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因为服了药的缘故,一路上一直都在沉睡,等到一觉睡醒,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
苏愍现在的肚子已经见了怀,没有多少时间便要临盆,暂时没有功夫见他。在派太医为苏唯把脉,确定他身体健康无恙以后,苏愍便安排人将他送回来梅宫,又加强了人手和防卫,把苏唯和阿乐软禁了起来。
“他这两天还在骂吗?”苏愍一边翻阅已经被魏央批阅过的奏折,一边问道。
“这两天因为嗓子骂哑了,所以不骂了,每天待在屋子里面写书,说是要把你在边关犯下的累累恶行记录下来,让你遗臭万年。”
说到苏唯,魏央也是觉得好玩儿,明明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了,怎么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净想些异想天开的事情,他就算是把这些东西写出来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被苏愍一把火付之一炬,难道还能够传出去供众人传阅吗?异想天开。
“那就由着他去吧,吩咐御膳房,这两天往他喝的汤水里多放点儿枇杷,等他把嗓子养好了,再继续骂,免得他气在心里憋着,没有地方发泄把人给憋坏了。”苏愍倒是挺看得开。
魏央撇了撇嘴,算是彻底无语了,什么叫做三千宠爱在一身,这不就是嘛。每天扯起了嗓门骂当朝大王,不仅不被判罪,反而还得到了大王的口谕,让他接着骂。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你说你们两个,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回事儿啊,难道就不想想办法,去和苏唯和解?你们以后,毕竟还是要凑在一块儿过日子的,别跟我说你不想要这个童养媳了。”魏央挤眉弄眼地调笑着苏愍。
“你以为寡人不想啊,可是你看看,自从他回宫以后,每天都在咒骂不休,对寡人的恨意,由此也可见一斑。在这个时候找他和解,寡人不是自讨没趣吗?”苏愍有些尴尬,人虽然说被魏央弄回来了,可是苏唯的心却还留在韩国。
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估计苏唯心里想的,只会有一点,那就是怎么结果了自己的性命,让自己血战血偿。
“要不然你去找他谈谈,看看有没有和解的办法,事在人为,事情总是要先尝试了,才知道结果,秦王可千万不要纸上谈兵哦。”
魏央还是不死心,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撮合这两个人的关系,给秦王弄到一个男宠,免得苏愍到时候深闺寂寞,把眼神瞄到自己身上。
他魏央以后可是要睡遍花魁的人,万一真被苏愍看上了霸占起来,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苏愍听了魏央的话,也是不死心,想找苏唯谈谈,毕竟两个人有这么多年的感情,苏唯总不可能翻脸不认人吧。韩国虽然是他的母国,可她苏愍还是他的妹妹呢,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可是苏唯的反应,却一点儿也不像苏愍想象的那样美好,自从苏愍进了梅宫以后,苏唯就全程冷着脸,用一种三分嘲讽,三分不屑,四分仇恨的眼神打量着苏愍,看得她有些腿发软。
“大哥,还住的惯吧?这些都是你以前的布置,自从你走了以后,寡人便天天派人打扫,什么都没有变。”苏愍一看情形有些不对,赶紧开始打温情牌。
苏唯依旧还是面无表情,拿起了自己书台上的墨砚,直接顺着苏愍的头倒了下去。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愍真是被气得肚子疼,自己好心好意过来找他何解,都没有说他逃跑,搞得自己心烦意乱,花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救他的事儿,苏唯却直接先泼了她一脑袋的墨汁儿,这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的心是黑的,脸就不应该这么白净。”苏唯总算是开口说了话,可惜他这话还不如不说好。
“大哥,我们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苏愍长叹了一口气,虽然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真的看见苏唯对自己这么冷淡,苏愍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此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愍吗?”苏唯一口气把憋在自己喉咙口的话全说了出来。
“大哥,不要再纠结这些事情了,我当初不让你知道,就是害怕你知道了以后心里会难受,既然都是无法避免的东西,又何必要对它如此执着。”
苏愍走到苏唯身边,想要挨着他坐下,可是苏唯却一连往旁边挪了好几步,好像苏愍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大哥,你给寡人一句实话,究竟要寡人怎么做,你才可以放下心中的执念。”苏愍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冷若冰霜,牙齿咬的吱吱作响,如果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苏唯,可能早就已经被她拖出去千刀万剐了。
“让那些被你残害的无辜百姓活过来,要不然一切免谈。”苏唯把脖子一横,一副不怕死的表情。
“就不能换一个吗?”苏愍的语气已经近乎于是威胁了。苏唯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水杯,一下子泼到了地上。
“你要是能让覆水重收,我就原谅你。”苏唯重重地把被子往苏愍面前一放,气得苏愍差点儿直不起腰来。
“好一个覆水重收。”苏愍一抚袖,狠狠地把水杯打落,然后转身离开了梅宫。
得知梅宫发生的一切,赵高和魏央也是觉得有些惋惜,看苏唯这架势,最起码三年五载之内,苏愍都别想跟他亲近。
“大王,其实这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只是需要赌上一把。”魏央略一沉吟,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有什么办法?”苏愍一下子来了兴致。魏央虽然说人没个正形儿,但是馊主意却不少。
