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念湉深呼一口气,对大爷道:“好了,你赶紧进去吧。你这样,叫人看见了,十分怪异的。”大爷听了,便又战战兢兢地回到售票口。


西念湉看着附近,口里喃喃说道:“双燕,双燕——你在哪里?我已经出现,什么都记起来了。可我还是找不到你!”一时,西念湉的心里,又不确定了。是不是——因为双燕遗落了盒子,所以她找不到自己了?他又在西陵等了两个小时,还是不见有人过来找他。


等待的时间果然煎熬,西念湉一等就等到下午五点。西陵要关门了,管理住主任见整整一个下午,这位金大使看上去都愁眉不展的,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但又不敢问。西念湉给管理处填了一张支票,叹了又叹,方驱车离去。


他的心,直沉入深深的湖底。双燕——双燕——你到底在哪里?话说谭思燕灰心丧气地离开展览厅,也无心去吃饭。她想哭,却又不知从何哭起。


她知道,因自己的不慎,她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丢掉了。没了它,她去哪里寻找转世的清元呢?大燕国这么大,人那么多,茫茫人海,她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分明就落在了地上,可转眼之间,却就不见了。宝盒不见了,是不是说,她和清元与这一世的缘分也就此断了?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谭思燕心痛的简直要死去。


再回展览厅,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因此,浑浑噩噩地,她出了西陵,下午就没有再回去。她打了个的,只想着赶紧回老宅。


她要将这件事,告诉父母。虽然如此,可她不想失掉和清元重逢的机会,她希望——希望告诉父母后,父母能够帮助她。她回了四合院,将包放在桌子上,扑通一声就趴在床上,泪水不可遏制地又喷涌出来。


她流着泪,起身去找手机,刚拿出手机,手机就响了。谭思燕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不知是谁,谭思燕接了就问:“请问您是——”电话那头传来西念湉的私人秘书的温和声音:“请问您是谭思燕小姐吗?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巴布亚新几内亚驻华大使西念湉的私人秘书。


大使先生出使公务去了,他有一件事,想要让我转告您。”西念湉的私人秘书,也是华裔,说的一口中规中矩的北京话。“是呀,我就是。


大使先生?”巴布亚新几内亚?这不是太平洋里一个岛国吗?怎么这个岛国的大使,有事要找她呢?谭思燕奇怪极了。“是这样的。谭思燕小姐,大使先生明天下午两点在北京圆山饭店十五楼等您,希望谭小姐能准时赴约。”


“赴约?我能不能问你一下,你们大使先生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事?”谭思燕只想弄个明白。“抱歉,谭小姐,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您去了,就知道了。”


谭思燕听了,默默挂了电话。要去吗?可自己和这位大使素昧平生呀!但想着不去,也不大礼貌。反正,去看一看,也就知道原因了。


谭思燕深深地叹了口气,与她的心里,还是希望能将那只宝盒找回。一时之间,她也不想将此事告诉父母了。告诉了又能怎样呢?宝盒不见,他们也寻不到什么好的法子。


何况,这样的事,贸然告诉了父母,父母心里也不信的。想来想去,肚子饿得咕咕叫,谭思燕还是决定先将肚子填饱了。她出了门,随便去了一家餐馆,吃了点东西,就又返回四合院胡思乱想起来。


她闭上眼,幻想着一觉醒来后,能再次看见那只盒子。她沉沉睡着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明天了。天色已大亮。


谭思燕将窗子打开,看着天边氤氲而出的几缕朝霞,知道今天的天气定然不错。她深深呼吸了一下,自言自语地道:“谭思燕,不要泄气。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会把他找到的!毕竟,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为了给自己鼓劲、打气,谭思燕决定将老宅再收拾整理一下。


她到了院子前,将大片大片落在地上的桂蕊拾掇出来,放在透明的塑料袋里,又将院子冲洗了一下。这番劳动后,也就快到中午了。谭思燕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忽然想起下午两点还要去圆山饭店。


圆山饭店离这里虽不远,但地处交通繁忙之地,若是堵车的话,耽误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是有的。谭思燕想了一想,不如一点的时候就出发吧。她将四合院的门锁了,坐了一辆出租车。


