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芊芊忙着收拾屋子的时候,外面雨声大作,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素芊芊知道是房主赵夷回来了,她一般回来的都很准时,往往在广场上那个大钟敲响十下的时候,她就正好进了门。方明黎住的那间屋子很大,他把两个兄弟拖到另外一个卧室之后,自己转身就趁着还有一点清醒洗完澡睡去了。H兄弟本名姓陈,叫陈进,兄弟们经常笑话他这“陈静”的名字和他真是截然相反。
这时,隔着一堵墙,方明黎仍能听到H兄那如雷的鼾声。渐渐地,外面的雨似乎停了,只剩下一个寂夜,芊芊收拾好一切之后,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凑着从窗户里透进来的点点微光,素芊芊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脸,那个人的眼睛如初见时的澄澈。
素芊芊隔壁屋子里,住着那对父女,素芊芊只是在他们搬进来的时候见过他们一面,长得很壮的那个男人抱着女孩进了屋,女孩扎着两个小辫,紧紧的趴在父亲的肩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新环境,之后的日子,女孩总是很早就随着父亲出去了,晚上偶尔会和父亲一起回家来。“今天医生怎么说的?腿感觉好些了吗?”女孩的父亲从柜子里帮女孩把被子抱出来,习惯性的问道。“感觉好多了,医生说我这病一定能好”女孩童稚的眼神里闪着光彩,她试图坐起来的时候,腿部一阵刺心的疼痛让她的脸部表情暴露了一切。
父亲看着女孩那疼的要哭出来的表情,只好过来为她盖好被子,扶着她又躺下去,说:“睡吧,明天我们再去看看,不行话就换一家医院。”女孩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一个小时过去了,女孩依旧没有一丝困意,屋子里静的没有一点声响,父亲的鼾声还没响起,女孩知道父亲一定还没睡着。就试探性地轻轻喊了两声,“爸爸,爸爸”。
果然,听到喊声,父亲转过身来望着望女孩说,“睡吧,明天早起,我跟你一起去医院问问医生。”“爸爸,我白天学了一首曲子,吹给你听好不好?”女孩情绪略显激动地说道。孩子的父亲听完什么都没说就起床开了房里的灯,从女孩常用的那个柜子里拿出一把玉色长笛递到女孩手上,女孩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望着父亲甜甜的笑了。
女孩吹的很轻,即便是住在隔壁的素芊芊,也只是隐约听到那断断续续的笛声,像是《二泉映月》,又像是《月光下的凤尾竹》。接着,素芊芊就完全沉醉在那并不悠扬的笛声里了。“嘭——”门外一声巨响,素芊芊一惊,猛然坐起身来,接下来就听到了一声开门的声音。
“半夜三更不睡觉吹什么笛子,你不睡别人要睡好不好”一个说话瓮声瓮气的男人大声吼道。笛声戛然而止,女孩双手紧紧握着竖笛,惊恐的望着门外那个留了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没过多久,走廊上响起了几家开门的声音。
女孩的父亲扶着门,语气里透出一丝稳重,“不爱听你可以不听,这地方又不是你的”络腮胡子男人听着心里就来气,用手指着那位父亲不客气地说,“对,这地方同样不是你的,半夜吵的人不能睡觉,不想住趁早滚蛋。”女孩的父亲这一回是彻底地被激怒了,向前迈出了半步,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对方,半晌没说话,只听后面传来了女孩稚嫩的声音,“爸爸”。这时,邻居里有几家都已经探出头来了,一脸没睡醒的烦躁表情,素芊芊见势也起了床。
接下来竟然吵的越来越凶,有几个人大声喊着,“别吵了,大家都要睡觉”,可没有一个人过来拉一把,所以就越来越乱,一次次很重的关门声震地素芊芊内心里也不由的慌张起来。房东呢?她不是早回来了吗?素芊芊想,可素芊芊探出头看了几回都没见赵夷的身影。“喂,你们别吵了,大家都要睡觉”终于有人站到两个强壮的男人面前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素芊芊一看,竟然是刚才还在餐桌上醉的一塌糊涂的陈进。他半夜忽然被冻醒,起身再坐起来就已经很清醒了。盖好被子想继续睡过去就听到了外面那嘈杂的吵闹声。
陈进本来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心里越来越窝火,等了很久,心想怎么没人制止,自己冲出门去就想直接大骂一顿,正好看到那两个比自己强壮一倍的男人,还有那么多看客时不时地探出脑袋,就平和地走过去劝导了一番,终于把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人劝回了家门。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女孩已经睡意全无,看着弓着身子躺在床上的父亲,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男人又一次起身来为女孩掖了掖被子,说,“睡吧”,女孩才逐渐停止了抽泣。
后半夜,女孩一直没睡着,她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心里集结了一团愁绪。女孩名字叫厉兰,不是A市的人,三个月前走在路上不小心出了车祸,车主肇事逃逸最终没查出结果,伤及腿部神经的厉兰为治疗花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母亲只好莫名其妙的回了娘家,厉兰的父亲一方面事多,一方面更不好意思再请感情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妻子,所以就每天就拼了命地工作,始终没再回去请厉兰的母亲过来。女孩今年八岁了,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对音乐有一种由衷的热情,上的却是一所普通不过的学校,所以,住进医院半个月后,就自己一个人认真学起了音律知识。
第二天,一夜没睡好的素芊芊准备早点去上班,还没出门的时候,早早的就听到隔壁屋子里传出那个男人的声音,“走,我推你到医院去,顺便问问医生情况。”女孩没有一丝动静,只是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父亲无奈只好去掀开被子,他看到了女孩泪水抹花的脸,“我不想去,不想去”女孩揪着被角死死不放手,边哭边说着,“本来就治不好了,还搬到这里来治”父亲听到这话,头皮一阵发麻,一向乐观的厉兰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泄气的话,一向温柔的父亲也是第一次发火地喊道,“厉兰,你给我起来”厉兰还是个孩子,被这势头吓到,只好在父亲的目光下穿好衣服,然后下了床。素芊芊洗漱完毕,隔壁就再也没什么动静了,同样像以往一般勤快的做好了早餐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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