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妃就解释道:“就是自己能有养活自己的本领。与外面的人而言,我和你其他两个皇额娘,都是废人。可你还年轻,你不能像我们这样活。


你学洋人的语言,将来可以教书。你会弹琴画画,也可以去学堂当老师。我给你备了一笔积蓄,以后呀,你想出国留学,去外面看看,也是好的!”小皇帝听了,心里有点懂了。


他问燕妃:“皇额娘,那我以后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吗?可是体内师傅们说,我是不能随便出去的。”燕妃听了,就道:“不,你可以的。以后你长大了,想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拦你。


只要你不行违背时局之事。”小皇帝并不理解何谓‘时局’,但听燕妃说自己是个自由的人,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小皇帝请安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燕妃就叹:“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只有靠你自己了,我庇佑不了你多时了——”她抚着胸口,忽然就剧烈咳嗽起来。


小豆子听了,赶紧进来与她捶背,燕妃就道:“不必捶!这几天你照顾我也很辛苦。好了,我要躺下了,你也歇息一会吧!”秋日一过,便是冬天了。这年的冬天,果然雪也下得很大。


燕妃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可也不知怎地,她的心里,一时又想抚琴一曲。小豆子拗不过,到底将琴又搬了出来。


燕妃看着案上的古琴,心里幽幽想起往事。弹了半曲《月夭》,她便再无法继续下去了。珣妃瑨妃过来看她,燕妃对她二人嘱咐道:“我死之后,你们务必将我枕边的那只盒子,放在我的灵柩里。


这是先帝给我的信物,我须带着走。”珣妃瑨妃答应了。燕妃死与大寒之日。


闭眼之前,她的心里是宽慰的。就要去了,就要去了,就要去看望清元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带着一丝微笑,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霎时,万物皆空,元魂果已出窍。当她的棺椁阖上之时,宝盒启开,灵珠光华四射,宝盒随元魂一起消失与幽暗的墓穴中,不知所踪。年复一年,万物生长。


桃花开了再谢,杨柳青了又绿。一白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公元二零一四年。


彼时的北燕都城,早就大变了样貌。簇拥的首都机场内,立着一个戴眼镜的的长发女子。女孩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她穿着简单朴素,身后是几只沉重的箱子。


女子清汤挂面,面容秀雅古典,透着一股隐隐的书香气。女子叫谭思燕,此番刚从暹罗国巴黎美术大学东方学院学成回国。她祖籍北京,六岁时就随父母侨居与亚美利加的檀香山。


她的父亲是檀香山一位退了休的汉学教授,母亲是当地有名的书画师。因此谭思燕的美术书法天赋,说继承了母亲的特长,也恰如其分。本来,谭思燕毕业后,也要回檀香山的。


她的母亲已帮她联系好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但谭思燕借口说要回北京看望一下自己幼时的朋友,在北京盘桓几日,再回檀香山。母亲也就同意了。


谭家的祖先是燕人,老姓拉拉他氏。自民国后,他他家的人都将老姓改成了发音相近的‘谭’字。北燕都城内,姓谭的都为他他拉氏的后人。


谭思燕的父亲在北京有一座老四合院,是后来政府发还给他们的。但一直以来,谭父也未怎样住过。四合院虽老,但里面一应俱全。


谭思燕打电话给父亲,说自己回北京后,就暂住在那几间老四合院里。谭父听了,只嘱咐她一个人多加小心。黄昏时分,谭思燕拖着笨重的行李,找了一辆出租车,往四合院驶去。


坐在出租车内,谭思燕的心情莫名地惆怅起来。她打开车窗,试图让自己轻松一些。出租车师傅是个五十开外的人,听了谭思燕去的地址,就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师傅玩笑道:“姑娘,去那地方的人,祖上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呀。


那地方可是离故宫不远。”谭思燕就道:“我也不知道。那座四合院算是祖上留下来的遗产。


我一直随父母住在国外,那里一直也未住过。师傅您这样说,其实我心里也好奇呢?”师傅是个老北京,听了就侃道:“那地方都是老房子。虽然那里的房子值钱,但到底年代长了,也时也会有稀奇古怪的事儿发生。


