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并没有在意母亲的情绪,因为母亲孤单了太久,她一直是一个悲观的人,很多年后,林默一想到母亲当时苍白的脸颊就觉得心痛,如果当时察觉到一切,如果当时及时的拦住母亲,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母亲认真的描摹着林默的眉眼,她凄然一笑,“你跟他长得真的好像,好像。他走了,为什么不带上我,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我,为什么?为什么!”母亲抽动着扭曲的脸,她紧紧的拉着林默的手走到阳台上,林默只觉得母亲的手是冰凉的,他甚至感觉到了母亲身体的颤抖,母亲发狠般的拽着林默,“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不管不问,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林默感觉到了恐慌,母亲这是想要拽着他跳下去,“妈,你这是要干什么?”林默试图将母亲拉回来,可是母亲的力气出奇的大,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控的母亲,她的眼眸就如中了魔一般,两人在拉扯间将年久失修的栏杆撞断母亲翩然的跌落下去,林默死命的拉住母亲,母亲终究是不忍的,她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掰开林默的手指,母子两人如同瓜藤挂在破旧的楼上。
夜色已经降临,老楼本身是灰色的,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尽管林默大声的呼救了,可是这座老楼一到夜晚便显得格外的喧嚷,似乎谁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呼救。林默终于支持不住了,两人一起向下跌落,林默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周围的一切如剪影一般的走过,他看到了穿着旗袍优雅走来的母亲,听到小巷子里卖桂花糕的吆喝,他甚至看到一个男人微笑着向他走来,大雪如鹅毛般拂过他的脸颊,他忽然觉得很温暖,仿佛这样也是不错的,跟着母亲走了也是不错的选择,没有饥饿,没有贫困,没有谩骂,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那个卖火柴的孩子,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是带着微笑离去的。林默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他没有如期的痛苦,只觉得身体忽然涨开一般,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胸口蹦出。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对上了老乞丐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浑浊但很温暖。“小子你昏迷了一个星期,没想到你竟然是……”林默挣扎着起来,老乞丐似乎看穿了林默的心事。“放心吧,你以后跟着我,你母亲的后事自会有人安排的。”
林默抿着嘴,他强忍着悲痛。老乞丐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是啊,她活的很不快乐,她本来是想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来祭奠自己的爱恨情仇,可是最后终究是没有忍心,她终究是爱他的,才会做了他的肉垫。
当看到一群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时,林默才找到了一种归属感,他忽然觉得上天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使命,更让他结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他遇到了他的真爱。想到这里,林默毅然决然的说道,“组长,让我去吧,这是我的使命和职责,我不能推卸给别人,作为一个男人就得有担当,虽然我的家人需要我,可是我知道我所得到的这份温暖和安乐是圣灵珠给的,我必须完成圣灵珠的使命。”组长欣慰的点了点头,视频中断了,玉琳紧紧的抱住林默,“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我要和你一起去。”
林默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他怎么忍心让妻子跟着自己承担这份危险呢,他刮了刮玉琳小巧的鼻子,“傻丫头,我又不是去送死,再说了你老公一身的本领,谁会是我的对手呢?”现在已然是春天,嫩黄的柳枝在风中轻舞,一阵芬芳飘过,林默动情的贴着玉琳的耳边,“乖丫头,等我回来,为夫一定全力配合你再造个小丫头。”玉琳发狠的捶打着林默,这家伙真是没个正形,都这个紧要关头了还开自己的玩笑。她趴在林默的胸口,感受着林默有力而温暖的心跳。
