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间,又是大半月的时间了,太后也是于昨日里正室下葬了,下葬的时候,赵无言没有去送,她不想再徒增伤悲,却也是从萧暮哪里听说了,不仅仅是她没有去,就连永成帝也是没有去。作为太后亲生儿子,永成帝不去,自然是引起了议论,可是永成帝却是称自己身体抱恙,不能参加。这其中,到底是真是假,明眼人都是知晓的,若是永成帝想要参加太后的葬礼,就算是病入膏肓也是会去,若是永成帝不想参加太后的葬礼,就算是好的,也会找个理由推辞了。

大家都是在猜测,到底永成帝是因为什么这样厌恶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却也是猜猜,谁都不知道真正原因,不对,有一个人知道。赵无言知道。太后的遗物是赵无言帮忙收拾的,赵无言在太后为数不多的首饰盒中找到了一样东西,太后的亲笔手札。

里面记录了永成帝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事情,一件件的都是那么的清楚,甚至是记录了永成帝在她药里下毒的事。赵无言不明白,明明太后知道那药有毒,又为何是要喝?她如今也是不想明白那么多的事了,有些事情,明白的越多,便是会伤心一分。不过,她至少是知道,永成帝是恨太后的,又或者是放不下太后当初对他冷漠的态度,所以,他才是连太后的葬礼都是不想去参加。

太后的葬礼没有亲生儿子参加,却也是被皇后安排的妥妥的,一点儿的纰漏也没有。赵无言静静的看着手中已经是泛黄的手札,而后又是合上了,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一个盒子,才是抬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萧问。“其实,太后是真的爱皇上。”

若不是爱,又怎么会将他送出皇宫养着,若是永成帝没有被送出皇宫养着,如今怕早已经是一具白骨了吧。萧问看着赵无言,他也是看过那个手札,自然是明白了一些事情,不过,她很好奇为什么赵无言会把这个手札给他看。“太后一辈子都是生活在皇上的恨中,她不应该一个人承受。”

她不是圣母,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人受苦。她不在意多一个人。萧问一头雾水的看着赵无言,显然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手札,太后珍藏了一生,皇上有权利看见。”赵无言一句话说完,便是笑着看着萧问。她很想问他,是不是觉得她很恐怖?萧问不说话,已经是静静的看着赵无言。

“怎么了?”赵无言见萧问一直看着自己,疑惑了一句,她脸上没有脏东西吧,萧问为什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似乎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萧问笑了一声,随即是收过那个盒子。

他从开始只以为赵无言是个傻得可爱的人,却是不知道赵无言原来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闻言,赵无言浅浅一笑,她说:“你何曾认识过我?”朝堂上,自来都是文武两官个站一边,文臣是以丞相为首,而武官却是以赵将军为首,然而,今早赵将军竟然是没有来上朝,这可是十几年来从来没有的事。只有几个文官偷偷的瞄着赵将军以前站的位置,他们知道,赵将军怕是再也回不到那个位置了,这会儿,皇帝抄家的圣旨怕是已经到了吧。

不错,此时的赵家,赵将军同自己的妻子周氏静静的看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赵府的人突然是笑了,笑的那样的凄凉。“皇家到底是无情。”周氏看着那些人,静静的说了一句。

倒不是她心疼荣华富贵,她本就是不在乎荣华富贵,只要能够同赵将军在一起,哪怕是做一对乞丐,她也是会笑着面对,让她寒心的是她丈夫对萧家忠心耿耿几十年,却是落了一个抄家的下场。赵将军拥兵自重?多么可笑的一个笑话,若是她的丈夫真的是有心皇位,如今的天策应该是姓赵而不是姓萧,当年乱世,她的丈夫同先皇一同起义。那个时候,先皇只是一个书呆子而已,而她的丈夫却是手握二十万大军,若不是她的丈夫,哪有萧家的天下。

当初,若不是她丈夫甘愿做一个将军,不想做高高在上的皇弟,那皇位又怎么可能是属于先皇的,又怎么可能属于萧家的。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么?一旁的赵将军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伸手握住了周氏的手,那样的冰凉,就如同当年初次见到周氏的时候一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朝阳。当初,他早就是想到了这个结果了,他手中握着天策十分之六的兵力,先皇了解他的为人,倒是不说什么,而永成帝虽然是他的侄儿,却也是处处防着他。这样也好,无官一身轻吧,也可以好好的弥补这些年征战在外对周氏的愧疚了。

“还好,他也不算是赶尽杀绝,还给我们留了一处院子。”至少还有一个栖身之地不是?周氏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她倒是想要说说自己丈夫那不是衷心,那叫愚忠,偏偏他那个侄儿是看中了他这个舅舅的愚忠,才是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给他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如今在朝的武将,十个有九个是赵将军的门生,可以说,只需要赵将军一句话,天策的武将便会立马的脱下战袍,天策也将国不将国。

“皇家就是看中了老爷好欺负。”周氏冷哼了一声。“好了好了,夫人。”