果然路上很堵,谭思燕庆幸自己出来的早。当出租车到达圆山饭店门口时,时间正指下午一点五十分。谭思燕看着圆山饭店,想了一想,走了进去,到了一楼前台接待处,她轻声问了前台,是不是在饭店十九楼,有一位客人在等着她?大堂经理过来了,见了谭思燕,问询了一番,就礼貌回道:“是的,谭小姐,西先生在908房间,已经等您一个小时了。”


谭思燕听了,心里更是困惑。她问了大堂经理电梯在哪儿,便走进电梯里。终于到了十九楼,谭思燕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一个一个地看着门牌号,找到了908房。


不知为何,她到了这里时,心情陡然就变得紧张起来了,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她按了按胸口,清了清嗓子道:“请问,里面的是西先生吗?”话音刚落,她便轻轻叩起了门。沉默了半响,里面的人终于缓缓答道:“是的,请进。”谭思燕听了这清朗的声音,也就推开门进了去。


房间里的光线很好,落地的窗帘是开着的,窗户也是开着的。一推开门,就能闻见房间里清新空气的味道。一个男人,静静地背对她站着。


男人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谭思燕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男人听到了门推开的声音,但还没有转过身。


他心里希翼着,仅仅看着他的背影,她也能够认出他。谭思燕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陡然地就疼痛起来。这惆怅的背影多么熟悉!她的脑中一闪而现的是——清元的背影。


时光倒流百余年。他也是这样孤独地站着,也是这样背对着她。只不过,那里是冰雪封固的杜鹃阁。


有时,她也会托个盘子,轻声在门边低唤:“爷——”盘子里放的不是她煮的汤,就是她精心熬好的粥。清元肠胃不好,她希望他趁热喝掉。是清元么?身影是那样地像!她心里一颤,男人也就恰如其分地转过身子来。


仅仅看了男人一眼,就令谭思燕的心要融化掉了——是他,是他!转世一百年,他的容貌还是如昨。只是,他的眉宇间,再不是那沉沉的忧悒之色,取而代之的,却是自信和踌躇满志的坚毅。男人微笑对她道:“谭小姐,请坐。”


男人优雅地走过来,请谭思燕就坐。谭思燕的心更陡了。她抖抖索索地坐了下来。


行走之间,男人身上的味道,和清元的自是一模一样。谭思燕差点又要掉泪了。她的心里,又激动,但也有失望。


一声‘谭小姐’,分明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认出她。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不是清元。


他们只是碰巧长得像而已。“西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考虑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别国的大使,谭思燕知道自己与言语上,还是要尊敬一些。西念湉在谭思燕对面坐了下来。


掩饰住激动,他打量着她。她的容貌当然也未变。什么都未变,不管是身材、容貌、气质、声音。


她还是自己心里的双燕。不过,谭思燕这个名字,他叫的也很顺口。“谭小姐,最近你是不是丢了一样东西?”西念湉说着,又站起身来,给她倒了一杯茶。


谭思燕接过,轻轻喝了一口,忽然她心里一动,很快就品出这茶是自己前世爱喝的青果茶。她低着头,看着杯中沉浸的几颗青果,她的心便也如这青果一样,上下牵动。怎么这么巧?他怎么知道自己爱喝青果茶?谭思燕的目光又飘忽不定起来。


“怎么?这茶不好喝?”西念湉微笑问。“不是。这茶很好喝,很好喝。”


谭思燕赶紧摇头。看着西念湉沉沉看着自己,她并不敢将自己的眼睛与他对上。“嗯,此茶名叫青果茶。


我平常最爱喝它。”西念湉又解释了一下。“哦。”


感受到了来自男人身上的压迫气息,谭思燕更不敢看他了,她的眸子也更慌乱了,她只是点头,‘哦’了一声。“谭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西念湉见她将茶都喝光了,笑了一笑,又将茶杯接过,给她续了一杯。谭思燕见了,又低声道了句:“谢谢。”