姑娘您是一个人住?”谭思燕就道:“我一个人住,但也不会住多长时间。”师傅听了,想了一想,就道:“你们年轻人,还是住新房子好。”师傅将车开到了杏花胡同门口,帮谭思燕将她的行礼从后车箱拿下,看着这胡同,又道:“也是怪了。


我听人说,这个杏花胡同,名儿一直没变。从道光年间一直叫到现在。”谭思燕到了谢,她立在胡同门口,看着里面的四合院,恍惚有熟悉之感。


她想:大概是谭家的祖宅吧,这后世的儿孙看了,总难免觉得眷恋熟悉,这也正常吧。此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加长房车静静地从杏花胡同驶过,车后坐着的,除了三四个清一色西服装扮的中年肃穆男人,就数其中一个三十开外英俊高大的男人最挑眼。男子看着虽然年轻,但从气氛中可察觉出,男子的地位在他们之上。


车窗是开着的,男人本在低头看文件,闻着车窗外隐有桂花香气飘来,也就抬起头,顺势看了一眼。发现香味传来的方向,是个年代久远的四合院。男人的脸上便显出恍惚的神情来。


午夜梦回,有多少回,他梦见的那座四合院,是不是就是这里?他命令司机将车速放慢。他又细细看了一眼。没错,这座四合院和他梦里出现的,契合度非常之高。


没人知道他,为何一定要恳请总统将他调往大燕国出任大使。他身边的参赞们都很疑惑。本来,这位才华出众家世不凡的西念湉先生,一直在暹罗国好好地当他的驻法大使。


可一个月前,西念湉忽然从暹罗国空降北京,的确使使馆内的工作人员大为疑惑。其实,关于这一点,西念湉自己也很困惑。这一个月以来,他总是坐着一个同样的梦。


梦中——那金碧辉煌的皇宫,那清幽静谧的小院,那恬静淡然的女子——在梦中,他似乎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只不过,他和那个典雅的女子,穿的都是清代的宫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梦中的那个男人,容貌身形和自己无二,可那女子是谁?莫非——那皇宫,那小院,那名女子,都是自己的前世所遇所见?西念湉想着,却只是摇头。


他受过世上最高等最先进的教育,拥有经济学哲学博士学位,自然不信什么前世今生。但梦中之景,是那么真切,这首他对北京更增了好奇。不管怎样,为了解迷,他一定要来北京——此时,谭思燕已将行李拖进了四合院,取出一把方形的钥匙,门就轻轻打开了。


此时正是桂花飘香的九月,夕阳西下,谭思燕看着院内几株芳香的桂树,被斜阳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看着老屋屋檐锈迹斑斑,看着地下寥落的堆满了一地的桂花,谭思燕既觉得亲切,又觉得悲伤。她是怎么了?方才,父亲发微信告诉她,老宅内有一个小小的书院,名叫双藤书屋。所谓双藤,就是书房门口栽种了两棵粗壮的葡萄树,时间长了,那葡萄藤蔓早就结结实实地绕在了书房的屋檐上,葡萄根更是伸进了书房底下的房基去。


谭思燕对于父亲说的双藤书屋,也是存了好奇之心的。但她更关心的是四合院内的水电和厨房淋浴设备,是否一切能用。她吃力地将行李拖回到院内的前廊下,就一间一间地将房门打开检查。


四合院的各间房都打扫得很干净,看来父亲果然请人定时收拾打扫了老屋。更难得的是,厨房用的是现代的天然气设备,卫生间的淋浴设备,皆是近几年最先进的装备。谭思燕寻了一个房间,当作晚上睡觉的卧室。


她从箱子里取出几包速食面,随便吃了一份,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就躺在了床上。虽然很累,但谭思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打开手机,她又和同学闲聊了几句。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可她依然不能入睡。谭思燕抬起头,打开窗户,看着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鼻中闻着醉人的花香,忽然就想去卧室后面的双藤书屋瞧瞧。谭思燕对自己的家世,略知一二。


父亲曾对她说过:他们这个家族,在晚清时候,也出过几名重臣,甚至出过两名皇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