们连清悠的长相就记不清了。


到底隔了那样长的时间了。我们姐俩才是真正的可笑。所以,即便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好了,太后也不苛责我们。”


珣妃就加了一句:“宫里呆得都是寡妇。时间长了,真使人憋得慌。”话音刚落,御花园就听见小皇帝叫太监帮着捉蝈蝈的声音。


燕妃听了小皇帝声音,就深深一叹道:“这个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咱们可要好生待他,千万不要为难了他。他虽有父母,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怪可怜儿的。


他若要什么,咱们依从了他就是。”珣妃听了,就道:“这孩子性子也倔,不喜欢的东西怎样都不要。这样的性格儿,倒是有几分似清悠爷呢。”


瑨妃听了,不禁笑道:“方才,你不是说你已经记不得爷长得什么模样了么?”珣妃听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因道:“虽忘了,但太后闲暇之时,不也常提起他的一些趣事么?况宫里还有他的画像挂着。”瑨妃看着小皇帝的身影,就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也知道,我略会看手相。那一天,我叫了小皇帝到我屋子里吃点心,顺带就看了一下他的手。”


珣妃听了,立即就问:“不是说小孩子不能看相的吗?不过,我心里好奇,你倒是说说。”瑨妃就道:“这个孩子,看他的手相并不同寻常。”珣妃听了,就不屑道:“当然不同寻常了。


到底他也是做过皇帝的。虽然现在退位了,但好歹还住在宫里。”瑨妃就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这个孩子以后还是要复位的。兴许以后还会做皇帝。且他这一生,虽然经历了颇多的坎坷,好歹最后还是寿终正寝的。”


燕妃听了,就叹息道:“复位?这何其难,又何其天真,何其迂腐!到底时代不同了。我不在世了,如以后果然有人串掇了他,鼓动了他,还请二位姐姐将他送回安东王府。有他父亲母亲看着,我才真正放心。”


瑨妃听了,就叹:“你若是不在了,我们又岂能活得长久?”珣妃听了,就加了一句:“那这果然悲哀。其实,这死在前头的人,反都是有福的。这后来死的人,才真正遭殃呢!”燕妃就道:“倒也不要这样看那。


依我看,大乱须大治。以后,总会一步一步地安定。”珣妃就道:“我看是难!如今外头这样乱,我看反不及从前呢。


他们越闹,我心里头越痛快。谁让他们将咱们赶下了台的!”燕妃听了这话,就笑了一笑,说道:“不必寻仇泄恨!”珣妃就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外头一塌糊涂,今儿你做大总统,明儿他又上了台。后头恐怕就有人要当皇帝了。”


燕妃听了这话,心里却是一惊。她笃定地想了又想:纵然袁蔚亭想倒行逆施,但民智已开,百姓们也不会容他糊弄。小皇帝已然看见瑾太妃三人了,因觉腹中口渴,小皇帝便过来要杯茶喝。


珣妃就笑:“你是要喝我的奶茶呢,还是燕妃太妃的青果茶,要么就是瑨太妃的碧螺春?”小皇帝八岁了,听了这话,只是说道:“我只想和解渴的。奶茶太腻了,碧螺春又太苦了,不如就喝青果茶吧。”因三位太妃之中,就数燕妃的年纪最轻,所以小皇帝和燕妃最为亲近。


他走到燕妃的身边,笑道:“皇额娘,我就喝你的吧。”三位太妃,小皇帝皆称皇额娘。燕妃见了,慈爱地笑了一笑,将茶杯递给了他,说道:“慢些喝。”


小皇帝哪里肯听,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茶喝了个干净,这且不算,外带着将茶杯里的青果也吃了。燕妃见了,心里很高兴,因对小皇帝道:“皇帝今儿都玩了什么?”小皇帝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珣妃听了,就问:“皇帝今日没读书呀?”小皇帝听了,就不高兴地嘟起了嘴,转过身就要走。


珣妃就道:“皇帝,怎么这样没礼貌?”小皇帝听见了,回头就道:“我烦,我不喜欢那些师傅。他们都太老了。整天之乎者也的,我听了头昏。”


小皇帝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珣妃看着小皇帝的背影,不禁生气道:“你们瞧瞧,皇帝怎么这样?”燕妃见了,就劝慰她道:“不必生气。到底他还是个孩子。


他也不是不想读书,只是他身边的那些师傅,年纪的确大了。不如,咱们就为他请几个年轻些的,再看看他如何?”珣妃听了,就叹气道:“真正,想起这件事,我就怨老太后。朝廷没了就没了,大燕国没了就没了,咱们是寡妇,又不干涉朝政,并不会有人难为咱们。


可如今倒好,拖了一个皇帝在身边,反而羁绊了手脚。他若成才还可,若不成才,岂不成了咱们的拖累?”珣妃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瑨妃听了,却是胸有成竹道:“你放心,我看他必然成才的。


瑾妹妹的话有理,那些师傅的确年纪大了,记性好不好且不说。这每天两个时辰的,也着实吃力。还是选几个年轻些的好。


咱们的皇帝是个时髦人,不喜那些老古板的。”燕妃就道:“咱们将他从安东王府内接进宫来,自然要将他较好。不然,安东王夫妇见了,心里肯定会埋怨我们的。


不管以后成不成事,皇帝总该先学会做人。”瑨妃和燕妃二人看法一样,珣妃见了,也无可奈何。秋去冬来,燕妃就生了一场病。


太医过了来,按了脉搏,回说是心脏不好。燕妃听了,就请太医退下。这一晚,燕妃躺在床上,默默将枕下的宝盒打开,瞧了一瞧,令燕妃诧异的是,宝盒内的灵珠光彩已渐次褪去,呈现在她眼前的,不过就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珠子。


燕妃怔了一怔,忽然想起了清元与她说过的话。清元说,这颗珠子你时刻带在身边,时日一久,它的身上必然会沾了你的气息。你的气息强,珠子就会发亮。


你的气息弱,珠子便也弱,若病入膏肓,珠子便不会发光。如此说来,自己的身体果然不得好了么?燕妃怔怔地看着珠子,心里头又难过又高兴。若真如清元所说,到下一世,他们应该还会再见的。


她当然想见他,不管下一世他的模样如何,年纪如何。这样一想,燕妃的心里倒是坦然起来了。死就死吧,反正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也是奇怪了,自燕妃生病以后,她便再不做梦。每天夜里昏昏沉沉地入睡,又昏昏沉沉地醒来。小皇帝过来给燕妃请安,燕妃搂着他,哀哀道:“你年纪小,不必每日过来给我请安,安心读你的书就是。


不管以后如何,你总要有一技之长。再则,以后你行事,总要顺应了潮流走。如此,方不会有人难为你。”


小皇帝对燕妃的话,似懂非懂。他想了一想,就道:“一技之长?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