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元听了,便对着弟弟深深道:“你既说出这样的话,我又怎能忍心辜负你,辜负在我身边伴着我的人?我想我以后是更要振作了,怎样都不颓丧了。仅仅是为了你的话,我也该这样。”其实,自步入园子,住在杜鹃阁后,清元一直在韬光养晦。


他的心里,从未想过要放弃。宫里那些翻译西方政经著作的书都看完了,清元还不满足,他还着了燕妃去宫外的书局借阅,哪怕是那些晦涩难懂的英文编写的工具书也行。他想知道世界真实的一面,心里渴求更多的知识。


时日渐长,清元已能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清远与清元说了好半日的话,方才出了园子。走至燕舞宫前时,清远不知何故,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燕妃先前送给她描字的摹本,清远书房里还一直保留着。清远要练习字,凝芳见了燕妃写的字儿,心里也诧异,因对清远道:“原来燕妃娘娘的的字儿这样好!”因也拿在这里,欣赏了一回。但凝芳见他描摹的也辛苦,就对他道:“从今以后,不如我陪着你练字。


其实我的字儿也不差。”凝芳说着,当着清远的面,也写了几个大字。清远见了,觉得也是好,也就夸赞了一回。


因此,在凝芳的半监督半陪伴下,燕妃送与清远的摹本,便搁在书案的角落,渐次不大用了。清远看着燕舞宫,心里就觉得十分惆怅。想了一想,还是拔腿儿要走。


正行走间,就听得身后有人说道:“前方之人,可是安东王殿下?”清远听了,就要回头。花丛之间,见说话的是燕舞宫燕妃身边的瑶琴姑姑。因清远也来往过燕舞宫数次,所以识得瑶琴的面容。


清远就住了脚。瑶琴走上前,见了清远,行了个礼,便对清远道:“王爷请留步。”清远听了,就道:“姑姑。


不知唤住本王,是为何事?”瑶琴就道:“王爷,我们燕主子正在廊子上遛弯。她远远地,就见王爷从园子里走来了。娘娘有事情王爷进去。”


清远听了,略想了想,就点头道:“好。”瑶琴便引清远入了燕舞宫的前廊子。彼时依旧是盛夏天气,花气深深,树木蓊蓊。


燕舞宫里固然比别的宫殿阴凉,但到底暑气也重。唯有这前后两个廊子周遭,倒还算得阴凉。燕妃是在廊下下遛弯逗鸟儿看见了清远的。


她知道,皇后早上已备了东西,叫人送去了安东王府上。大概瑜妃珣妃等备了礼物叫宫人送过去了。与此,她也不愿意落单。


今见安东王清远就在宫中,正巧路过了她的宫门口,燕妃想了一想,不如请安东王进来,将那些备好的礼物直接给了清远,也就算随了礼了。清远见了燕妃,也就上前请安。燕妃请他在廊子后头一间的偏殿入座。


瑶琴过来奉茶。清远也就在下首坐下了。他踌躇了一会,方问燕妃何事。


燕妃就道:“王爷,其实也无什么紧要的事。因我知道,王爷的王妃凝芳有了身孕了,这与安东王府自然是喜事。”燕妃说着,就顿了一顿,方又缓缓道:“自然,也是宫里的喜事。”


自皇后走后,燕妃就在宫里琢磨。她似乎猜测出了一些什么,但她却是不敢说,也不能说。清远听了,就对燕妃道:“这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


燕妃听了,就笑:“可此事牵动了太后,那便就不再是小事了。”清远和皇上已经疏通了心,此时已经无惧无忧。他听了,就对燕妃道:“这小事也好,大事也罢,也就这样。


到底凝芳才不过刚刚有孕。”想了一想,清远就又叹道:“太后这样周全,宫里的各位娘娘们这样热枕,只怕是助长了凝芳的娇气。”燕妃听了这话,不禁就要笑:“王爷,我这里可也有东西要送与凝芳。”


燕妃说着,就唤瑶琴进来,她对瑶琴耳语了一番,瑶琴听了,就往正殿走去。一会儿,瑶琴也就来了,她的手中捧了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的盒子,轻轻将盒子放在了桌上。燕妃给清远凝芳送的礼,却是贵重。


