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摇醒,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车已经来到了崎岖不平的土路上,每走一步都会摇晃一下,司机师傅漫不经心的抓住方向盘控制着整辆车,看来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了,所以对眼前的这点困难根本不以为意,比司机师傅还淡定的是胖子,他竟然还在睡着!时大时小抑扬顿挫的鼾声表明他睡的挺舒服的。
胡一啸从后视镜里看到我醒了,扔了一个压缩饼干给我,又给了我一瓶水。吃过压缩饼干的都知道,那种饼干因为是被压缩的所以吃起来满嘴的粉,如果不就着水吃饼干的粉末会像灰尘那样聚在你的喉咙里,让你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格外的难受。
我把饼干打开,还没来得及吃胖子抽抽鼻子就醒了过来,眼屎还没擦呢就把我手里的饼干抢了去说:“呦,饼干,谢谢你易川,我正好饿了。”
话还没说完呢,胖子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在嘴个还没嚼几下胖子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满脸的肉都挤在了一起“咳咳”的咳嗽了起来,我看他那个样子只好把水拿给他:“就着水吃饼干。”
胖子赶紧接过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大半瓶,他长舒一口气打了个嗝:“啊,舒服多了,易川还有没有水啊,再给我来个三瓶五瓶的,起码得把这块饼干吃完了。”
还没等我答话,前面的胡一啸说道:“每个人的补给都是一定量的,三瓶五瓶的给你别人还喝不喝了,你是来考察的,不是来旅游的!”
说道最后一句胡一啸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胖子只好低下头默默的小口啃着饼干,这次他不敢要水了,只能就着那小半瓶水吃完了一块饼干。
我也在作战背包里找了个饼干吃了,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了,汽车驶进了一片荒芜的草地里,这里的草有齐腰高,颜色是衰败的枯黄色,汽车在草中间冲出一条路,然后在山边停了下来。
“前面的路车就走不过去了,只能你们自己过去了,这是地图。”司机师傅略带歉意的说。
胡一啸点了点头,翻身穿上自己的外套,三辆车都慢慢停下了,胡一啸打开车门说道:“背上自己的背包,下车。”
我和胖子赶紧背上背包跟着胡一啸下车了,其他两个小组的人也都从车上下来聚到我们身边,三辆车鸣了鸣喇叭依次开走了,我们一群人站在山前,头顶上蓝天,日头晃得刺眼,一阵长风吹过我们身后的草都在摇摆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走吧。”胡一啸看了一眼地图,把地图扔给了我,自己一马当先往山上走去。
“老大,这堆装备怎么办?”有一个问道,他身边立着一个大型的鼓鼓囊囊的老式背包。
胡一啸头也不回:“现在我们已经是考察组的人了,任务分配是谁的活谁就背着。”
听胡一啸这么说大家都十分同情的看着胖子,肯定是小张把胖子苦力的身份告诉他们了,小张上来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就跟着一群人走了,我看着胖子:“胖子,你行吗?”
胖子的眼睛都亮了:“易川我知道你才是我兄弟,这个时候只有你愿意帮我分担。”
“不是。”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是想说就算不行你也要加油,我看了一下地图,我们离苗寨也不远,走山路也不过三四十里而已。”
胖子听到三四十里这个数字脚下一软差点躺在地上,我转头看着已经上山了的大部队催促他快点跟上,好说歹说胖子才磨磨蹭蹭的背上了背包,我一路小跑的想追赶大部队,胖子在后面一路的哭爹喊娘。
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又一次休整,此时我们已经进了山里面,别看外面的草都黄了,山里面不少树的叶子还是碧绿的,我们都坐在树荫下休息,胖子还没跟上来,我有些担心的四处张望着,终于看到胖子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他把背包撂到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屁股刚挨到地还没等“哎呦”诉苦出来,就听胡一啸说道:“大家准备一下,我们继续前进。”
听胡一啸这么说胖子的脸已经铁青了,他说道:“不是我说啊胡老大,我这刚来你就让大家起来继续出发这样好吗?”
