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乔伊苒还是向学校请了几天的假,尽管她对乔正奎一家人还是没有办法释怀,但人都已经不在了,她再抓住以前的那些事情不放,倒显得太过矫情了。
对于乔正奎的后事,经过付桂华和乔磊两个人仔细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把他的遗体运回家乡,按照家乡的风俗进行料理,对此,欧阳铭灏和乔伊苒都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毕竟他们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面的亲人。
乔家在K市举目无亲,运送遗体回家乡的事情到底还是要麻烦欧阳铭灏,不过他早就让祁家乐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于是也没有费什么事,几个人一同踏上了回乔正奎家乡的路途。
在车子快要进入乔家所在的小山村的时候,乔伊苒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太舒服,大概是在这里的经历依旧让她无法轻易释怀吧,尽管在回来之前她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种状况,而她自认为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里,她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似乎太简单了一点儿。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异常,欧阳铭灏奇怪地问道。
他们一行人这次回来一共开了两辆车,祁家乐开一辆载着乔正奎的遗体还有付桂华母子两个,而欧阳铭灏和乔伊苒则单独乘坐另外一辆车,由欧阳铭灏亲自开车。
乔伊苒看了他一眼,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儿难过。”
“如果早知道这样,你就不应该勉强过来。”就算她不说,欧阳铭灏也大概能猜到她现在的心情,“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不用。”听到他说要折回去,乔伊苒赶紧猛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都已经到这里了,还是继续往前走吧,我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欧阳铭灏没再说什么,继续认真地开车。
小山村里的丧事显得非常隆重,不过好在山里人淳朴,一家有事几乎全村的人都来帮忙了,乔伊苒和欧阳铭灏这会儿倒没什么可以插手的了,只是随着大家活儿一起把乔正奎的后事给办了。
后事办完之后,乔伊苒和欧阳铭灏谢绝了付桂华的挽留,当天就离开了乔家村,反正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什么再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回城的途中,乔伊苒始终保持着沉默,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见她这个样子,欧阳铭灏也不打扰她,只是认真地开着车。
快要回到K市的时候,欧阳铭灏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祁家欢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到K市,说是公司里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汇报。
欧阳铭灏挂了电话之后,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问身边仍然沉默的人,“我现在有事必须得回公司一趟,你是回学校还是回公寓?”
乔伊苒缓缓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回答道:“回公寓吧。”
“也好。”欧阳铭灏点点头,对正朝他们走过来的祁家乐说道,“你哥刚才打电话说公司里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得马上回去一趟,你先把苒苒送回公寓吧。”
祁家乐点点头,“知道了。”
回到公寓之后,祁家乐就离开了,乔伊苒把自己缩在沙发上,脑子里天马行空地闪现着各种各样的画面,是她这二十多年来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乔伊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地回顾过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愿意想起以前在乔家村里的那段生活,后面渐渐地也就淡忘了,爱也好、恨也罢,在她脱离了楚家的资助,开始一个人为自己的未来努力的时候,她都已经抛在了脑后。
或许是最近经历的事情有点儿太多的缘故吧,似乎是从乔磊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简单平静的生活就被彻底地打断了,先是为了给乔正奎做手术借了大笔的钱,后来又因为找工作而结识了欧阳铭灏,在他的提议之下两个人建立了合作关系,一步步走到现在。
纷乱的思绪是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的,乔伊苒回过神来,右手在沙发上摸了摸,摸到自己的手机连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喂。”
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把电话那头儿的楚君宸吓了一跳,“伊伊你怎么了?嗓子怎么哑了?”
“嗯?”乔伊苒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打电话来的人是谁,“哥,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嗓子哑?”楚君宸自然不会相信她牵强的说辞,“你现在在哪里?回到学校了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乔伊苒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才察觉到他看不见,只好开口回绝道:“我没在学校,现在还在外面,哥你找我有事吗?”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楚君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遍她现在所处的位置。
“我……”乔伊苒迟疑了一下,“不用了,我现在回学校。”
楚君宸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松了口,“好吧,我在学校东门的一叶咖啡等你,你到了之后就直接过来找我好了。”
“好。”
挂了电话之后,乔伊苒又在沙发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回房间换衣服。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去参加乔正奎葬礼时的衣服,不好就这样出门,幸好之前她在这边住过一阵子,房间的衣柜里还有一些她的衣服。
乔伊苒一走进咖啡厅,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楚君宸就看到了她,抬起手朝她挥了挥,“伊伊,这里!”