原来,这紫檀木盒子里的便是上回省亲回家母亲给她的翡翠白菜。这颗玉翡翠白菜,赵氏本是给了自己的儿媳妇,志锜的妻子石氏的。不料,志锜知道了,却是阻碍了母亲这样做。


赵氏不解,因对儿子道:“你的父亲一生醉心玉器的雕琢,这颗翡翠白菜,虽然算不得他最珍贵的东西,但到底也是罕见的宝贝。你可知翡翠难得,雕刻不易。我将它给了你,叫你们好好保管,如何你又不要呢?”志锜听了,却是皱眉道:“母亲,你也知道,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官,最后就留下了这些玉器古董,家里的仓库都堆放满了。


别人家里,见了它们,自然是当作宝贝似的供藏。但我自小见惯了,便不觉得有怎样。反觉得,这些玉器不及金银好储藏。


以后也不易变现。依我说,母亲还是将它送了给娘娘吧。如今,我也就只有这个妹妹了。”


志锜说着,就又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呀。微雨——都去了六七年了。母亲听我的话没错,再说当初这件东西,母亲本来就是要给娘娘的。”


赵氏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依从了儿子。因此,燕妃返宫之前,赵氏便又将这颗翡翠的玉白菜送了给燕妃。燕妃也就收下了。


如今,她要将这翡翠白菜,送了给凝芳。燕妃将盒子递到了清远的手中,对他道:“王爷。这颗翡翠白菜,便是我送了给凝芳的礼物。


还请王爷代为收下。”清远听了,也就起身,将盒子接过,低头看了一眼。清远就知道,燕妃的礼物及其贵重了。


他马上就道:“燕主妃,您送给凝芳的礼,也太过贵重了。还请娘娘将此宝贝收回。如果然要送,还请送些别的。”


燕妃听了,就真心真意地对清远道:“王爷,不必客气。这是我的心意。王爷若不收下,我的心里,必然不安的。”


清远听了,还是婉拒。燕妃听了,便对他道:“王爷还是收下吧。其实我这个并不算什么,太后和皇后送的,才是贵重呢。”


清远拗不过,最后收下了。他对燕妃深深道了谢,捧着紫檀木的盒子,坐轿回了王府。晚间时分,清远回房,对了凝芳,将燕妃送的翡翠白菜,递了给她。


天色已晚,灯光之下,这颗翡翠白菜熠熠生辉。凝芳十分喜欢,将玉白菜放在入手心,好生摩挲。翡翠温润,通透晶莹,雕刻精致,白菜栩栩如生。


凝芳便叹道:“其实,我也觉得该满足了。我不过一个王妃,这怀孩子,是女人最普通不过的事。可是太后皇后宫里各处的娘娘们,都这样重视殷勤。


只叫我恨不得立刻肚子大了,将孩子生出来酬谢她们。”凝芳说着,又将翡翠白菜放回了盒子里。她对清远笑道:“真正,这颗玉翡翠白菜,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东西。


过几天,等我不呕吐了,我便入宫去,好生拜谢太后皇后燕妃和其他娘娘们。”清远听了,就对她道:“真正,你也不必亲自进宫,你要谢,我代你谢就是了。”末了,清远方又加了一句:“其实,我也觉得送你的这些礼物中,算燕妃娘娘的最特别。”


暮夏未秋,天气依旧暖热。皇后依旧住在园子里的宜芸馆里,她养的蚕已经在结茧了,清元从勤政殿返回,入了园子,也会去玉澜堂的后院,溜溜弯,看一看。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看过燕妃养育蚕茧,但清元心里,到底喜欢这些蚕宝宝。


他若是不去,皇后也会叫人过来请他过去。清元既与皇后疏通了心意,自然就不愿令她失望。自入住杜鹃阁后,清元一直在反刍。


与皇后,他的心里也充满了同情。皇后见他来了,也就笑道:“皇上来了。只是已经晚了,内务府的人,已经将这些蚕茧拿走了。”


“拿走了?”清元不解其意。皇后就道:“他们不过是奉了太后的意思行事。我接了燕妃后手养蚕,太后也不是不知道。


太后见我果然将蚕茧养成了,心里也很高兴。如此,太后是要将那些蚕茧分派了在芒种节送人去。”清元就道:“芒种?现在是什么节气?那也需到下一年了。”


皇后听了,就笑:“那我也不管了。这也不是我的事儿了。”皇后抬头看着桑树,便又对皇上道:“这会儿不见了那些白白的茧子,我的心里只叫难过。


到底,那些小东西也陪了两个多月。”清元听了,就点头道:“你说的是。如今,这里只剩了空空的木架子。


不过,我知道,待会儿可就是秋天了,那便就不能养蚕了,总是要等到来年。”皇后就笑:“如果燕妃不愿意收罗,那我便接着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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