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风鼓着腮帮子回头瞅了眼何景言,那眼神,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反正负责得很,好像是在表明自己并不是漫不经心,总之,她一板一眼、字正腔圆地说:“何景言,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猫?对他死缠烂打、死心塌地的小粉丝?可有可无、失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的邻家小妹?不,沐晴风从来都不愿意扮演这样的傻气角色,她不是那种需要躲在谁的背后、需要谁来保护的小女生,她是可以和爱人并肩作战的铁娘子,她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金刚,她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沐晴风。她宁愿辛苦地相爱,也不要卑微地单恋,她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怀里的小猫,乖巧听话,没有自我。她不要。
何景言似乎有点无奈:“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他发誓他是想要缓和气氛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听了不怎么舒服,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怎么把话说得比较容易接受一些。
沐晴风则是面无表情道:“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可以玩弄我,更不可以背叛我。”你明明知道我爱你,我对你的好你也都欣然接受,那么,你就不可以一边笑纳我的关怀一边和别的女人相爱,就算只是玩玩暧昧,我也不允许,绝不允许。在我眼里,这就叫背叛,而背叛,是不可原谅的。这是我的原则,亦是底线,即使你是何景言,你也没有特权。
即使再爱你,我还是我自己。
请原谅我,原谅我还残留的一点自尊和骄傲,尽管它们听起来是那么懵懂和可笑。
何景言怔在原地,春日午后的和煦阳光执着地透过层层叠叠的茂密树叶流淌到他挺拔的身上,前段时间沐晴风还百思不得其解,在这个不尴不尬、不成不熟的季节,这种不知名的大树,怎么能够长得如此枝繁叶茂?这要是到了最适合生长的时候,它不得逆天啊?可她此时却觉得,这树叶堆叠得实在是太稀疏了,倾泻而下的金色日光让沐晴风恍然觉得,何景言就像书里走出来的中世纪的骑士,英武不凡,她突然特别瞧不起自己,这么严肃的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思犯花痴,真是活该她总是被某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吃得死死的,不过这一次,小奴隶沐晴风在这一次是真的要开始抗争了。从方素然的轻视里,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未来了,她三思过了,她才不要那样,好可怜。她虽然够傻,但是有时候,她也是会心疼心疼自己的。
“我没有。”何景言话一出口,沐晴风就笑了,笑得格外明媚,明媚到有些灼人,又有些刺眼。
事实上,何景言自己也觉得这句辩白挺苍白挺无力的。
沐晴风一句话都不说,挺直了腰板往回走,眼眶都胀得生疼,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回头,想看上一眼,再看上一眼。可她还是强忍住了这股懦弱的冲动,始终没有回头。直到走进楼道,确定何景言看不到她了以后,她才像软皮虾一样耷拉了下来,蜷缩着身子蹲在原地,孤单而无助地顾影自怜。
她知道江甸甸就在楼上等着她,只要走上楼,江傻子就能够给她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拥抱。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下。以前看电视看小说时,听到男女主人公说要一个人静一下,不要被别人打扰,她都觉得很假很虚很矫情很可笑。她一直觉得,心里不舒坦找个人透彻地聊一聊不是很好的发泄方式吗?说出来不是比憋着舒服很多吗?还非得一个人静一静?作不作啊?真是活该纠结郁闷。
是谁曾经嘶哑地唱过:苦咖啡的味道那么浓,没有尝过的人不会懂。沐晴风忽然很想逃到很远很远的远方,逃到一个没有任何人任何生命的地方,自然地任回忆风干,任自己垂垂老去,任所有不快乐的过去通通过去。在亲眼看到何景言和方素然并肩而行,连背影都那么天作之合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那么较真的人。较真到几乎变态。难怪别人会说,心多执着就加倍疼痛,的确是翻倍的疼痛。无法言语,同样也不言而喻。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也很想要知道,两个人,明明都是抱着想要讲和的心态的,可最后还是闹了个不欢而散,是真的,走不下去了吗?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么?连粉饰太平的朋友关系,都维持不下去了吗?沐晴风的内心忍不住苍凉一片,空落落的,到处都是发了炎的小伤口,稍不留神就会再度遭遇泪滴的洗礼,然后一点一滴地渐渐腐烂、消逝……眼睁睁地观望着自己的腐朽,却无力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