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情意绵绵的时候。赵高很不合时宜的推门进来啦。手里还端着一整盆的冰块,一进来,就让整个内室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赵高也发现了,今天的内室气氛有些不寻常,这两个人,哼哼,恐怕是对上眼了。
再抬头一看,苏愍正在用一种快要吃人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心里面一激灵,不停地暗骂自己怎么不长点脑子。不就是送个冰嘛,屁大点事情,干嘛非要这么亲力亲为。这下子好了,坏了大王的好事儿,待会儿苏唯一走,苏愍不把自己的皮给活剥了,那才有鬼。
“大王,你们继续,继续。”赵高摸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把盆子放到地上,抽身就准备跑路。
“你这个老不死的,给寡人过来。”苏愍真是气得要死,自己好不容易,才和苏唯拉近了点距离,正在暗送秋波呢,赵高这个老不死的就闯进来了,自己这一番的功夫,算是白下了。
“大王,小人也是听您的吩咐办事儿的。”赵高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苏愍再弹他的脑瓜崩。他最近受罪,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要再被苏愍多敲几次,他这破脑袋估计就得报废了。赵高还有许多有趣儿的东西都没有见过,可不想就这样变成一个二傻子。
“还敢顶嘴,你活腻歪了。”苏愍在苏唯面前,被自己的奴才顶撞了一道,心里更是极度的不爽。
苏唯看着这主仆二人,也是觉得好玩儿,赵高以前是伺候先王的,苏愍八岁以后,便开始近身服侍苏愍,是苏愍在宫里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人之一。
这两个人,平日里最爱斗嘴,整日里缠斗不休,在赵高面前,苏愍完全就像个孩子,根本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
“赵总管,你怎么把冰块儿端进来了。大王身体还没好利索,你把屋子弄得这么冷,想要弑君吗?”苏唯站在一边,说话不嫌腰疼。三言两语的,就又给赵高头上,扣了一个可以诛九族的屎盆子。
赵高连嘴角都在抽搐,心里已经接近崩溃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莫名其妙地,把大王和上大夫都给得罪了一遍。一个说自己“想造反”,一个说自己“想弑君”,竟然都是连全尸都没有的罪名,也是够狠。
“大王,饶命啊大王。是您跟小人说,上大夫怕热,让小人端的冰。小人对你可是一片忠心啊!”赵高看见苏愍对着苏唯连连点头,一副同意苏唯的话的样式,心里一沉,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管不顾地哭诉起来。
苏唯听见是苏愍的意思,心里也是一甜,苏愍对自己,也真是体贴入微,连这种小事儿都能记住。身为君王,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大王,算了,他也是奉命行事。”苏唯轻声劝道。
“也是。算了算了,快滚吧。”苏愍觉得,自己在苏唯面前,还是要装得大度一点儿,所以摆了摆手,让赵高下去了。
赵高得令,一张老脸顿时笑得开了花儿,脸上的褶子都快挤成了沟壑。像是生怕苏愍反悔似的,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撒开脚丫子就跑掉了,那速度,真是快如闪电,只恨爹妈少生了两只腿。
“大王,饭也吃完了,我陪你出去走走,换换气吧,别整天在书房里憋着,对身体不好。”苏唯看到苏愍吃完了,开始动手收拾起桌子上的餐具。
苏愍抬眼瞧了一眼,书桌上的奏折,自己可还有十多份重要的奏折没看呢,跟苏唯出去溜达那么一圈回来,估计都到晚上了。这些东西,明天都是要用的,看来只有晚上开夜班了。
“怎么?还有什么重要的奏折没有看完?”苏唯顺着苏愍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书桌上堆成一摞的奏折,原本柔和起来的神色,马上又冷了几分。
秦国今年风调雨顺,四海升平,什么大事儿都没有发生。能让苏愍这么上心,事务又这么繁杂的,除了伐韩的事情,还能有什么。
“大哥,咱们不说这个。”苏愍看到情形不对,赶紧开口,把话题给岔开了,伐韩就是埋在苏唯心里面的一根刺,一碰到这事儿,苏唯就会不正常,“东西都放到这儿吧,会有下人过来收拾的。内库最近新进了一批贡品,咱们一起过去看看。要是有喜欢的,寡人让人给你送到宫里去。”
苏唯今天是特意过来照顾苏愍的,也不想和她争吵,听话的放下了餐具,拿了一件素衣给苏愍披上,跟她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自从蒙翊去世以后,苏愍在外面都以素衣示人,以表示自己对于永巷令的哀思。
苏愍和苏唯走到了内室。内室门口还停着几辆马车,一些侍卫正在车上,不停地搬运东西。
“大王,这些贡品是哪儿来的。”苏唯好奇地问道。