看着西念湉探究的目光,谭思燕就道:“最近——最近我确实丢了一件东西。”“可曾寻到?”“没有。”谭思燕说着,摇了摇头。


不过,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她丢了东西的?“大使先生,您怎么知道?”纵然如此,谭思燕心里还是不敢将他和清元联系上。毕竟,一个是大燕国的皇帝,一个是万里之外的岛国大使,他们之间的悬殊太大了。“告诉我,你丢了什么东西?昨天,我碰巧也捡了一样东西。”


西念湉不紧不慢道。“是吗?您捡了什么?我丢的——是一只盒子。”“盒子?真是巧了?我捡到的就是一只盒子。”


“是吗?”“谭小姐,你告诉我,你盒子里都放了些什么?”“除了一颗珠子,其他没有什么。大使先生,果真是您捡到了吗?”“我捡到的这只盒子里,却有一颗珠子。”“真的?那——大使先生,你可以拿出来,给我先看一看吗?”听说宝盒有下落了,谭思燕的心还是激动不已。


西念湉见了,就深深呼吸道:“是不是这个?”说着,他转过身,从柜子里取出那只乌木的盒子。谭思燕见了盒子,马上站了起来,她按捺住激动,对西念湉道:“就是它,就是它。我丢的就是这只盒子。”


谭思燕说着,只想将盒子拿过来。西念湉便将盒子好生放回她手中,意味深长地嘱咐道:“谭小姐,这盒子你可要保护好了。下次要不见了,我不保证我能捡到它。”


谭思燕听了,更是道了好几声‘谢谢’。有了宝盒,她便很快能寻到清元的下落了。她对着西念湉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说道:“大使先生,非常感谢您。


要不是您,或许我真的见不到这只盒子了。”谭思燕说着,就要转身离去。走到房门口时,但听西念湉又道:“谭小姐,这只盒子对你而言,真的非常重要吗?”谭思燕听了,也就转过身来,诚挚地说道:“重要,非常重要。


大使先生,这只盒子对我而言,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它。”谭思燕看着和清元长得一模一样的西念湉,心里只感叹造化弄人。


“这是为什么?或许这其中有一个什么故事?”“是的。”谭思燕深深吸一口气,对西念湉又道:“不怕大使先生笑话。这只盒子能帮我找一个人。


虽然这听来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个男人,可以说是我的丈夫。”“不,我很相信,相信你说的话。”西念湉说着,又深深看着谭思燕。


谭思燕就道:“那么——大使先生,再见。”谭思燕捧着盒子,再次道了谢。她出了房门,轻轻将门阖上了,正要离开时,就听房间里男人说道:“双燕,双燕——我等了你这么久。


刚见了我,你就要走了么?”谭思燕听了,心里不敢相信。她心里确认了几遍,没错,这个男人叫的却是‘双燕’这两个字。双燕,是燕妃的名字,这个男人怎么知道?静默了半响,她决定还是要问一问。


就在这时,西念湉也恰好将房门推开了。相对无言,默然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谭思燕先问:“你到底是谁?”西念湉说着,哀伤地看了她一眼,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你说我还能是谁?”“可——”“双燕,我是清元。”


西念湉再也控制不住了,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谭思燕颤抖不已,她哽咽着说道:“可是——你刚才怎么不说?”“双燕,因为我太激动了,见了你,我反而不知该怎样开口了。其实你早该想到是我的。”


西念湉说着,又叹了一叹,脸上现出又满足又伤感的神情。“是。我是有过犹豫,可我不敢问,因为担心答案不是我想要的。”


“傻瓜,傻瓜。宝盒见光之日,我们一定会相见。转世的你,叫谭思燕。


转世后的我,叫西念湉。好笑是不是,兜兜转转的,我们还是耶律觉罗氏和他他拉氏的后人。”西念湉拥着她,再也不将她放开。


他抱着他,重又步入房内。二人的唇一接触上,那强烈的压制住的感情就如排山倒海而来,气势汹汹,不可遏制。这个吻很长很长,直吻得天昏地暗、地暗天昏。


不知过了多久,西念湉才依依不舍地将谭思燕放开。可二人的手还是紧紧交握在一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谭思燕理了理凌乱的长发。


“你是指在西陵吗?”“是的。”“还用说吗?自然是宝盒的作用,它引导的我。”“西念湉,我要你说真话。”


