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雪影就被丫鬟们簇拥着起了身,她睡眼朦胧的,任凭丫鬟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身上忙活着给她穿衣梳头。一个丫头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瓷碗儿,雪影顾不得仔细看就一口喝下去,然后瞬间清醒了许多,皱着眉头大喊:“好咸啊!~”
“娘娘,这漱口水,您怎么咽了?”
“晕,又没人告诉我!”
雪影抱怨着,那丫头就连忙作揖认错。
“是奴婢的不是,娘娘莫要怪罪!”
雪影摆了摆手,“算了,又不是什么事,你起来吧。”
丫鬟谢过起身,雪影去看,惊讶着说,呀!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儿!雪影看见她清秀的眉眼,睫毛浓密的像是涂了墨。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却发育的曲线动人。穿着跟其他丫鬟一样的素色锦缎,却有着出众的气质。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月樱。”
“月樱,好名字!风花雪月,树影飞樱。你跟我有缘,往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月樱一听,就欢笑着应,雪影也笑笑说,你笑起来真可爱。
“月樱,你来云邸多久了?”
“整一年了。”
“一年?那你一定对这里了如指掌了吧?你知道…”
雪影刚要说,扫了一眼身旁的丫鬟们,然后对着她们说,你们先出去吧。留下月樱一人,雪影小声的问,你知道,从哪可以出去吗?
“出去?”月樱疑惑着,“娘娘,您要是想出府,明日让护卫们跟着就行。”
“不是啦!”雪影打断她,“我是说,怎么才能偷偷溜出去。我是不喜欢有人跟着我。”
月樱仔细想了想,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事实上,来到这云邸一年,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只是在自己负责照顾的这一片儿转。娘娘有所不知,这云邸占地方圆百里,一座云邸,相当于大半个云城!”
雪影惊讶着说不出话来。
“娘娘若想出玩,奴婢明日可去禀报,但是护卫至少会有两个跟着。”
“算了算了!”雪影失望的说,心里有些慌乱,本想着趁着成亲之前逃出这里,一听这话,反而乱了思绪,毫无办法。
花嬷嬷走进来,身后跟着数个丫鬟,手里端着各式的菜肴。雪影正觉得腹里空空,便不顾形象的吃起来。然而花嬷嬷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她把心都吐出来。
她说的是,今日成亲。
雪影呛在嗓子里,兀自拍着胸口到处找水,花嬷嬷赶紧递过去。
“娘娘,您是不是太紧张了?”
“我紧张个……”
雪影刚想说,又强忍着收了回去。她猛然发现自己穿的正是大红的衣裳,肩头有金黄的流苏。这么鲜艳的红色自己竟没注意。
“这也太突然了吧?不是定好了五天之后嘛?”
花嬷嬷的表情忽然阴沉下来,带着雪影不理解的忧伤。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娘娘,有些话不是老奴我多嘴,但是啊,唉,太多的事,女人没有办法左右了。”
雪影一脸的莫名问:“花嬷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好了。”
“云之少爷要出征了。”
“什么?什么时候?”
“明天。”
雪影愣在座位上,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真是太……额,我是说,太遗憾了!那就,等他回来再成亲就好了啊!干嘛非急着今天。”
她装作忧伤,其实心里暗爽,心想着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花嬷嬷走过来,递给雪影一杯参茶,说:“是老夫人的意思。娘娘您刚来云邸,不清楚这里的原委,您没发现吗?云之少爷他啊,并没有一个兄弟姐妹。”
雪影仔细的想,除了丫鬟仆人,确实没在云邸见过任何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女。
花嬷嬷继续说,“老爷他啊,也就是云之的父亲,二十二年前也是这样,在成亲的第二天便率军出了征。然而那次出师不利,整个军营的人,就这样全军覆没了。老爷他也没回来。而那些娘娘,只有现在的老夫人一人有了喜,生了云之。我知道,老夫人她是怕,是怕以后云邸再无后。”
雪影慌乱的站起身,绕着屋子不停的转。她根本还没做好成亲的准备。或者是嫁给这个“云之”的准备。
“娘娘。”
月樱靠近雪影,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溜走,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您想要离开这儿,想要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那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
雪影瞪着眼睛看着她,看见她嘴角有一丝鬼魅的微笑,让雪影不能拒绝。
她小心的试探,带着不可揣测的狐疑:“你知道,属于我的地方是哪?”
雪影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她,虽然心里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期待。
“当然是您的家乡啦!”
月樱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雪影有些失望,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她会说出什么答案。
顺从么?雪影这样想,自己想要嫁给云之么?否认不了,却也实在得不到肯定的理由。我喜欢的云之,不是他。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想到回去这样的字眼,雪影迷茫的像是被只身丢进了雾气昭彰的森林。找不到出口,辨不清方向。
而她能做的,又剩下些什么。
响彻在云邸东南西北四个大门的连绵不断的鞭炮声,吸引了云城的百姓驻足。谁都期盼着可以看到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才会如此幸运的嫁给了云之这位英雄般的大人物。
雪影盖着红盖头,坐在八人抬的花轿里,云邸的规矩,新娘要绕着云城几条繁华的街道转上一圈,据说可以去掉身上的晦气。临出府的时候,她只隔着轿子的帘幕,不远不近的望了一眼同样在四处探视的郁香。和隔着轿子听到的晴鸾兴奋的叫着丫鬟。
雪影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我要嫁人了?我还从来没嫁过人呢!这感觉真是特别的……刺激!
雪影胡乱的想,她就是个幼稚鬼,摩羯座的双重人格。
但是啊,雪影想着,或许我可以趁着人多的时候逃出去,也许没人会发现也说不定呢!