“不知道大王可否听说,有一种东西叫做忘魂草,服下以后可以洗去人的记忆。大王如果真心实意地,想要和上大夫相守一生,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记忆都没有了,恨意自然也不会再有。”
“这个法子听起来的确不错,有什么副作用吗?”苏愍知道,有得必有失,这种随随便便就可以洗去人家记忆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善茬。
“副作用当然是有的,忘魂草是至阴之物,如果用了药以后,没有大量的至阳之物,用来压制忘魂草的阴性,服药的人就会变成白痴。”魏央罕见的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你身为秦国大王,坐拥四海,但是至阳之物属于珍宝,常常可遇而不可求,并不能时时被发现。所以这个险要不要冒,还是要大王自己定夺。”
苏愍其实并不想冒这样的危险,可是一想到苏唯对自己的冷淡和痛恨,苏愍就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至阳之物哪里比较多?”苏愍盘算了一下,如果自己能够找到几个盛产至阳之物的地方,多派些人手过去日复一日的搜索,聚集大量的至阳之物,这个险到是可以冒。
要是没有办法保证一个稳定的来源,那么就算是被苏唯恨一辈子,她也不要对苏唯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盛产至阳之物的地方有三个,一个在齐国,一个在魏国,还有一个在韩国中渝。大王如果真的要用这个法子,我们魏国愿意倾举国之力,为大王寻找至阳之物,不知大王意下如何?”魏央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心里面已经打起了小算盘,盘算着这一次可以敲诈苏愍多少东西。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寡人。”苏愍真是给魏央气笑了,原还以为他是一片好心,为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做打算,没想到魏央只是想要抓住机会,推销推销他们魏国国库里的东西,把那些有价无市的东西换成真正的黄金白银,或者城池。
“说吧,这东西你们有多少?又准备拿来跟寡人换什么?”
“大王你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们是帮你的忙,出人出力去帮你找,大王需要做的,只不过是补偿一点民夫的生活费罢了。”魏央打死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坑人,非要把自己包装得无比的高尚。
“那不知道魏国太子,打算要多少生活费。”苏愍也不想和他绕弯子,只要他提供的方法,是真实可行的,自己什么都可以给他。
“我们要的也不多,这一次打下来的韩国城池,我魏国要一半。”魏央倒是够直接。
“一半?我们之前说的可不是这个数。”苏愍没想到魏央竟然会狮子大开口,自己原先想的,是给他们十来座城池就算了,没想到魏央突然间要了一半。
“大王,城池没有了,你还可以再打,美人儿可就这么几十年的寿命,你们两个现在是过一天少一天,难道大王还要吝啬吗?”魏央一脸奸商的笑容。
“需要多久,你才可以准备好需要的东西。”苏愍也不再和魏央讨价还价。如果可以用半个韩国,换来和苏唯重新认识的契机,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反正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城池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一年。”魏央毫不含糊,“我知道你觉得时间长了些,但是忘魂草百年难见,配合它的至阳之物也都是稀世珍宝,没有一年的时间,很难找齐。”
“那寡人就给你一年。”苏愍悠然地伸出手,“咱们击掌盟誓。”
魏央嘿嘿笑了两声,快乐的和苏愍击了掌,一副吃定苏愍的样子。
三个月以后,一直抱病的秦帝诞下一女,取名苏恋翊。上大夫苏唯知道此事后,依旧是一言不发,每日在梅宫郁郁寡欢,并且写就了一部,记录苏愍累累血行的《控秦记》。
苏愍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苦笑了一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派人送去了更多的白纸,让苏唯写个痛快。
秦国对韩国的作战,也在一步一步的升级,魏央和秦王谈妥了平分韩国的条件以后,魏王为了抓住这个扩充疆土的好机会,干脆是把魏国的老本儿都给搭上去了,前前后后又调动了二十五万大军投入到战场里面。
这样一来,秦国出兵五十万,魏国出兵四十万,整整九十万大军把韩国打得喘不过气来,打到后面整个韩国军心涣散,还没有开始打仗,士兵们的腿就软了,老百姓就开始骚动了,有些胆子小的,居然被活活吓死。
韩魏联军花了三年的时间,征服了整个韩国,屠光了韩国的每一座城池,并且把整个韩国王室全部活捉,除了韩国太子,和杀害蒙翊的十四公子比较有血性,选择了以死殉国,其余所有的韩国王族全都被薛云押送回了秦国,在蒙翊的墓前千刀万剐,血祭蒙翊。
当时的苏唯已经服下了忘魂草,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等到他一觉醒来,已经变成了秦王苏愍的未婚夫,秦国未来的永巷令。虽然对于苏愍传送给他的记忆,还是有些怀疑,但是对于苏愍的熟悉感,还是让苏唯选择了相信这一切。
苏唯从此彻底忘掉了自己跟韩国的一切渊源,成为了苏愍最宠爱,也是后半辈子唯一的男人。
魏国分了韩国一半的国土,实力大涨,魏央也因此成为了魏国功在社稷的功臣,把自己的宝贝弟弟扶上太子位后,挂了一个秦王侍君的名头,整天到处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而且成为了他梦寐以求的“花魁杀手”。
不过每年他都会回一次秦宫,说是为了看望“夫君”和苏恋翊,其实就是因为整天花天酒地把钱用光了,特意跑回来要下一年的活动经费。
对于这个在自己手里面敲诈了半壁江山,每年还要回来借着“侍君”之名把自己一顿毒舌,要钱要人要美酒的宝贝好基友,苏愍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只好要什么给什么,这一给,就是二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