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仅仅为了你的缘故,我便要这样。”听涛心里,依旧不改初衷。
婉月听了,就摇头叹:“听涛,你这样,可是要坐牢的!这真的杀人了,犯的可是死罪!可这散布谣言的人,即便被捉了,也不过做上三五年的牢,就又出来了,真正你又是何必?”听涛这样说,婉月的心,果然担心起来了。
听涛就道:“我不管了,我不管了,凭他是谁,我也不管了!横竖我见不得对你身上泼洒污水!”
婉月听了,想了一想,就郑重对听涛道:“听涛,若是——若是这栽赃的人,是你身边最近最近的亲人,你可怎么办?”这些时日,婉月前后也仔仔细细地思虑过了,那一日,那兰姨娘和凝欢那样殷勤,其中必然就有了古怪。要说这府里有人,能够一心模仿出她写的字,除了朝夕相处的慕风,也就只有一个凝欢了。毕竟,她们小时候,都在父亲跟前一同熏陶的。凝欢的字儿,原本写的就和自己有几分像,只是她后来长大了,心思野了,将练字的心荒废了,因此这字儿才写得丑了。但她若执意要揣摩的话,还是能将自己的字儿临摹的七八分像的。
这些点滴,婉月心里都清楚,只苦于没有证据。清楚也不是傻子,听了婉月的话,就眯着眼睛细问:“大嫂,你的意思是说——陷害你的人,兴许就是我的娘?”
婉月听了,就默默道:“听涛,这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所以,我才这样说。”
听涛就皱眉儿道:“我娘,是贪心小气了点,但这样涉及府内清誉的事,她到底不会做的吧。到底,她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心里还是知道点斤两的。”
婉月听了,更是默然看着听涛。看来,听涛虽和兰姨娘关系不睦,但到底兰姨娘是他的亲娘。他的心里,还是不愿意往那些坏处儿想。
婉月就叹了一叹,对听涛道:“听涛,我也不过这样一说。或许,这些莫须有的传闻,就是哪个嘴巴大的丫头,一时无心传了出来的,也未可知。”婉月不愿听涛难做,何况,手上也无证据,叫听涛听了,只更是窝心,何必呢?
听涛听了,不知怎地,心口就觉松了松,因道:“大嫂,不管这样,我到底是会查下去的。”
话儿说到这里,二人就都默了默。婉月看着外面的秋色,对听涛说道:“听涛,时日也不早了。我知道你下午通常都很忙,因此也就不多留你叙话了。”
听涛就道:“好了,大嫂,见你无恙,我却也该走了。不过,这样的事,并不会发生的,你且相信我。”若这始作俑者是凝欢,他许听涛的拳头便会将她一拳打死。
果然,婉月听了听涛这话,就问:“听涛,为何你这样笃定?”
听涛听了,就微微一笑,与婉月道:“大嫂,其实我也不过样一说。”听涛说着,因却还有要事要出府,也就不在缀锦轩久留了。
婉月的身子只是刚愈,却是不能出去走动多吹风,见听涛要走,婉月便唤诗琴和画意两个进来,嘱咐她们道:“二少爷要走了,你们两个,且与我送送二少爷。”
诗琴和画意听了,都道了声:“是。”听涛这厢却也有话要问诗琴和画意两个,听了她这样一说,也就对婉月道:“大嫂,那我就走了。等我有空了,我便再过来瞧你。”
诗琴和画意两个,果然将听涛送出了屋子外。听涛下了台阶,就装着随意问诗琴:“诗琴,你们大少爷这几天里,果然悉心照料你们大少奶奶么?”
诗琴听了,就笑着点头儿道:“二少爷,却是这样的。真正,见了大少爷那殷勤体贴的样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若不是亲眼看见,还真的不能相信呢!”
听涛听了,心里一阵舒缓,也就道:“那就好,那就好。”
画意就道:“二少爷,您这样问,是不是心里头不信?”