窗外晴空万里,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可是它是那么的落寞,那样的形单影只,玉琳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点在林默唇上一个吻,“记得早点回来,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的。”林默心疼的看着妻子,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外面执行任务,而家里的一切都是妻子一个人操持的,每次回来他总能看到屋子里亮着一盏灯,他知道那是玉琳为他留的,她从来没有说过爱,可是她的眉眼却满是情,她的一举一动却昭然了她的内心。林默知道情况紧急,他没有时间温柔缱绻了,他匆匆的吻了妻子的发丝,便回到实验室打开仪器,启动了时光转换机。
万丈光芒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林默紧紧的闭着眼睛,只觉得身体急速的旋转旋转,冷热两种气流在身体里交汇着,忽然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虽然是白天,但是这里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遮住了阳光,空气中弥漫着瘴气,林默匆匆的换上衣服便想尽快的一探究竟。他穿过荆棘来到沧涌城,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似乎是一派热闹的场面,可是却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些人竟然不说话,交易的时候只是用手比划。
林默抓住一个卖糖人的老汉,“大爷,我想问一下……”没等林默说完后,老汉已经搬着糖人踉踉跄跄的跑远了,他一连问了很多人,都是这种情况,林默有些气馁了,他有些口渴了,只能朝着店小二比划着水,哼,这些人既然愿意当哑巴,他也懒得开口说话。他端起凉茶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浑身觉得舒服。当他喝得惬意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大波穿着盔甲的侍卫冲过来,那买糖人的老汉跟侍卫比划着,似乎说就是这个人。
领头的人立刻会意,朝着手下的人做了一个截杀的动作。侍卫们死死地将林默围堵,拿着长矛对准林默。林默嘲讽的摇了摇头,这些侍卫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不想让自己过于暴露,目标太大了反而不容易行事。
林默只能瞅准机会逃走,他挣脱开侍卫的束缚,朝着一个巷子跑去,那些侍卫不依不挠的追上去。林默跑进了死胡同,他暗道,娘的,天要亡我啊,忽然一个长袍小道士拽住了林默,他竟然带着林默穿墙而入,林默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小道士,小道士不过十三四的年龄,脸上甚至还有稚嫩的容貌,身上穿的道袍似乎大了了点,显得那样的不合时宜。“喂,小家伙,你这道袍是从哪里搞到的?”小道士鄙夷的用鼻孔出气,“你真是有眼无珠,这是我师父穿给我的,只有历代掌门人才有资格穿呢,再说了你凭什么叫我小家伙,我比你不知道要大多少岁呢。”
林默被他这番言语逗笑了,“别逗了,你们教派里是不是就你一个?”小道士明显的感觉到了林默对自己的轻视,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他们教派里确实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可是被他这么轻视的说出来,总有种耻辱的感觉。他急红了眼睛,咬碎了牙,“别忘了,刚才可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这人怎么忘恩负义,我不理你了,随你自生自灭吧。”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能跟自己说话的,林默怎么忍心放他走呢,他只好忍住笑,好言相劝,“小兄弟,别生气了,你也看得出来我是外地人,不懂你们这里的规矩,难免聒噪讨人嫌,我可是憋了一路子话了,你就体谅体谅吧。”
小道士这才有了好脸色,他将林默上下打量一番,“怎么一点也不像呢?”“什么不像?莫非你就是召唤我的人?”小道士挠了挠头,在他的想象中,来自于异界的人,即使没有三头六臂,至少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人嘛,莫非他会幻化?小道士拿出自己的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现形。”只见他从道袍中抽出一张黄符贴在林默的肚子上,他本来是想贴在林默的脑门上的,奈何两个人的身高相差太大了,他只能贴在他的肚脐上。等了半天看到林默并没有什么反应,他讪讪地笑了笑。
“嘿嘿,那个大哥,可能我找错人了。”林默不耐烦的将自己肚子上的黄符扯下来,“看不出你还会几下子邪门歪道啊。”小道士不干了,邪门歪道?他最讨厌别人这样侮辱他的教派了,他可是师傅正儿八经收的徒弟。
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林默。林默知道自己这是触到他的底线了,他赔笑道,“那个,小兄弟,我这人就一张臭嘴,你别放在心上。他狠狠心将藏在衣服里的草编蚂蚱拿了出来,这个小玩意是他在摊子上买的,看着做的栩栩如生,本来是想带回去哄孩子的,罢了就当是哄哄这个小道士吧。