“好吧。其实要找到你也不难,我找到保定公安局,他们调出了监控。一路追踪,发现你住在杏花胡同里。”


“嗯。你找的很顺利嘛!”“谭思燕,难道你还不明白么?还是那只宝盒的功劳。你在展览厅丢了它,什么人来它都不现身。


可我来了,它就现出来了。”谭思燕听了,也就感慨地说不出话了。她将头埋在西念湉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好的开始——”西念湉听了,就笑:“还是开始吗?咱们本来就是夫妻。


今天正好我有空,咱们就去民政局注册去。”“去民政局干嘛?”“登记结婚呀?不然你以为——”西念湉一笑,一把拉过谭思燕的手。“可——可你不是外国人吗?我却是保留了大燕国籍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研究过了,外国人也可以在大燕国登记结婚的。走吧,现在才下午四点,还来得及。”西念湉说着,微笑如阳光灿烂。


“可——我的父母还不知道呢?”“那又怎样?我的家人也不知道。咱们先登记了,再告诉他们。”西念湉不改初衷,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谭思燕看着他,也就点头答应了。二人驱车出了圆山饭店,只往民政局方向赶去。一路,彩霞满天,夕阳将余晖洒在大地上,发出奇异的瑰色。


谭思燕知道:这一生一世她必然是幸福的。西念湉心里圆满,看着这瑰丽的天色,就道:“思燕,现在想来,我觉得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一样。今生今世,我以为是失去你的了。”


“怎么?现在又抒发起这样的感慨来?你不是给了我那只灵盒了吗?还有什么不能笃定的?”谭思燕淡淡朝她一笑。西念湉想起前世,心里还是有万般的感慨。与前世,自己无疑是个失败之人,有许多事未能实现,有许多人为他而死。


想起前世,他的心里,还是不大能够释然。他深深叹了一叹,方道:“想起前世,我心里还是发一身冷汗。想许多事上,我都步步惊心,不敢怠慢。”


谭思燕听了,心里也万般感慨起来。她幽幽地道:“那你说,皇后和我的妹妹,如今也已转世了么?依你之言,人是有前世今生的?”西念湉就道:“她们有她们的命数,却是我不了解的,也不是我能掌控的。但愿,她们能找到她们自己的幸福吧。


我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她们都好的。”谭思燕想起她们,便也凝重道:“她们也是可怜的人。”西念湉就叹:“不单是她们,其实那样的环境中,有许多人,都是可怜的人。


并不单单是她们。就连太后也是如此。”提起太后,谭思燕就道:“如今,我也是不知道。


兴许,一百年后,人们对她的评价又不一样了吧。”西念湉就点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其实,我现在想来,老太后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有许多事,她也是不得已为之。我若在她的位置上,也不定能比她做的更好。”事隔一百年,西念湉对于前世的许多人,内心深处,也都能有一个公正的评价了。


谭思燕听了,也就朝他深深一笑。万般的情意,尽在不言中。他开着车,从婚姻中心返回后,却又去了故宫门口。


谭思燕就笑:“你不是说,要来胡同看看我住的四合院儿的么?怎么又想起到这里来?再说,今天故宫里也不开放呀?”西念湉就对她道:“我也并不想进来。只不过就想在它的外面瞧一瞧,看一看。排遣排遣我心里的忧思。”


谭思燕明白它的意思,也就对他道:“好,我陪着你在外面的小路上走一走。”二人下了车,相互依偎而行。黄昏已尽,天色就要黑了。


可大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的一片。谭思燕感慨:“时代果然是向前进的。我们在前世,或许都杞人忧天了呢!”西念湉却笑:“但处在那个当口,到底咱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百年沧桑,沧桑百年,一切都是沧海桑田。但我的心,依旧未变!”他说着,就紧紧握住谭思燕的手,深情说道:“思燕,前生事已了,今生咱们且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好生盘桓!我们现在都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人了!前生所希翼的,今生已经实现!思燕,我的心里,已然是完全没有遗憾的了!”谭思燕听了,心里无比激动。华灯初上,街上川流不息,熙熙攘攘。


二人站在人群中,看着身旁热闹的一切,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真的是无怨无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