听涛就道:“我信。”
这一日黄昏,婉月因觉得身子有些好了,便披了衣裳去缀锦轩外的树林子里,走上一走。待进了林子,看着这萧瑟的枯叶,婉月就叹:“想再过几日,就也立冬了。这日子当真也快。”是呀,算来,她在这许府呆了有一年多了。婉月想让自己的心静一静,便对着扶着自己的诗琴和画意道:“你们两个,若没有事,莫如还是走吧。”
诗琴听了,就道:“大少奶奶,到底还是我们搀扶您的好。”
婉月就摇头道:“不必,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好。再说,我的身子果然也就好了。我非千金的小姐,从来也是干活儿长大的,身子骨哪里就这样娇弱呢?你们只管放心地走就是。”
诗琴听了,便看了画意一眼,她们两个,跟在婉月身边也有一些日子了,也知道这位大少奶奶的性格。诗琴画意也就不再违拗,因齐齐道:“大少奶奶——那奴婢就下去了。”
婉月就点头道:“果然就下去吧,且不必管我。”待二人手拉着手下去后,婉月便在树林子里来回走了又走,待走到林子后头的一个小径时,婉月方惊觉,她是走到了姑妈许氏安宁堂的附近了。
与许氏,婉月并不想上前多打扰。姑妈许氏自重回许府后,每日里,不是吃着斋饭,就是念经诵佛,真正就像当初的老太太一样。不但她这样想,这府里的下人们,见了许氏,也就都觉得许氏活脱脱一个老太太。婉月看着这林子,也就想转过身去,她不想让那廊子底下的许氏的丫头看见自己。
一阵冷风袭来,许氏刚想将衣裳掖好了,就听身后有人说道:“大少奶奶,我们姑太太叫您过去坐坐呢!”
婉月听了这话,只得转过身来。她看着和自己地说话的这个小丫头子,不过十一二的年纪,看着还很小。那小丫头子见婉月不识得她,就笑了一笑,自报家门道:“大少奶奶,您不是识得我。我刚从通州来。因篆儿姐姐说着安宁堂人手不够,才将我添了来。”婉月听了,想了一想,也就说道:“好。既你们姑太太请我,那我也没有不去的道理。”因上回偷窃镯子一事,婉月和许氏一向少见。这个案子未解,与她们二人总是芥蒂。
那小丫头子哪里知道婉月的心事,因还在前头引路,一边对着婉月笑道:“大少奶奶,我们姑太太就在那里呢!她早早地就看见了你了!因叫我过来请您!”小丫头说着,还将手远远地一指。婉月转头儿一瞧,发现许氏穿了一件藕合色的衣裳,正立在窗下看着她呢。
婉月见了,也就将步子越得更大了,上了廊子,到了许氏的跟前。
婉月就道:“姑妈好。”许氏穿着素淡的衣裳,手里还拿了一串佛珠。见了婉月,就道:“婉月,我这一向,可是少见你了。”许氏说着,便又转过头,沉沉打量婉月。现在她不带任何成见打量婉月,却是发现她比从前出落得更加清俊超脱了。从外表上看,她和慕风,的确是天生的一对。
婉月听了,就道:“姑妈。这一向确实也忙,本也想过姑妈这里来看看,但又恐扰了姑妈您的清净。”婉月人虽不大来,但还是从老管家的口中,听说了许氏的一些事。如今,许氏住在这安宁堂,一应言行,真的越发和当初的老太太一样了。许氏除了吃饭,就是每日早晚念经。
许氏听了婉月这样说,想了一想,就道:“婉月,你真会说话。”
婉月听了,便淡淡道:“姑妈,我也不是会说话。我是真心不想打扰姑妈您的清净。”许氏听了,就看着这廊下的深深碧草,幽幽道:“婉月,我知道,你对我是存了误解。因此,我不想过来打扰我。你见了我,说实话,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儿的。”
婉月见许氏这样一说,也就道:“姑妈,您既这样说,那我就只得直言了。您的那个镯子,的确就不是我拿的。还请姑妈相信我。这样的话,因我从前儿说了,本不想再啰嗦的,但到底不得不说。”
许氏听了,就道:“嗯。那镯子的事,如今我也不想提了。”其实,在许氏心里,那个镯子到底是何底细,她已然猜出了个大概。八成,这婉月是被人陷害了。而这陷害她的人,也不外乎兰姨娘和凝欢二人。只是,这些都是无证据的事,她也不好将凝欢冒然叫了过来,细细一问。
婉月听了,就叹:“果然姑妈您是不想提了,但此事与我心里却是放不下。到了晚上,每每想起来,心里却是不的好受。与此事,我是可以对天发誓的。”
许氏就道:“对天发誓?婉月,谁要你对天发誓?真正,我心里,其实是信你的。”许氏说着,却又对婉月道:“你觉得冷吗?我知道,你的身子才不过刚好,在外头被风吹着,其实心里头禁受不住的。莫如,你还是随了我,屋里头说话吧。”
婉月听了,就笑:“姑妈,您心里头,当真是信我的?”与婉月而言,这是意外之喜。姑妈当真相信她么?如此说来,她清楚自己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么?婉月的心,一时也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