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比外面暖和多了,林斯涵坐上去就大声感叹,外面冰天雪地,里面就像个暖炉,这就是活生生的冰火两重天嘛!刘叔在前面笑,他是个非常老实的人,不善言辞,只知道埋头做事。向纵也坐了进来,他探身去副驾驶座上拿东西,林斯涵看到是一个正方形的包装盒,疑惑道:“蛋糕?今天是你生日?”向纵点了点头。林斯涵笑道:“小屁孩18岁了,成年了,啊,你怎么不早说,我没准备礼物!”向纵将盒子的盖子打开,纠正道:“17.”“什么?你才17岁,哎,我老了!”向纵将蛋糕摆在座位上,因为条件有限,也不插什么蜡烛了,直接分了三块,一块拿给了刘叔,刘叔拿了蛋糕就下车了,说是烟瘾犯了,要去附近的店里买包烟。

车里只剩下林斯涵和向纵两个人,奶油的味道充斥在狭窄的空间里。林斯涵趁着向纵专心吃蛋糕的时候,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抹在他的脸上。向纵不提防,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他也开始往林斯涵脸上抹奶油。

两个人在车里用奶油打仗,一个蛋糕吃了没几口,全都浪费了。最后,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林斯涵哈哈大笑起来,向纵看着她头发和衣服上都沾着奶油,眉毛和鼻子上也有,笑起来像个圣诞老人一样,不由也跟着抿了抿唇。林斯涵不满的道:“你笑一笑啦,今天是你生日,不要板着脸!”向纵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林斯涵知道他这副德性,还是叹气道:“怎么会长了这么奇怪的性子!”“十年前,我爸爸就是在我生日的这一天出事的。”

林斯涵愕然,她在向家只看到向纵的妈妈,从来没见过他爸,她猜测可能是父母离异了,但万万没想到,真相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不由抬头去看向纵的脸,向纵逆着光,她只看到了一片黑暗。“那一年我七岁,妈妈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分公司,我晚上吵着一定要见妈妈,他没有办法,只好开着车带我去,刚上高速就下起了大雨。”

向纵低着头,叙述的声音很平静。林斯涵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动了动唇,干巴巴的道:“你爸爸,他肯定不恨你。”向纵轻轻嗯了一声,随着空气继续道:“后来就出事了,车子直接冲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我半夜醒过来,看到他趴在方向盘上,鲜血已经将整个方向盘都染红了。”林斯涵听得揪心,她抬手,摸了摸向纵的头。向纵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就那样看着他,他的头上有一块玻璃,我想给他拔出来,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他的身子非常凉,他的血都已经不热了。我返身去开车门,没有打开,我蜷缩在位置上,恨撞死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替我的错误里买单的是我的爸爸,苍天多么不公平,为什么撞死的不是我!”“向纵,向纵。”

林斯涵见他情绪激动,忙道:“你别这样,你听我说,你爸爸如果天上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不开心的。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放下它,好好生活,好不好?”向纵看着林斯涵:“我害死了我爸爸,如果不是我吵着去见妈妈,他就不会出事。”“胡说,这只是一个意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向纵的语气慢慢的平静下来:“妈妈也这样说。”林斯涵拍着他的背:“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要把它揽到自己的身上,好吗?”车里的气氛因向纵回忆起了这件事情而空前的压抑起来,林斯涵千方百计要逗他开心,只是向纵已经陷入到了痛苦的回忆里,再难展开笑颜。不过林斯涵觉得,向纵既然已经开始正视这件事情,就说明他慢慢开始想开了,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刘叔迟迟没有回来,林斯涵想,他不会迷路了吧,不然买个烟要花一个小时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马路对面就有一家小超市。眼见快要10点了,林斯涵伸长脖子道:“刘叔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向纵没说话,只是窸窸窣窣的从下面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看也不看的塞到林斯涵手里。“什么东西?”林斯涵借着外面的路灯看时,赫然发现袋子里装的正是上次她看中的那件衣服,她记得当时看标价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只是实在是喜欢,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向纵竟然买了。

说不敢动是假的,林斯涵吸了吸鼻子,道:“你怎么跑去买了,太贵了,我不要。”向纵抿着唇,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你喜欢。”顿了一下,又加了句:“礼物。”

向纵倾诉完毕,又恢复了那个惜字如金的大少爷,墨黑的眼珠子水光潋滟。但还是又一些不同的,比如声音里的轻微哽咽,还有努力伪装的平静表情。林斯涵不忍再刺激他,又不想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只得耐心的道:“向纵,我真的不能收,不然这样吧,我明天拿过去退了好吗?”向纵固执道:“不退。”

