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天点点头,没有回答,唯有身边的杜安星,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顾经年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然而他怎么会知道,他抓得越紧,她离得愿远。
或许他们都是相爱过的,或许顾经年曾经是想过,要一辈子做他的小妻子,白首不相离,可是现实的一次次变动,让他们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够了解彼此自己和彼此,弄到最后,连顾经年自己也忘了,曾经究竟哭过多少回,流过多少多少眼泪。
杜安星说要带顾经年去,说要保护她,不让她受伤,然后让她离开,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差一点,顾经年就真的相信了。
只是差一点,如果不是小恋亲耳听见。真的,她会傻傻的相信了。
皇上,你真的要跟着吗?她身体有伤,而且,这次她若去,恐怕不会再回来了,你会留不住她的。
她要离开,朕是拦不住她的,只是现在,我们尚未弄清楚她的身份,不可多做什么,现在她正好受了伤,什么都做不了,你好生看着。
可是将带去八斤亭,会不会对我们计划不利,这一网打尽的若水的计划能行得通吗?她向来与若水成员那般好,这,恐怕不会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我连自己的弟弟都不顾,的友情,必须割舍,若水存在一日,我们就难向夏国进攻,这春江花月夜的神话,少了一个红娘,也该破了,到时候我会锁住,你们按原计划行事。
但臣还是觉得可以不带着。
骂你懂什么,不带着她,那李汝言会帮出手?不带着她,那夏世伯杜鱼等一干人会有所顾忌?别再有所顾忌了,去吧,让皇后安心养胎,朕自有打算。这些话是杜安星他的国丈,夏晴天的父亲说的,那时小恋躲在墙角深处,不小心听到了全部。
顾经年看见她回来的时候脚步哆哆嗦嗦。
我偷偷听到皇上的谈话,会不会被杀头?她冒着危险将所有告诉顾经年,说完了又补充似的问。
小恋,你怕死吗?顾经年抓着她的手轻轻的问她,她使劲的点点头:怕,姑娘,我最怕死了。
那你还跟我说这些?
因为姑娘对我好,我姑姑说了,你是好人,应要对你好。再说了,我觉得面对男人时,就算他是皇上,姑娘还是应该了解清楚,不然岂不是辜负这心这情这青春,我不太知道姑娘,也不知道你跟皇上之间怎么了,但奴婢觉得,他对你好,这宫中,这天下,能直呼皇上名字的只有你。你虽不要什么名分,但这后宫,哪个女人赢得了你?皇上也对你不好,他不了解你,他更多顾及着自己。看似傻傻的姑娘,没想到居然可以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小恋要不要出宫,去山野乡下,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吧。顾经年建议道。
姑娘别说笑话了,我哪还有那福气。小恋的脸红了,低下头娇俏的说,好不可爱。
我说真的,我要走了,你也就不要留了,难得你侍奉我一场,对我又如此尽心尽力,我们出宫的时候,如果你愿意,就跟着一起去吧,我会安排好你去处的。只是现在,你还是要帮我守门,尤其是今夜,马上就到约定之期了。听完顾经年的话,小恋很坚定的点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风范。
顾经年想过要离开,没想到杜安星会配合得如此深刻,一次次被欺骗,是自己太傻还是他太精明,摸透了顾经年心里所想的一切?