秦国势大,有很多的附属小国,所以一年到头,贡品无数。只不过,因为那些小国大都没有什么油水,所以贡品虽多,珍宝却不多,大都是些值点儿钱的小玩意儿。
不过眼前这个车上,却有几个做工很精致的玉盒子,用料十分考究,温润诱亮,一看就不是凡品。能够被装到这种盒子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小玩意儿。最起码也是绝世珍宝级别的。
“这些啊。”苏愍一时有些脸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给苏唯解释。总不可能跟他说,这是魏国太子的嫁妆吧。眼瞧着,苏唯这才对自己好点,不跟自己闹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又娶了一个魏国太子回来,绝对要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是魏国送来的。魏国不是因为和亲的事情,对寡人心怀愧疚嘛,所以就给寡人送了这几车宝贝,当做是补偿。”苏愍清了清嗓子,开始乱编瞎话。
苏唯听了苏愍的话,也没有多说,魏国虽然在七大国里面只是末流,但是国力也算强大,他们送出来的东西,自然不普通。
“等等。”苏唯正在和苏愍说话的当口,一个侍卫抱着一个很长的木盒子,迎面走了过来。苏唯是个识货的人,一看这个盒子,就知道这里面装的肯定是宝贝。盒子是用极为珍贵的千年紫檀木制成的,上面雕刻着很奇特的花纹,看上去像是凤凰,又有些不像,也不知道刻的是什么。
不过雕工十分精巧,羽毛上的发丝都清晰可见。绝对是出于大家之手。
能够装到这种盒子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级别的。
“看上什么了?”苏愍看见苏唯眼前一亮,掩着嘴轻笑了一声,苏唯在秦宫待了这么多年,被自己当做是心肝宝贝一样宠上了天,眼界早就高了去了,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他眼前一亮的模样。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面装的,应该是一把古琴。”苏唯让那个侍卫,把东西放到车上,伸手比了一下长度,瞬间喜上眉梢。
苏唯打开盒子,一把造型奇特的长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底下垫着质地细腻的丝绸。琴的尾部,写着两个小巧的篆刻字,“号钟”。
“这,这,这是号钟琴。”苏唯一时震惊得连瞳孔都放大了,两片薄唇一张一和,努力了好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号钟”是周代的名琴。此琴音之宏亮,犹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令人震耳欲聋。传说古代杰出的琴家伯牙就曾弹奏过“号钟”琴。
后来“号钟”传到周桓公的手中。当时,他收藏了许多名琴,但尤其珍爱这个“号钟”琴。据传周桓公曾令部下敲起牛角,唱歌助乐,自己则奏“号钟”与之呼应。牛角声声,歌声凄切,“号钟”则奏出悲凉的旋律,使两旁的侍者个个感动得泪流满面。
后来随着周朝,因为内乱分裂没落,“号钟”也下落不知,没想到竟然被魏国给寻到了。
“魏国送礼,还真是送到点子上了。”苏愍看见苏唯一脸兴奋,不由得暗叹魏王工于心计,这把“号钟”琴,恐怕就是故意给苏唯送来的。谁让自己这个秦国第一才子的“童养媳”,这辈子不爱金银玉器,只爱古琴古书。
“这把琴我要了。”苏唯也不跟苏愍客气,谁让只要是他看上的,苏愍都不会吝啬呢。
“好,待会儿寡人,让人给你送到梅宫去。来,跟寡人进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感兴趣的玩意儿,一并给你送过去。”苏愍把眼睛都快直了的苏唯,从马车边拉了过来,然后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侍卫,把东西收好。
苏唯一出来,就瞧见了自己心仪的东西,心情也好了不少,乐滋滋的跟着苏愍进了内室。内室是苏愍自己的私人小金库,每年各国进贡的贡品,但凡有点儿值钱的,都是送到内室来的。
苏唯一进去,就被闪着金光的各色珠宝首饰,刺疼了眼睛。
“俗气。”苏唯冷哼了一声。
苏愍也是无语,自己好心好意地,让他进来挑东西,结果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嫌弃自己俗气。
这干自己什么事儿啊,宝库里面收藏东西,本来就是以金银为主,这才值钱嘛。
要是都跟苏唯一样,弄一屋子的古书古琴,自己缺钱的时候去卖身啊。
苏唯在内室随便逛了一圈儿,内室虽然珍宝不少,但是都是些俗气的金银之物,并没有他看上的。
“瞧完了?”苏愍沉声问道。
苏唯点了点头,看着内室的眼神越发的不屑。
“你这眼睛啊,真是快长到头顶上去了。”苏愍踮起脚,伸手点了点苏唯的鼻尖,趁着苏唯不注意,在他嘴唇上轻碰了一下,然后一副奸计得逞地快步跑开了。
“苏愍。”苏唯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抽身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