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卿,就是苏安雅的保护伞。不允许所有人在苏安雅提起这件事。
那时候年少的长卿还做着一个武侠梦,当着西门汀的孩子头,逢人就逼着让别人叫他长卿大侠,谁都不晓得七八年后徐长卿这个名字竟然会作为蜀山派大弟子真的火了荧屏。
那时徐长卿用武力统治着他的小世界,铁面无私,冷血无情。
当然也有那么一个例外,苏安雅作为长卿的青梅竹马就是那个例外,他还规定西门汀上所有的孩子都不能欺负苏安雅,把所有温柔都给了她。
徐家和苏家素来交好,两家自从苏安雅呱呱坠地就缔结了娃娃亲,那时骆青的妈妈还在。
整个西门汀的人都知道,只要苏安雅年龄一到,两个人立刻结婚。
长卿作为苏安雅未婚夫总会给她搞来她想要的所有,一把油纸伞,或者一包大白兔,只要苏安雅想要,长卿就会费尽心机,只为讨苏安雅欢心。
他们还一起养了只大狗,金黄色长长的毛,总是待在苏安雅的脚边乖巧温顺的不得了。
那时候苏安雅还对狗没有任何认知,不知道他们养的那是只还挺名贵的纯种金毛。
她最喜欢吃完晚饭,带它去西门汀唯一一块大草坪上看它撒欢地跑,远远地叫它豆芽,看它撒丫子跑过来。
那时候苏安雅还不知道,长卿并不喜欢狗,因为他对狗毛过敏。苏安雅也不知道,长卿帮她讨来这只金毛幼崽只是因为她喜欢,只是出于长卿对她的纵容。
向来都是长卿对苏安雅好,苏安雅就接受,苏安雅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在那时苏安雅的眼里,反正最后都是要嫁给长卿的,也无所谓现在多占些便宜,何况苏安雅这条命都可以说是长卿给的。
彼时苏安雅九岁,那时的西门汀有条小溪,不知道有多深,但清澈见底。刚好途经苏安雅门前,里面有些小鱼小虾,她闲暇时就进去摸鱼。大人都觉得水浅不会有危险在告诫了她几次后也就不再管她。
那天太阳格外大,苏安雅觉得热,仗着自己会游泳就往深一点的地方潜了过去,深处的水有些凉,苏安雅觉得冷。想要站起来是才发现脚已经够不到地了,入水之前也没做什么热身活动,挣扎之间小腿开始抽筋。
小小的苏安雅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开始一点点沉到水底。
刚巧长卿家里在集市上买了只鸡,徐家做好让长卿送来,长卿远远看水里有坨黑影,急忙跳进水里,把还有一口气的苏安雅拖上了案。
那时苏安雅还不懂什么叫爱,但苏安雅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也没什么能报答长卿,就想起了昨天在电视剧里学到的一句台词,虽然她不太明白,但感觉这句话好厉害的样子。
苏安雅看着长卿一脸认真,她说,长卿哥哥,小女子无以为报,等我长大以后以身相许,好不好。
长卿看着她,笑的一脸宠溺。
那时候他们生活之间只有彼此,没人任何人介入去蛊惑苏安雅那颗不安分的心脏。说,苏安雅,让我带你走。
甚至再过几年苏安雅也觉得,自己的命运早都被写好了,嫁给长卿,生一个像自己的女儿或者生一个像长卿儿子。
好像都挺美满的。
可是他的到来一切都变了……
顾子安来到西门汀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天气,和他的父亲一起。
他拖着行李箱走了长长的路,在淋着雨的状况下充分感受了徽派建筑的别样美感。
顾子安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遇见苏安雅的,有那么一点落俗。苏安雅在巷口撑着一把油纸伞伞,左右张望,像是在等待什么。颇有一些江南的诗意。
看到有着狼狈的顾家父子,在踌躇了一小下之后,她走上前,看你们面生,不是本地人吧。雨这么大,你们把伞拿走吧。
苏安雅伸手指了下远处,我家就在前面一条巷子。我等会可以自己跑回去。
顾爸爸盛情难却,收下雨伞。
顾子安在数年之后还是可以清晰想起遇见骆青那一刻的情景。她展颜一笑,而顾子安一见倾心,才知道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个人可以拨动他的心跳。
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萍水相逢而已,顾子安从未敢想过再能见到苏安雅。
子安没想过西门汀竟然只有一所中学,而他,理所应当被他父亲安排进西门汀唯一一家镇中学。
苏安雅,就在这里。
顾子安在此之前从未觉得自己曾受命运照顾,少年顾子安在踏进新教室的那一刻,看见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突然觉得自己第一次被好运眷顾。
顾子安觉得,他的苏安雅的故事,一定未完待续。