然而等到了云邸的正堂门口,她也到底没这样做。轿子停下来的时候,雪影紧闭着眼睛,听见外面喧嚣的厉害。最后停在自己的轿门口,有云之熟悉的声音,她悄悄睁开眼睛,恰巧看见云之用一只玉杆挑起轿帘,吓得她赶紧再次闭紧。云之不由分说的把她从轿子里抱出来。雪影咬着嘴唇,侧过头去不敢看他,呼吸间有云之身上香囊清新的花瓣味道。
见雪影不言语,云之凑近她的耳边,小声的问了句:“紧张吗?”
“当然啊!第一次嫁人!”
雪影大条的回答,云之就微笑起来。而嘴里却说得是,如果我死掉了,回不来了,那就有第二次了。到时候可别再紧张了。
雪影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上的微笑忽然演变成了有些许落寞的无表情。而这样的云之,却让雪影感到亲近和温暖。
云之。
雪影轻声的唤,云之就侧过脸看她。鼻尖顶在鼻尖。雪影忽然的脸红起来,心跳砰砰的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自从来到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和喜欢的云之是一样的感觉。
她忽然不再害怕,反而有些许的欢愉。或许是命运要我来到这里,嫁给我钟爱的男人。我顺从命运,也遵从自己的内心。
有太多的第一次,充斥了雪影这样一个想都想不到的一天。第一次结婚,第一次拜堂。
第一次五个人一起拜堂!
雪影竟有些莫名的吃醋。拜过堂之后,花嬷嬷带着她回到闺阁,雪影愤愤的想,怎么不干脆五个人一起洞房算了?
想到这,她就努力摇着头,然后在心里小声骂了一句,变态!
连她自己都不想接受这么腹黑的想法。
不知等了多久,雪影看见云之走了进来,她紧张的两只手抠着指甲,有些慌乱。脑子里想到的,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怕么?”
云之退去外衣,挨着雪影坐下来身上有浓重的酒气。
“欸?怕什么?我什么世面没见过!”
雪影夸着海口给自己壮胆,却说出口就感觉自己邪恶的不行。我到底是见过什么世面了?
云之直直的躺下去,眼睛盯着天花板。
“你知道么?我之前娶过的女人,只有碧荷是我喜欢的。”
云之不看她,自顾自的说着,也没想让雪影回答。
“可是雪影,我发觉感情是很奇怪的东西。我喜欢碧荷,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小我六岁,所以我处处想着照顾她,渐渐的,我发现她很依赖我。而我呢,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我太孤单了啊!只有碧荷懂我,陪着我。但是额娘不准我娶她,说一个丫鬟,怎么做的了少夫人?呵呵,她说除非我娶了别人,才能纳她为妾。就这样,我便娶了兮儿。子桑她是很温柔的女孩儿,但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我对不住她。”
雪影摘掉盖头,皱着眉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娶陆菀霜和夏凌兰?为什么,还要娶我们?”
“因为父母之命。因为忠孝之义。”
云之侧过头盯着雪影看。
“但是雪影,你和她们不同。我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傻傻的,笨笨的,摔倒在屏风上,倒在我的脚下。我忽然对你充满了兴趣。那天晚上我去找你,你忽然的冲过来抱住我。让我不知所措。你叫我云之,我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而我叫你雪影,我好像只听了一遍,它便像是用刀子刻在了我的心里。我没深刻的爱过谁,即使是碧荷,也只是喜欢的地步,但是见到你,我忽然觉得,我想要拥有你,想要保护你,我想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雪影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而说这番话的云之,瞳孔里闪烁的,是雪影曾见过几次的光亮。
像太阳一样耀眼。
云之忽然站起身,背对着雪影。
“雪影,我不碰你。昨晚快马加鞭送来的圣旨,皇上要我明日出征,我知道会有一场恶战,我怕我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如果真是那样,你就找个好男人,他务必要替我好好照顾你,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安心。”
说着,云之想要往外走。雪影忽然的从背后抱紧他。连她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怔住了。好像没有思考一样的条件反射。雪影不知为何,说这番话的云之,和那个在雨天丢给自己雨伞的少年一样,和那个温柔的揉乱了自己刘海儿的少年一样。
雪影只觉得,他就是云之。
“云之,我愿意,愿意嫁给你,不管多久,我等你回来。”
雪影说出这几个字,眼泪就真的流了出来,她没感觉到。也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云之转过身,欣喜的望着雪影出神。
“你真可爱。”
雪影傻笑着,“怎么你也这么说。”
“你说,也?”
云之有些疑惑的问。
“没,我是说,只有你才觉得。嘿嘿!”
云之深情的盯着她,原本就漂亮的眉眼,挂着晶莹的泪,显得楚楚可怜。云之不能自已的吻下去。在雪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
和云之的第一次接吻。雪影甚至有些不敢呼吸。云之闭着眼睛,紧紧的贴着她,雪影也紧紧的合上了双眼,恍惚间感觉,两个人穿越了时间空间,仿佛依旧是站在公司的门口,对面是那个雪白衬衫的少年。宛如青涩爱情电影里的桥段,圆了她一直以来幻想的梦。
雪影就慢慢倒退着,最后两人倒在床褥上。云之稍仰起头看着她,雪影害羞着脸红的像个煮熟的番茄。云之坏笑着起身,把雪影抱起来轻轻的放到床上,伸出手慢慢的解开了她腰间的缎带。有带着体温的荷尔蒙味道,透过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传到胸口。传到耳膜和鼻翼。清新的占满了整个口腔。
过了许久,云之紧紧的抱着雪影说:“我已经紧张的出了一身汗了,这可比打仗疲累的多。”
雪影害羞的捶打他,说,原来你这么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