本以为他终于顾念到了一丝情谊终于想通了,没想到顾经年是诱饵,是遮风板。敬白年,你看,挣扎到最后,试探了千百回,你还是错了,他是杜安星,他也仅仅只是杜安星,属于自己的自己。
出宫的时候杜安星看了一眼紧跟在顾经年身边的小恋,有点不解的问: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用习惯了,现在到哪,便只想让她跟着,这样舒心点。回答得很随意,杜安星也不介意,继续上前。
杜承天站在城口,顾经年上前跪安告别,他只嘱咐自己一句话:无论你做什么打算,一定要让安星安好。
他称他为安星,而不是皇上什么的,这是一个爹对自己儿子的疼爱,顾经年看着他耳际的白发,明白,他已经失去了杜鱼,这安星,是一定要护好的。微笑着点点头,告诉他,自己会的。
无论杜安星做什么打算,顾经年都会保护好他的。这大概是最后的记忆了,她与杜安星之间。不让他受伤,不让孟国再次陷入战争的慌乱,虽然,顾经年真的不敢多保证什么。
致恨生早已带着人在八斤亭候着,顾经年下马车后,也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挺直身体,杜安星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小声的说:一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要紧紧的牵着我的手,听话,我需要你好好的。
顾经年笑,不回答,只是微笑。
没过多久,杜鱼,六先生,江南柏他们也来了,带头的居然是夏世伯,远远的,面带微笑,仿佛不是来斗争,而是来看戏。
夏国皇上,你亲自来上阵,是不是这夏国你打算要了?那国丈笑呵呵的问着不远处的夏世伯,明显的挑衅,夏世伯只是微笑,丝毫不生气:家父健在,我有兄长,这国家未必由我一人治理。杜安星冷哼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
汝言姐姐和枫杨现身时引起众人一片惊呼,那般郎才女貌,从树梢,缓缓而下,两人均已青衣着身,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经年也在?汝言姐姐见了顾经年嬉笑着打招呼,顾经年想过去和她拥抱,可是杜安星紧紧抓着她。
顾经年只能露以微笑,问声李姐姐好。枫杨站在她身侧,只是笑,没有说话,但那种浅浅一笑就将世事吐露得淋漓尽致的人,难怪汝言姐姐会那般迷恋他,这样的男子,该是世间的极品了。
汝言姐姐他们一到,致恨生的人就到齐了,顾经年看着一张比一张陌生的脸。还有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剑,明白今日真的是高手如云,在场的观众算是极度有眼福了。
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先一挑一吧,各自出一名。夏世伯作为挑战者,自然的先说话,致恨生闭着眼睛,没有回话,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壮汉已经走了上去,对,而看看对面站着的四人,除了气势,论个体,三个人都抵不上一个人。
阿夜,你上。顾经年心一急,赶紧朝杜鱼说,致恨生回头撇了顾经年一眼,依旧是没说话。
顾经年也是情节之下才忍不住的叫出来的,眼看着站在夏世伯身后的夏国大将军准备上来,只能说出自己的提议。
你这是巴不得他们立即输啊,我那弟弟可处理不了这么大个的,他是穆阿兮。杜安星冷笑着对顾经年说。
穆阿兮?传说中致恨生手下第一大力士,能单手推翻整座房子的人?再看看他手中什么都不拿,想必就是单凭力气,那么杜鱼上,是对的。
再大的力气,遇上速度,也无用武之地,何况杜鱼的白沙还在手,配以他的剑凉夜,谁输谁赢还不知道。
好朋友的概念就是彼此心有灵犀一点通,杜鱼显然是明白顾经年的想法,一上来就没有跟穆阿兮正面对打,穆阿兮虽然力大无穷,但轻功远不如杜鱼,纠缠大半天后开始显示出不耐烦来,气急,正好让白沙有空隙可入,他受了穆阿兮一掌,被击退出好几仗远,而穆阿兮的身体周围,被无数的细沙包围着,空有力气没用,白沙的揉柔软,越抓越滑,越挥舞越散,而杜鱼,因受了穆阿兮的那一掌,徒然的坐在地上。
顾经年看见杜鱼的胸口,红了一大片,原来吐血了,紧张的想要挣开杜安星向他走去,杜安星却是抓着她的手,根本不放开。
杜安星?
才刚开始,你心疼什么?又不是死了,就算死了,也不用去,我说过的,你不要再和若水有人活的关系,不要。顾经年掐他,他还是没有放开,任凭皮肤被自己掐出青紫一片。
致恨生,我们要找的是你,别这样婆婆妈妈的叫你的人上,本王现在要你出马。夏世伯看见受伤的杜鱼,拔出剑指着致恨生灼灼逼着,而致恨生仍旧闭着眼睛。
夏王,你知道我除非自己愿意臣服,我是不会听命于谁的,而且你我之间不是早就见证过吗,你不是我对手,拿我的弟子和你们比试,也算是公平了,枫杨,你领教领教吧。
枫杨迟疑了一下,还是站出来,汝言姐姐站在其身后,神情淡然,显然对丈夫很放心,顾经年看着对面的人,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居然是六哥出来。
雅士之战,该由我六棱菊来领教枫杨先生,先生请。六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枫杨亦一样,彬彬有礼,两人完全没有打架的气氛,唯有六哥手中的凌界,发着光芒,也散发着血腥,腥味在六哥带来的菊花香中若隐若现。
顾经年见过六哥的身手,也知道他凌界的厉害,但没有想过居然可以带出这样绚丽的美来,剑身过处,菊花四处飘飘扬扬,仿佛仙女撒花,而花尖却是尖利无比,擦过周围的士兵,居然没一个活口。有花飘过顾经年眼前时,杜安星迅速的拿来剑劈开了它。
这不是戏场,别这样傻傻的看着。他朝她呵斥,可是顾经年的手还被他抓着,这让她怎么躲,再说了,这么美丽的画面不用欣赏那用来干嘛?
而六哥精美绝伦的菊花剑术居然在枫杨的匕首一一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