“麻烦给我一杯摩卡,谢谢!”跟服务生点了东西之后,乔伊苒才在他对面坐下来,“哥你这么着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你。”楚君宸看了她一眼,“你最近都没有睡好觉吗?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乔伊苒点点头,“嗯,总是做噩梦。”
“怎么了?”听到她这么说,楚君宸紧张地问道,“是不是……你以前的养父母他们又出现在你面前了?他们找你麻烦?”
不得不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最了解她,那一定非楚君宸莫属!乔伊苒轻轻抿了下嘴巴,“哥,乔正奎死了。”
“嗯?”楚君宸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等意识到她话里的含义时,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乔伊苒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遍,这些事她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楚君宸,不过她打算的是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之后再说,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听完她的讲述,楚君宸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这个傻丫头,为什么要自己承受这些事情呢?我回来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
“哥,你不是也说我长大了吗?”乔伊苒微微笑了一下,“我都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处理这些事情,我可不想让你觉得,在你离开之后我一个人竟然活得一塌糊涂。”
“所以说你傻啊!”楚君宸无奈地摇摇头,“那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吧?”
乔伊苒点点头,“嗯,都结束了。”
“那就打起精神来,你这样可不像我认识的伊伊哦!”楚君宸说着,伸出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几天有点儿累了,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乔伊苒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略带着点儿调皮地看着他,“毕竟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总得给我点儿时间过渡一下吧。”
只有在楚君宸面前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如果换成杜倩倩或者其他认识她的人,看到了肯定会大吃一惊,不过楚君宸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相反,他觉得这样的乔伊苒才是真实的她。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点儿别的,然后就并肩离开了咖啡厅,楚君宸把人送到宿舍楼下面,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了,你并不欠他们的。”
“嗯。”乔伊苒点点头,“我知道。”
“那就快上去吧。”楚君宸收回自己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嘱咐道,“好好地休息一下,知道吗?”
乔伊苒又重重地点了下头,“知道啦!”
“那我走了。”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乔伊苒才转身朝楼上走去,回到宿舍的时候,难得地发现杜倩倩同学竟然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她悄悄地走过去看了一眼,还以为她在看什么呢,原来又是那种不符实际的小说啊!
“咳!”见看书入迷的人连自己走到了身后都没有察觉到,乔伊苒只好好心地轻咳了一声提醒她。
“咦?苒苒你回来啦?”被吓了一跳的杜倩倩,转过头看见是她,不由得抬起头拍了拍胸脯,“你怎么走路没有一点儿声音的啊?吓死我了快!”
“明明就是你看得太入神了好吧?”乔伊苒说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双手支着下巴,“不是告诉你少看些这种小说吗?”
“这个不一样啦!”杜倩倩一边说着,一边把面前的书拿起来扬了扬,“哎,你这几天做贼去啦?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啊?”
听到她的话,乔伊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会说点儿好听的吗?”
“哎呀,我是说真的啦!”杜倩倩把书合上放在一边,然后绕过搁在两人中间的书桌,跟她挤坐在一起,“快说快说,这几天又请假干什么去了?”
乔伊苒抿了抿嘴唇,“去参加葬礼了。”
“啊?”杜倩倩眨眨眼睛,用手掏了掏耳朵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懒得跟她再解释一遍,乔伊苒站起身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两个人挤在一起她不嫌难受,自己还难受呢!
“不是啊。”杜倩倩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她,如影随形一样跟着挤在了她身边,“你刚才说参加葬礼?谁的葬礼?”
“我养父。”
“啊!”对于她的事情,杜倩倩差不多是知道了十之八九的,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也惊讶起来,“你上次不是借钱给他做手术了吗?没有成功?”
乔伊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不是呀?”见她既点头又摇头的,杜倩倩都被她搞糊涂了。
“听说是做完手术之后又扩散了。”对于乔正奎的病情,乔伊苒知道得其实也不多,因为之前对他们的怨恨,她刻意避开了相关的信息。
杜倩倩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也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