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那个道士名叫云一。他早年救过无尘方丈一次,晚年生了顽疾,又常年漂泊,便辗转来到苏州,算是投靠无尘方丈。无尘方丈自然收留这位救命恩人,只是他乃道士,住在天尘寺中着实不方便,就找了一处深山,建了一处小院子给他居住。不过,那地方极为隐蔽,所以没有人知道。不过,揽月宗有心寻找,那么大的房子,翻了一整座山,自然就找到了。她们当时没有惊动那道士,只是在沿途做下标记,所以今天进去非常顺利。
那倒是看着就仙风道骨,可惜近看便能看出脸色蜡黄,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向这样的人抢夺云霖花,说实话,她们还是于心不忍的。所以,素月也没有立刻去抢。
“道长。”
素月和清涟规规矩矩地行礼。那云一道士走了出来,说道:“小丫头,你们可是在这山中迷路了?”
“小女子不曾迷路。我们是特意来找道长的。”
“哦?”云一道士回想了一下,不曾记得以前与这两位姑娘见过,便道,“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称呼?老道年事已高,不大记得了。”
“小女子素月,这是我的丫鬟清涟。我们二人与道长今日是第一次相见,道长不记得是正常的。”
“既然不识得,来找老道何事?”
“道长,我们是为了云霖花而来。”
“什么云霖花,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看这态度,就是不想给了。不过,他自己也需要这花救命,这个态度也是人之常情。
“道长,我们知道你需要这云霖花,但是我们同样需要。希望道长慈悲为怀,送我们一株可好?”
“不好。”
“道长,你这样,就是逼我们出手了。”
那云一道长冷笑一声,说道:“我便是不给,有本事你们便来抢!”对方不过是两个黄毛丫头,云一道长同样没有将她们二人放在眼里。
下一刻,寒光一闪,素月和清涟便一同拔剑,一左一右刺向了云一道长。而就在他们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望月和涟漪赶了过来。涟漪拔了剑就准备上去帮忙,望月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我们的目的又不是这个道士,你去打他顶什么用?跟我来。”随后,望月和涟漪就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潜进了那道士的屋子。这个院子也就那么点儿大,那么多的云霖花,藏不到哪儿去。望月将盒子一个一个地垒了起来,对涟漪说:“全部拿走。”
涟漪愣了一下,说道:“不如给这个道士留几个下来吧?”
望月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全部拿走了才能威胁那个和尚不是?赶紧的!”
涟漪这才明白望月的用意,立刻将旁边的盒子也都一个一个地垒起来,垒得高高得。两个人每个都拿了四五个盒子,走出去的时候不巧被云一道长看见。素月和清涟立马缠住她,对她二人说:“快走!”
素月和清涟联手又和那云一道长缠斗了将近半个时辰,此时的望月和涟漪应当已经回到揽月宗了。而云一道长毕竟年迈,而且旧疾缠身,明显已经力不从心了。素月和清涟便扔了一枚烟雾弹,迅速离去。云一道长挥散了烟雾,哪里还能看到她们的身影。他回到房间,发现云霖花已经洗劫一空,整个人颓然坐在了地上,面无血色。
望月和涟漪抱着那么多盒子,非常高调地从大门口一路到了离月的房间。有很多师姐妹跑来问这么多盒子,都装了什么。望月也并不隐瞒,说道:“这里面装的,便是云霖花。咱们已经丢了星辰兰了,这云霖花可得好好保管才是。”
这可是个振奋人心的大消息。等望月她们走进离月房间的时候,离月早已经知道了。
“你们这么快就将消息散播出去了吗?可想过将它们藏在何处?”
“自然是要先拿给那个和尚看一眼的。他一定不愿意那云一道长羽化,一定会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到时候,我们留下三株,其余的便还给云一道长如何?”
“三株?为何?”素月先前和离月商量的数量是一株。毕竟,为了逼阴阳神宫就范,害死他人的性命,是不人道的。
“自然要留三株。万一我们没有养活,那不是白费了,自然要多留几株的。而且,就连天尘寺如今也只剩下了一株。难道阿姐想要云霖花灭绝吗?”