林斯涵头疼,试图跟他讲道理:“今天本来是你的生日,我都没有给你礼物,你还给我这么贵的衣服,我怎么好意思收,对了。”林斯涵说到这里,猛然想到她给向纵买的一个苹果,出来的时候竟然忘记带了,她忙对向纵道:“你等我一下。”向纵迷惑不解的看着她打开车门,飞快的往学校里跑去。

没过几分钟,林斯涵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举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还用亮眼的包装纸裹成了繁复的样子。“给我的?”向纵小心的问。“是啊,今天是平安夜嘛,虽然不是我们中国人的节日,咱也跟一下风。

喏,拿着,以后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林斯涵很开心的道,今天是平安夜,恰好也是向纵的生日,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礼物吧。向纵拿着苹果,似乎非常爱惜的样子,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来,道:“我很喜欢,作为交换。”

他拿起那个装衣服的袋子:“这个你也要拿着。”这次林斯涵倒是答应的爽快,她已经想好了,衣服既然已经买了,再退回去毕竟不好,而且向纵兴头头送她东西,这样驳回去也没面子。她不是还有一笔兼职工资吗,实在不行就不要了。

想想就肉疼,忙活了大半个学期,最后就捞了这么件衣服。不管怎么说,林斯涵手下了衣服,向纵还是非常开心的。林斯涵看着他松懈下来的脸,心想,小屁孩,你要幸福啊!随后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期末考就要到来了。

林斯涵辞了兼职,准备专心的复习。沈一仙还是没回来,工资是向纵开的,林斯涵曾跟他说,工资不要了。向纵怎么都不同意,并认真的跟她约定,她有空了,要过来看他。

林斯涵哈哈笑道:“不要以为这样就摆脱我了,我可是会监督你的学习的。”这是他们的约定。因为觉得他们分开的时间不会太长,并一直坚信他们很快能朝夕相处,向纵在林斯涵离开时并没有多伤心,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林斯涵,你要等我!平时的自习室都是空空如也,一到考试,真是是一座难求。

林斯涵和郑欢从教室辗转到图书馆,被自习室里乌压压的人偶图吓得无语。“撤?”林斯涵简洁明了的征求郑欢的一件。郑欢仰天长啸:“还是晴晴有先见之明,以前没发现他们有这么好看书啊!”林斯涵冷笑,两人转身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有人叫:“斯涵,斯涵!”林斯涵站住脚,诧异的看向声音的来处。

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齐棋正在向他们招手。林斯涵拉了郑欢走过去,道:“这么多人,你居然有位置,厉害啊!”齐棋抓抓头,傻笑道:“我一大早就来了,现在要回去了,位置给你们把!”说着忙收拾东西,竟似迫不及待的样子。“别啊!”林斯涵制止道:“你别看我们来你就走啊,我们再找找,没事的。”

齐棋看了郑欢一眼,笑笑道:“我真的是一大早就来了,还没吃饭呢,肚子在闹空城计了。”他把书包拿起来:“只是这把椅子有点晃,可能不太好坐。”“哪管得了那么多,现在到处都没有地方,都被这一帮临时抱佛脚的给占了。”

齐棋道:“恩,那我先走了,你们看书吧!”林斯涵跟他道别,目送齐棋出了自习室的门,喜滋滋的笑道:“这个齐棋,还挺仗义的哈!”半响没有听到郑欢说话,抬头看时,却见她沉着一张脸,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林斯涵惊奇道:“怎么了,快过来坐着啊!”郑欢没头没脑的道:“上次的电影票是他给你的?”林斯涵点头,莫名的觉得郑欢在咬牙。她反思了一下,貌似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郑欢心不在焉的道:“没什么。”

林斯涵见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一心一意的投入到复习当中。第二天,林斯涵刚收拾了东西准备去看书,齐棋的电话来了,原来昨日他听说林斯涵和郑欢占不到位置,因此今天起了个大早,顺便就给她们俩占了个位置。林斯涵很是感激,郑欢却有些兴致缺缺,只说今日不去了,要在宿舍看书。

林斯涵不疑有他,背了书包,一个人屁颠屁颠的往图书馆赶来。齐棋今天换到了另外一边位置,林斯涵走过去的时候他一直冲她后面看。“看什么呢?”“哦,没什么,没什么。”

过了一会忍不住了,问道:“郑欢今天不来看书吗?”“她在宿舍里,说自习室空气不好。”齐棋没再说话,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此后的几天,林斯涵发现,齐棋似乎一直在等什么人似得,而郑欢没再出现过。