赵将军安慰一句,却也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到底是他的侄儿,他唯一妹妹的儿子,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朝堂上,永成帝静静的听着禁军侍卫禀报将军府的一切,等到那个禁军侍卫说完了,才是冷冷的嗯了一声。下面的文官武官听着禁军侍卫的禀报,眉头皱的深深的,武将们更是个个紧紧的握着拳头,想要平复一下自己内心的一切,若不是昨日夜里,赵将军给他们一人送了一封信,让他们发誓衷心君王,他们怕是早就是拍案而起了。

老丞相也是叹了一口气,虽然文臣武将历来是不共戴天的,他跟赵将军也一直是死对头,上朝从来没有不斗嘴的,可是,他确实知道赵将军对萧家对朝廷是忠心耿耿。他突然是想到了昨晚,赵将军也是给他送了一封信,让他尽心辅助永成帝,有空他在跟他斗嘴。他还让那个送信的将军府的侍卫带了一句话,说赵将军是有病怎么的,这么快就交代遗言了,要不要他去送送葬,没想到赵将军是未雨绸缪啊。

看着武将都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怕也是跟他一样,收到了赵将军的书信吧。他的老搭档,他是在朝堂上见不到了。对于赵将军这样一个人,永成帝却是这样急着打压,简直是寒了忠臣的心啊。

今天是赵将军是将军府,明日,怕就是他了,怕就是他的丞相府了吧。“皇上,老臣有事禀报。”老丞相思熟许久,终于是站了出来。

“丞相请讲。”对于丞相,永成帝是尊重的,毕竟丞相是他的老师,他的治国之道,也都是丞相所教。丞相抬头看着坐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上的人,突然是觉得,原来永成帝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太子了,如今的永成帝是皇上了。

如今的永成帝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叫他太傅,问他为何岳飞忠心为国,宋朝皇帝却是要听取奸臣的谗言,十二道令牌召回岳飞后将其杀害的人了。“老臣如今年事已高,怕是不能够秉承先皇的嘱托了。”其话外之心不言而喻,他想要辞官归隐。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以前还是没有发现的,如今终归是发现了,永成帝不就是一只老虎?他们这些臣子不就是老虎嘴边的肉?老虎之所以现在不吃他们,是因为肉还不肥,若是那天肉肥了,老虎便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闻言永成帝皱了皱眉头,像是没有听懂老丞相的话一样,皱着眉头问:“丞相这是何意?”“老臣……”“朕今日有一些乏了,有事后面再说。”永成帝突然是打断了丞相的话,而后便是眼神示意一旁的公公宣布退朝。

老丞相看着永成帝离开的背影,不说话,只是摇摇脑袋,叹了一口气,永成帝看来是不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留得住身留不住心,有些人,留不住身却是能够留住心。前者自然是他,后者便是他那个老对头了。

一群朝臣看着永成帝离去的背影,竟然是忘了跪拜行礼,却是在见到永成帝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之后,原本是站的端端正正整整齐齐的朝臣,都是围住了老丞相。“丞相,赵将军被逼出了朝堂,你再一走,这天策的朝堂可就是真的无人了。”说话的是工部侍郎,是丞相的得意门生。

“是啊是啊,丞相,你可不能走。”有人附和了,这个人丞相也是认识,是礼部的尚书大人。“丞相,老师的事情,是否是有隐情。”

这个人没有劝丞相,反而是问了一句。这个人不是他人,正是负责京城安危的京蓟大将军,同样也是赵将军的得意门生之一,因为是赵将军的门生,叫赵将军一句老师,倒也是情理之中,这个人为人忠厚老实的厉害,更是有一点儿的愚笨。他昨晚也是收到了赵将军的信,可是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也是不解其中的意思,后来他拿给自己的夫人看,谁知道他夫人看完之后,竟然是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被他追问的紧了,才是说了一句,明天你就知道了。

可是,刚刚永成帝却说赵将军拥兵自重抄了赵将军的家,这是个什么情况,别人她不了解,可是对于自己的老师,他可是十分的见解,他师父忠心为国,怎么会来拥兵自重一说?闻言,在场的人都是扶额不说话,他们在怀疑,眼前的这个京蓟大将军,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有勇无谋,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都是看不出来。“或许是有的。”老丞相并没有直说,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京蓟大将军虽然是有勇无谋,却也是对赵将军敬重的厉害,对永成帝也是忠心的厉害。

若是知道自己的恩师被永成帝这样的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还不直接跑到永成帝的寝宫,质问永成帝?“那样就好,吓死俺了,俺就说老师不是那样的人。”听见丞相的回答,那个人松了一口气,随即是离开了朝堂,今早起来,他夫人说身子骨不舒服,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他还要回去看看他的妻子呢?一群人第一次那么整齐的目送京蓟将军的离开叹了一口气,他们宁愿像京蓟将军那样不明白实情,也是不想这么痛苦的明白。“都散了吧。”

老丞相谈了一口气,也是离开了。佝偻的后背,可以看出他到底是多么的年迈。先皇临死之前,效仿刘备白帝城托孤,将还是太子的永成帝托付给了他,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没有辜负先皇的期望,没有辜负先皇的知遇之恩了。

老丞相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太阳,谈了一口气,地下脑袋,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天策这天,怕是要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