小道士的脸上果然雨过天晴了,他抓过草编蚂蚱,挑逗着。林默心里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个小家伙搞定了。哎,跟小孩子打交道就是费劲啊,他忽然想到了玉琳,每天侍弄两个调皮的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天空越来越黑了,就像是被打翻的墨汁,黑压压的压迫而来,风也呼啸而来,仿佛隐藏着伺机而动的妖魔鬼怪。小道士感到了恐慌和警觉,他扯着林默的衣角,“跟我来。”小道士将林默带到了一个道观,显然已经年久失修了,泥塑的身上的彩色已经剥落了,周围布满了蜘蛛网,破旧的幔帐随着风在空中兜转着,生出几分荒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小道士窝在草垛里开心的拨弄着草编蚂蚱,似乎那是一件很好的玩具。林默觉得有些心酸,他在小道士的身边蹲了下来。小道士以为他要把草编小蚂蚱收回去,心生警惕。
林默看到他紧张的样子,不觉好笑。“大丈夫一言九鼎,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小道士这才放了心。
林默直奔正题,“这里的人为什么都不说话?”小道士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草编蚂蚱收起来,他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跟方才的稚气判若两人,“那是因为今天是月圆之夜,这是王上下的命令,每到月圆之夜这一天的时候,举国上下要三缄其口。说是为了给康怡公主祈福。”林默觉得自己真实倒霉,早不穿玩不穿,非得挑了一个月圆之夜穿越,真是倒霉透顶了,下次再执行任务一定要看好日期。
小道士告诉林默,康怡是王上的小公主,生的美丽动人举世无双,许多外邦的王子无不倾心,只是三年前康怡公主在自己的及笄大典上忽然晕倒,从此沉睡不醒。国医根本就诊断不出公主的病因,王上大怒,在后宫大开杀戒,王宫里一片血污,血腥味绵延了几公里。直到来了一个国师,他说自己能够医治公主的病,只不过需要一千个日夜的祈福,并且这一千个日夜里只要到月圆之夜黎民百姓必须三缄其口,为公主用心祈福。
今天是最重要的一天,或许距离公主的苏醒不远了。林默总觉得有些蹊跷,这个国师来的太奇怪,并且让黎民百姓三缄其口又是什么道理,真是闻所未闻,他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会会这个国师。小道士沉沉的入睡了,林默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起身看着苍穹中圆圆的月亮,就像一颗耀眼的明珠一般,自己的小女儿每当看到如此美丽的月亮总要嚷着让自己找个梯子摘下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乖乖的听话。
月凉如水,思念如潮。清晨的时候,小道士欢喜的捧着三个肉包子递给林默,“你运气真不差,竟然有包子吃。”“哪里来的?”看得出小道士身上并没有值钱的家当,况且他本来就是外人,即使小道士身上有值钱的家当也犯不着为了他这么一个外人典当了去。
“切,放心吧,我才不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师傅教导过我,做人要堂堂正正,特别是我们修行的人,更应该浩气荡然。我可是接了一个大活,一会儿你跟我去就是了。”难道他要给人驱魔抓鬼不成?不过这小家伙应该有两下子。
小道士自信的拍着胸脯,“放心吧,跟着我混绝对饿不死你的,贫道还是有几分本领的。”林默将信将疑的吃下了包子,他跟着小道士来到了一片荒园,走进了才知道地上竟然堆着几个死人。小道士递给林默一把铁锨,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大活,竟然让他跟着他埋死人。
小道士告诉林默,这些人都是在家中无声无息死掉的,家里人觉得这种死法不吉利,一定是受了上天的诅咒,他们宁愿花钱找人来埋也不想自己埋掉家人的尸体,唯恐这种厄运沾染在自己的身上。“愣着干嘛,快点干啊,你以为那几个肉包子是白吃的啊。”林默蹲下身子检查着尸体,这些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症状,身体也没有遭受过任何的重创,甚至五脏六腑都是完好的,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尸体的眉宇之间,果然这些人的魂魄已经被抽离了。
小道士蹲下身子凑趣道,“我早就知道这些人死的蹊跷。”林默觉得小道士有些可疑,既然能够将自己召唤想必一定是一个灵异超凡的人,可是在小道士的身上,他全然感受不到任何强烈的灵力。“你到底是怎么将我召唤的?”小道士憋红了脸,“我……我也是无意的,谁知道呢,或许凑巧了吧。”
林默狠狠的攥住小道士的手腕,小道士吓坏了,他的五官皱在一起,“你……你想干嘛,我……我不过是藏了几个包子,本来打算干完了活再分给你的。”林默已经感受到了小道士体内的灵力,汹涌澎湃,只不过他的身体似乎被封印了,而这种封印对他是没有伤害的,只是随着他灵力的不断增长慢慢的削弱,看来封印之人只是想要保护本体不受伤害,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小道士体内的封印自然能够解开,封印之人果然是用心良苦。“我们必须混进皇宫,我觉得这些人的死跟国师脱不了关系。”
小道士甩开林默的手臂,“你这是去送死,要死自己死,别拉着小爷,我还没活够呢。”林默看了看小道士的拂尘,“这是你师傅传给你的?”小道士点了点头。“拂尘者,扫除尘埃,弘扬正道。”
小道士眼睛里氤氲着雾气,师傅确实说过这样一句话,自己怎么能贪生怕死呢,既然继承了师傅的衣钵,又岂能做鼠辈。可是皇宫又岂是普通人能够进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