林斯涵结合前几次,慢慢的也看出了一些苗头。只是这明显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郑欢的一颗心都在林思归身上,眼里已经看不到别人了。世间的事情,还真是难说,月老想必年纪大了,倘若眼睛能够亮一些,是不是很多事情就更顺畅一些了!这是林斯涵胡思乱想的时候,胡乱写在草稿本上的,无意间被张晴晴看到了,笑了几天。

期末考过后就是寒假了,本市的于丽当天就走了,张晴晴和郑欢都是第二天的车。林斯涵的票还在林思归的手里,等到他忙完,宿舍里就只剩了林斯涵一个人。林斯涵走的那天接到向纵的电话,他还没放假,听说林斯涵当天晚上的车,一定要赶过来送她,最后林斯涵说是跟林思归一起回家,他放闷闷的哦了一声。

林斯涵嘱咐他好好学习,也不要再拼了,要注意身体。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太婆一样。挂了电话,发现林思归正看着她,脸色不是很好的道:“你跟那个学生还有联系?”不知道为什么,林思归就是跟向纵不对盘,照理说,向纵还收留了他一个星期。

以林思归的性格,就算不感激,也不会这么的厌恶。不过林斯涵觉得这是她哥的不对,毕竟,向纵什么都没有做。“哥,你不喜欢向纵?”林思归干脆的道:“不喜欢。”

“哦!”林斯涵想了想,决定给向纵说两句话:“向纵人很好的,就是不是很喜欢跟人交流。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小时候任性,他爸因此无意中出了场车祸。向纵很自责,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从那以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林思归淡淡道:“原来是他害死了他爸,怪不得!”“哥!”林斯涵猛然拔高音量:“不是这样的,向爸爸不是向纵害死的,那只是一个意外。”一直以来,林斯涵都很感激林思归的照顾,也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待,但今天,她竟然为了一个家教学生跟他起争执。林思归的眸色暗了暗,他审视着林斯涵:“你觉得不是吗?”“本来就不是!”林思归沉下了脸,口气不是很好的道:“事实就是那样,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

两人之间头一次弥漫起了浓浓的火药味,林斯涵瞪着林思归,像是即将要扑上去要跟他理论一样。这副样子刺痛了林思归的心,他扭开脸,故作轻松的道:“好了,我们一定要为那个也许以后根本就见不着的小屁孩吵架吗?”林斯涵瞬间也觉察出了自己莫名的护短,讷讷的道:“我没有要跟哥哥吵架。”林思归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温和的道:“我当然知道,妹子还是向着我的。”

林斯涵忙露了个大笑脸:“哥哥最好了。”林思归摸摸她的头,嘴角依然挂着笑,心里却蒙上了阴影。林斯涵大一的寒假过得非常惬意。

每天吃吃喝喝,找找以前的同学朋友,日子怎一个轻松可以形容。临近过年,即便是庄稼人,也会放下手头的工作,好好的过个年。一年忙到头,也就只有春节,农民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

作为村里唯二的两个大学生,林斯涵和林思归经常被村里面的人拿来教育小孩子,这不,隔壁家的娃不听话,他母亲正拿着他们做榜样来教训:“你哥小短命鬼,你怎么不看看人家,远的就不说了,隔壁的斯涵和归娃,你怎么不长只眼睛看看!”林斯涵猛然听到归娃这个名字,再把它和林思归在学校里一本正经的样子联系起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正笑着呢,只见母亲笑容满面的领进来一个人,却是自回来就没见过面的林思归。“笑什么呢,那么开心,也说来我高兴高兴!”林斯涵忙摆手,只说自己刚刚想起了一个笑话,这会子一笑又忘记了。

林思归知道她扯谎,也不揭穿她,只笑对林斯涵的母亲道:“婶,你有事去忙吧!”“哎!你们慢慢聊!”林斯涵被她母亲走的时候那一眼看的毛骨悚然,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林思归,却看到她也正在看自己,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去屋里烤火?”林思归道:“我就是烤火烤的不耐烦了才出来的,你现在又叫我烤火,我是不去的。”林斯涵呵呵的笑了笑,林思归已经是大三了,之前没有考上的同学和朋友,基本上结婚的结婚,没结婚的也生疏了,并没多少话题。

想来在这个村里,他现在最乐意聊的,应该是林斯涵。“归娃,进来吃点东西,小涵,你也是的,在外面大风地里站着干嘛,快点进来,当心感冒了!”林斯涵和林思归对是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林思归是为这个名字,归娃是他的小名,村里人都习惯了叫这个名,一时改也改不来。

林斯涵则是为母亲话语里那莫名其妙的热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走吧,我妈都说了,要是不进去,她肯定又会絮絮叨叨半天。”林思归笑:“我看婶还好。”

林斯涵道:“那是因为刚回来,还新鲜,过两天你看看,肯定各种嫌!”说的林思归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