顾子安脾气好又眉目清秀,很快就取代长卿成了西门汀中学的热门话题。
西门汀的少年,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就和他打成一片。
苏安雅对他不能说是不好奇,自小因为妈妈的缘故,苏安雅很想出去外面看看,究竟那个世界是怎样有诱惑力,让妈妈迫不及待离开这里,甚至这么些年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而顾子安,就是从外面大城市里来的。可出于女孩的矜持,苏安雅从未和顾子安说过一句话。
直到,那年夏天C市的第一场暴雨。
好像苏安雅和顾子安之间总是因雨结缘,那场天街小雨,顾子安对苏安雅一见倾心,在那年C市百年不遇的大雨里,顾子安确定了自己的选择。
该放学时顾子安看着苏安雅被脸色并不太好的老师叫走,看了看外面下得噼里啪啦的大雨和越变越黑的天色,横下了心就留在了过道里等苏安雅。
苏安雅成绩并不算太好,尤其是数学差的一塌糊涂,数学老师坐在木头做的板凳上,拿着苏安雅36分的卷子,板着脸训斥苏安雅,这些题我全都讲过,练习册上也出现了很多回,你就算再笨,出现这么多遍也该记住啊。去到那边桌子上自己改吧,改完给我看。
苏安雅站在桌子旁,垂着脑袋,接过了卷子。
改完了卷子已经是9点,天已经黑透,雨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走出办公室的苏安雅裹了裹外套,看着门口的顾子安,委屈地想哭。
自己可真丢人啊,还是在顾子安面前。
有时候苏安雅真觉得坚强是个可耻的词,让她滚动在眼里的泪水不能轻易掉下来。
忍着,有时候真的更辛苦。
顾子安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安雅,做了一件他这一生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他说苏安雅,今天能让我送你回家吗?
苏安雅笑笑没有拒绝。
雨已经大到苏安雅撑不住伞,摇摇欲坠。顾子安看着,沉默接过。
天太黑了,顾子安不小心碰到苏安雅的手,很凉。顾子安看着骆青,苏安雅,我数学还不错,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帮你补习呀。
苏安雅连连摆手,顾子安,我很笨的。数学老师说,我可能考不上大学,让我爸尽早为我另做打算。苏安雅的声音越来越低,垂头丧气的厉害。
单纯的少女自是没有听出少年的叵测居心。
后来苏安雅很少和长卿一起回家,经常和顾子安留在学校里让顾子安给她讲数学,一个学期下来也颇有收获,期末考试苏安雅数学破天荒及了格。
长卿也在风言风语中听说苏安雅和顾子安走的很近,在几次想送苏安雅回家被拒绝后也就再也没怎么找过她。
苏安雅偶尔也听顾子安说起外面的生活,她偶尔也会想想自己能不能从西门汀走出去。
不过也只是想想。
今年C市的天气反常的厉害,上次下过暴雨后天气就开始变得闷热。
放暑假后,顾子安就回到了城里,长卿不知道一天在干嘛,苏安雅找他也总是在忙,整个暑假苏安雅过得颇为无聊。
整个暑假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在假期即将结束之前,电影下乡,放的是新拍的警察故事,镇上的人都没怎么见过市面,指着放映机啧啧称奇。
苏安雅倒是没怎么注意影片内容,看着作为背景的香港,苏安雅才知道在五年级课本里学到繁华这一次到底是怎样的景象,想离开西门汀的心,愈发坚定。
回家的路上,晚风轻拂。
苏安雅看着身旁的长卿一脸认真,长卿,我以后一定要走出去。
长卿看着苏安雅不置可否地笑笑。
苏安雅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火气突然上来,徐长卿,每次我对你说个什么你永远都是这样不支持也不反对,你让我感觉永远像是在嘲笑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这样的态度。
长卿语气依旧寡淡,安雅,你要是想看外面的世界我不反对,记得回来就行,我等你。
你17岁生日将近,我最近很忙也很累,只是希望给你个惊喜。昨天我爸还和我说再过两年就办婚礼,但你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让你走。如果你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好过和西门汀和我终老,那我也另觅良人。可是这些苏安雅都不知道。
苏安雅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