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刘恒带着几个侍卫离了北巡的队伍,与几名大臣打过招呼后便服游湖,却不想听到了湖面上远扬的琴音。顺着声音而去,只见不远处的小亭上一名女子抚琴,此人身着淡粉衣裙,细腰不盈一握,用云带约束,发间一支蝴蝶簪映得面若芙蓉。
白浅一曲毕,起身欲离去,听闻身后有人唤留步,遂停了脚步向后望去。只见一袭白色儒衫的男子在船头长身而立,墨色的长发在轻风中微微扬起,画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如站在油画一样的布景里一般,惊人的绝美。
微愣,船已到了眼前,回过神,白浅莞尔一笑,道:“不知公子唤奴家有何要事?”
“这……”刘恒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光顾着跟着姑娘的琴音而来,似是迷了路,还望姑娘指点迷津。”
白浅见刘恒温文尔雅,身上的衣服又是华丽精美,也清楚此人绝不一般,望着渐暗的天色皱了皱秀眉,遂道:“公子若不介意,可到寒舍住一晚,明日找了人送公子回去如何?”
“多谢姑娘美意。”刘恒轻笑,命人将船靠岸,与白浅一起有说有笑地朝岸上走去。
平常的百姓家,白浅一手抱琴,一手将门推开,道了声:“请。”
刘恒随着白浅入内,环顾四周,不经意间皱了眉,白浅自然看见了,笑容一僵,沉着声音道:“寒舍杂乱,望公子见谅。”
“姑娘不要误会。”轻而易举地察觉到白浅的变化,刘恒摆摆手,立即解释着,“在下见姑娘气质高雅,琴音悠扬,以为姑娘会是大家闺秀才是,如今见来,姑娘似乎是一人而住,不过吃惊罢了。有冒犯姑娘的地方,姑娘见谅才是。”
“中道,家落。”明白刘恒的意思,白浅缓缓说出四字,入了屋。稍稍整理了下,看刘恒几人在门口站着不知所措,叹了口气,道,“几位公子今天便委屈一下吧,家中太小,这客房也许久未整理,堆满了杂物……”
刘恒看了看,整个房间还算干净,顿觉白浅太过拘束,道:“此番多谢姑娘了,又怎算得上委屈?”微微示意,身后的几个侍卫帮着张罗起来。虽然都是些习武之人,但这些跟随刘恒的侍卫若不懂些,自不会被安排在其身边。
白浅愣了一下,反而在原地尴尬了起来,总觉得刘恒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
“姑娘,让他们去忙吧,出去转转如何?”看出白浅的不自在,刘恒提议着。
她看着他斜靠在房门上,嘴角带着戏谑的笑,不知怎的脸竟然有些发烫,轻轻颔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却也不敢看他。
两人并肩而行,又行至白日初遇的小亭,相视一笑,心有灵犀的默契。
“公子不像是普通人。”倚着栏杆,白浅淡淡道,眼中划过些许落寞。想到自己的身世与他不能相配,她心中就没由来的伤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苦笑一声,转头看着天上并不算圆的月亮。
感受到白浅的落寞,刘恒心中暗叹:如此一佳人,倒是可惜了。沉思片刻,打趣道:“那姑娘觉得在下是什么人呢?”
“有钱的商人?”白浅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若只是商人,华服会有,气质却少了几分。唔,做官之人?若说是官,如你这般四处晃荡的‘闲官’挺多,就是没有这么好看的。”嘻嘻一笑,仰头望着星空,道了一句:“恐怕公子是位诸侯吧。”
“哦?何以见得?”刘恒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子。
“直觉啊。”俏皮地一笑,白浅乐了。
“那就算你对了一半吧。”接过话,刘恒在她身边站着,笑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姑娘若是只在过去生活,这辈子都难以跨出鸿沟了。”
明白刘恒的意思,白浅耸了耸肩,轻声道:“多谢公子指点,小女子谨遵教导。”
两人一起赏月,倒是越聊越有兴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直至天色全黑也未在意。
不寻常却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恒一愣,转身而望。身旁的白浅虽然迟疑了一下,但也是朝着同样的方向的。那个声音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幼时家中的侍卫也有佩剑的,她自幼便看着欣喜……
刘恒抱着白浅闪身而过,被逼到了亭子的角落。冷冷看着眼前黑衣的男子,刘恒轻蔑地一笑,道:“来者何人?”
“要你命的人。”男子抬了抬眼眸,“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说罢,剑已经刺了过来。刘恒推开白浅,不停闪躲着。幼时被逼迫着学了些武艺,能与一般的刺客对打,但他毕竟是个帝王,对这般杀手却是无可奈何,只有闪躲拖延时间了。或许是看透刘恒的心思,黑衣男子愈加冷厉,招招毙命。
白浅在一旁看着焦急,眼见着刘恒快要被刺,竟下意识地扑在了她身上。利剑刺穿了左肩,黑夜中看不清楚的液体流出,源源不断。
几名侍卫忙完了来唤人,这才发现有刺客,在那人将剑从白浅身体里拔出的时候,几个侍卫一同出剑。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黑衣男子的右手受伤,剑落在了地上。见状不妙,飞身离开。
“该死,你们还追他做什么!快去找大夫啊!”刘恒对着几个侍卫吼了一句,横抱起白浅向她的屋子飞奔而去。几个侍卫留了两人照顾,剩下的四处去寻人来。
黑夜里,古亭上,什么都发生了,却似什么都未发生。只有那斑驳的血迹,似乎在证明着什么。
黑衣男子捂着受伤的地方,回了歇脚的地方,还未进屋,听到一声婴儿的幼语声。见路旁有一个小竹篮,走过去看了一眼,那竹篮里稚嫩的脸庞打动了他的心。蹲下身取出篮中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言兮。
“言兮,言兮……以后,你便是洛言兮了。”喃喃自语,将婴儿抱了起来,这才发现,她是个女婴。无奈一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进了屋。
人生是美好的,但又是残酷的,一个人得到什么的时候,总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