“你可以继续在这里休息。”胡一啸冷冷的看了胖子一眼。
“真的啊。”胖子有点高兴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嗯,如果你跟不上大部队的进度今晚很有可能就要露宿荒山了。”胡一啸头也不回的背起背包走在前面。
我看着满头大汗还咬牙切齿的胖子,终于心软了,我说:“要不然我帮你背一会吧。”
没等胖子说话我就想把背包拎起来,刚背起来走了一步我就觉得脚下一个踉跄,看来装备部不是随机挑人当苦力,他们选择胖子是有理由的,这个背包我这个体重根本背不动。
胖子扶住我,把背包从我身上放到了他自己身上,我拍了拍他:“你行吧。”
胖子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你帮我背我的作战背包就好,我们走吧。”
日头慢慢的向着西方落下了,我和胖子已经落后大部队两三百米了,山里面有树木山石的遮挡路又狭窄,胖子已经努力的向前走了,但我们现在只能依稀看到他们的身影,要是等过一会太阳下山了估计人影都见不到了。
“哎呦,我歇会。”胖子趴在一块大石头上不肯起来。
这已经是他这一路上第五十八次休息了,眼见着前面的人已经没了踪影,我有点着急:“胖子别休息了,快走吧。”
“你着什么急。”胖子不知道从哪里折了一个叶子给自己的脸扇着风。
“我们已经看不到前面大部队的影子了。”要不是看胖子累得不轻我真想踹他一脚。
“你手里不是有地图吗。”胖子还是无动于衷,“没事的,就算我们真的迷路了,那个胡一啸还真的能不来救我们?我们可是孙局长钦点跟着他来办案的,弄丢了我们他也不好交代吧。”
我心说在胡一啸眼里我们两个就是累赘,说不定他巴不得把我们两个弄丢了呢,回去跟孙局长报告说不小心被炸死了,孙局长肯定不会因为我们两个小兵跟他翻脸。
折腾了好一会胖子才愿意站起来,其实这也不怨他,我看到他两个肩膀那里已经磨出了血泡,我没提他也没多说什么,一咬牙就把背包背了起来。
“走吧。向着胜利前进。”胖子笑眯眯的对我说道。
我走在前面给胖子带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我们走了半天大部队还是不见踪影,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我和胖子还在努力寻找着大部队的身影。
“我再休息一会。”胖子又一次瘫坐在地上。
“别休息了,赶紧走,我们要尽快赶上大部队。”我这次是真着急了,因为我发现眼前的路已经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但我不敢告诉胖子,只好催促他快走。
“他们会回来找我们的。”胖子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突然间愣在了那里。
我也愣住了,因为不知道何时浓雾已经遮盖住了大山,我们眼前的路变得及不清晰,似乎是通向不知名的去处,我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寒意袭来,我推了推身后的胖子:“快走。”
然而我的手碰到了身后的大石头,胖子不见了!我瞪大眼睛猛的跳了起来,我环视四周,四周都是浓雾,那些树影在浓雾中时隐时现,像是摇摆的鬼怪。
我拔出了手枪背靠在石头上大喊:“胖子,胖子你在哪。”
四周都是回音,回音传出去好远终于渐归寂静,我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在喊什么呢。”
“啊啊啊啊啊。”我大喊着转过去把枪对准了身后,马山就要扣动扳机。
“是我。”胖子一把抓住我的枪柄,“你你你见鬼了啊。”
我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去哪了,刚才吓死我了。”
“我刚去方便了一下。”胖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哪里来的雾。”
我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他之前愣了一下不是因为看到了浓雾,而是因为憋不住了……我把枪收起来说道:“山区晚上气雾很正常,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还是不要走了,在原地等待救援吧。”
“那我们在这等着?”
“作战背包里有睡袋,我们找个地方就地安营扎寨吧。”我看了看身后,“这个地方不够平坦,别睡着睡着滚了下去,我们去那边。”
胖子按开了他靴子上的手电筒,手电筒是挺亮的,吕主任的设计还算靠谱但是他忽略了靴子帮太低的问题,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身下的一小片地方,根本照不亮眼前,看来回去要跟他反映一下了。
胖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脚下那微弱的光芒:“我的天,这手电筒设计在这里真的是个败笔啊。”
我从作战背包里拿出一个折叠式的多用手电,按开开关,明亮的灯光像是一把大剑劈开了眼前的浓雾:“还是用这个吧,你把靴子上的关了吧。”
胖子点点头,狠狠的跺了跺脚,那砰砰的声音我听着都觉得脚疼,几下之后胖子弓着身子捂着已经麻了的脚,满脸的泪痕:“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和吕主任要这双靴子!”
我笑着摇了摇头:“你说晚了,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