离月点点头:“那便三株吧。那和尚现在住在那水榭,你们将这些盒子送过去。”
离月现在相信的人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这些事情原本不需要望月亲力亲为,但是现在也是没有办法。
望月和涟漪又捧着盒子去了水榭,将它们放在了桌子上,垒在了长止的面前。长止也并不惊讶,说道:“你们既然已经拿到了这么多云霖花,就放小僧回去吧。”
“我们要的可不止是云霖花,而是种植云霖花的方法。无尘方丈欠着云一道长的救命之恩,你应该不会任由云一道长羽化吧?”
“你威胁我?”
望月笑道:“我可没有成功的把握,你完全可以拒绝。”
长止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望月姑娘,你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望月的心突然揪了一下。虽说她喜欢的是长止的这张脸皮,但是长止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戴着这张脸皮说的。这样的效果,和被喜欢的人嫌弃是一样的。“如果你愿意将种植云霖花的方法告诉我们,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们这些和尚道士,口口声声慈悲为怀,可是真的需要你们慈悲为怀的时候,却是那么的道貌岸然!”
“望月姑娘,你误会我了。虽然我的确知道如何才能种植云霖花,但是我不告诉你们,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胡说八道!”望月才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呢,“那云霖花难道吃人吗?能有什么危险。”
“那云霖花自然是世间难寻的灵药,但是种植她需要的东西却是在非常危险的地方才能寻到。若是这种植的方法告诉了你们,或是不小心流传了出去,怕是会引出大乱啊!”
“什么大乱啊!”望月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出了,“长止,你可不要危言耸听。你若是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长止见自己的劝说没有效果,便道:“虽然云一道长有恩于无尘方丈,但是若要为了他一人之命而害了天下大部分无辜人的性命,我宁愿不说。若是日后无尘方丈怪罪,我自然领罪,无怨无悔!”
“你……”望月看着长止一脸决绝的样子,气的不行,“你当真不说?”
“绝对不说!”
望月咬牙,伸手揪住了长止的衣襟,大有要屈打成招的架势。“你到底说不说?你再嘴硬,小心我不客气!”
素月和清涟回到揽月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们询问望月的下落,师姐妹们说是去了关押外人的水榭。素月和清涟便打算先去找离月。可是,她们走了没有几步,突然远处火光冲天,黑色的烟雾直冲上天际,消失在墨色的天穹中。
“素月姐姐,那儿不就是水榭的方向吗?”
“糟糕!”所有看见火光的弟子全都往水榭跑去。整个水榭已经完全被包裹在了火光之中,她们奋力扑救却也是杯水车薪。即使水榭下头全是水,可是她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知过了多久,水面上突然冒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光头,一个脸上粘着头发,看衣服应该是望月。不过他二人出来的时候,手还互相缠在一起。没想到火都烧得那么大了,他们还有兴致打在一起。一些救火的师姐妹划着船到了他们附近,将他们拉了上来。与此同时,涟漪在不远处冒了出来,拼命地往小船划去。
水榭算是彻底完了。不过房子无所谓,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当他们听说云霖花就在水榭里的时候,所有的血槽瞬间清空了。好久之后,离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呢?你们带出来了吗?”若是带出来,扔进了水里,那打捞一下说不定还能找着几个。可现实是望月和涟漪面面相觑,随后一起跪在了大殿上。“阿姐,是我们的疏忽,请阿姐处罚。”
离月扶额闭目。又被烧了吗?和星辰兰一样,云霖花又被烧了吗?
“素月,你和清涟去看一看,也许……也许……”也许什么离月也说不出了。也许会有奇迹吧……
素月和清涟互看了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领命去了。其实,她们也没有报太多的幻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火焰之下存活。果然,水榭的大火已经扑灭,进入水榭,依稀还可以辨认桌子椅子,而桌子上,是一个倒下的烛台和九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篇黑色的灰烬。
没有奇迹,云霖花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