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突然,眼里也有些失落:不再多留几日吗,再过不久,我可能就和妙个戈大婚了,真希望到时候你也能在。他是他多年的好兄弟,自己的人生大事上,他希望他也能和他一起见证。而且这次见面本就是他们隔了许多年才再见,如今没有相处几日,他便要离开,实在是遗憾。
而熊心则是咧嘴笑了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很希望能看到你和妙戈的婚礼,毕竟我也在中间出了不少力啊。如果我去了,让有心人看到我还没有死,只会给你添加不必要的麻烦,既然已经决定这般做,我们便要做到无一人知道,就当我熊心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死了。从此再无此人。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我也必须要现在离开了,在西域地界上,有一座冰山,据说在那上面有难得一见的绝景,如果现在再不走的话,再等晚一点去,雪山融化,便看不到那绝景了,而且有一个人还在等我,我和她约好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说完,他的嘴角洋溢起一抹微笑,带着些许羞涩。
项羽一看他面上的表情,瞬间了悟,随即笑着道:那个等你的人,是位姑娘吗?
熊心点了点头:对,是个姑娘。我答应了她要陪她一起去看那绝景,然后陪着她一起浪迹天涯。我不能食言于她。
项羽眼里满是祝福,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便也不打算继续强留他下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了,毕竟他还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怎么能用自己自私的兄弟情拖累他呢。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熊心的肩膀,然后说道:好吧,那我也就不再说留你的话了,如今你要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这个做兄弟的,自然要给你最大的支持,不过你得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让我送你到咸阳城外吧,今日一别,恐再难相见,送你便不要再推辞了。
熊心知晓他的心意,也不再推辞,豪爽的说道:好,有兄弟相送,熊心自然高兴。
项羽一路将熊心送到咸阳城外,然后看着他翻身上马,离开的背影,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他的脑海里一一浮现了自己和熊心从认识到现在的场景,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彼此的年少岁月,如今分别,到叫人心生些许寂寥,不过他们各有各的路要走,唯愿彼此都能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畅通无阻的走下去,便好。
自熊心离开后,项羽便去告诉了项梁,项梁知道了他离开的消息亦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项羽连忙上去扶着他,项梁一直用手捂着嘴巴,好一会儿,咳嗽才缓和了下来,手一松开,一旁的项羽便瞳孔顿时一缩,他看到了鲜红的血在项梁的手上。顿时心神便是一慌,然后大叫道让人找太医过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太医便提着药箱过来了,脉上一搭,神色颇为凝重。将项梁的手小心的放回被子里,那太医便拉着项羽走到了门外,便告知项羽,项梁这是顽疾发作,时日无多。
项羽一下子便身子一软,被靠在门上便缓缓的坐到了地上,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他承受不住,他没有想到一直从他小的时候便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叔父,如今却已经没有几日可活,他的心里怎能不悲痛。
挥退了宫人和太医,他在门口缓和了好长时间,整理好面上的表情,这才走了进去。项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项羽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然后慢慢坐到了床边,刚坐稳当,项梁便睁开了双眼,微微偏了偏头看着坐在身边的项羽,声音苍老的问道:羽儿,大夫怎么说?
项羽笑了笑,神色轻松的说道:大夫说没什么事,只是最近过度劳累导致的心火过旺,太医说开些药服用就可以了。
他尽量让自己说得轻松,不想让项梁看出任何端倪来,他不想将这么残酷的事情说出来,他怕会让叔父难过。
不过显然项梁并没有那么好骗,他看着项羽,没有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一直看着项羽的表情,最后淡然的说道:并没那么简单吧,羽儿,你不用瞒着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病症的,是不是太医说我活不长了。
项梁一句便直接猜到了,项羽神情一滞,没有言语。而项梁看着他的表情便明白自己是猜对了,他并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只是看着项羽一脸平静的问道:太医说我还有多久可以活?
项羽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太医说……说你至多还有一个月可活。刚说完,他的眼泪便留了下来,虽然没有看着项梁,可是他的泪水项梁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项梁深知项羽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他们相陪伴彼此二十余年,如今自己快要死了的消息,他接受不了,也是难免的,但是项梁可不想一直看到他为自己而难过,就算他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他也要将他好好的辅佐上皇位上才可以安心的离开。
想到这里,他慢慢坐了起来,项羽见他要起身,立马扶着他坐了起来,给他的身后垫了个枕头,而项梁则一直拉着他的手,语气肃然的说道:羽儿,你不必为我难过,人终究难逃一死,而叔父只要在死前看上你登记一统楚国的江山,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项羽立即摇头说道:不,叔父你不会死的,我会让太医给你用最好的药,你不仅要看到我登基大典,还要看着我娶妙戈,然后还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项梁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太医不会轻易下断言,只要是说出的话,那必然便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过他不想让项羽难过,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好好,叔父一定会等到那个时候的,你别太担心了,还是正事要紧,大典虽然一直在筹备,但总还是需要些时间,你最近多和亚父多体察民情,虽然众将士都推你为帝,但是民心也是根本,我最近已经听到了一些事情,都是关于刘邦的,说他在攻入咸阳之前,一路上对所到之城的百姓都不错,民心大部分都向着他,你应当留心。必要的时候,将刘邦杀了,也是必须。
项羽有些犹豫,但是还是点头表示明白。项梁的脸上露出些许疲倦,项羽不敢再多待影响他休息,便让项梁躺下好好休息,然后走出房间。关上门,他叫来两个宫人,在门口,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然后这才离开。
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在公事上了,满脑子都是刚才太医说的话,心里只有叔父不行了这些话涌在心头,他突然很想去见虞妙戈,脑袋里刚一滑过她的容颜,下一秒,脚步便已经朝着虞妙戈住的偏殿而去。
而虞妙戈此时正在房间里挥笔练字,因为已逝的虞老爷还在世的时候,那时候虞妙戈还小,虽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虞老爷却不这么认为,所以从虞妙戈小的时候便请了私塾的先生到家里来给她上课,一直到后来虞家出事。其实虞妙戈也死个才女,只是这几年跟着项羽一直都在四处奔波,便将这些都落下了。如今秦朝覆灭,他们也安定在了咸阳城,闲来无事,虞妙戈便又将书法重新拾了起来。
她也没有找什么书籍来誊抄,只是默唱着楚歌,一字一字的写在了纸上。正聚精会神的时候,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响声,抬起头来便看到项羽走了进来。她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这个时间点项羽可从来没有回来过,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她不解的开口道:今天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她正准备将手里的笔放下来,却被走过来的项羽直接从后面抱住了腰,她一顿,这才将笔放下来,靠在他的怀里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敏感的感觉到今日的项羽和平日里有些不同。整个人都显得很没有精神。
而项羽则是靠在她的肩膀上,听到她问他,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妙戈,今天叔父突然咳血,太医来看过之后,说他……
说到这里项羽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倒不是他不继续说,而是声音梗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而虞妙戈的心也沉了一下,她已经有些预感了,但是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想,有些艰难的问道:你是说项叔叔他……
项羽闷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太医说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虞妙戈惊讶万分,随即手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怎么会这样,虽然她刚才已经有些许意识到了,但是真的从他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心里顿时觉得难受,虽然项梁一直都不是太赞成项羽和自己在一起,但是她知道他不过是担心项羽为了自己而不顾江山大计,如今听到他只能活过一个月。心里颇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