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家百年前就有规定,凡是族内弟子,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如果在十六岁前,灵龛不能觉醒,那么都要下放到家族产业,或者自行脱离家族,这是规矩。
“哈,我早知道会是这样。”
“家主英明,继续让这个废物留在家族中,只会凭空浪费家族的宝贵资源。”
众人听到这个不出意料的消息,所有不屑、嘲弄、幸灾乐祸的眼神,全都聚焦在苍钰单薄瘦削的身体之上,身边有孩子的不断的对着一些小辈教唆着什么,手指不断的对着苍钰指指点点,好像是在告诫着什么,而那些小辈听到以后,看向苍钰的目光更加的不屑,好像在表达他们绝对会比那个废物强。
听闻众人的嘲弄之音,身为家主的苍战天并没有阻止,他没有想到,那个天赋惊才绝艳的二弟,他的后人却是如此不堪,竟然是一个连灵龛都未能觉醒的废物。
不管怎么说,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打破,所以在众位长老联名提议的情况下,苍战天没有太过坚持,便同意了这一决定,尽管身为家主的他,如果执意不肯,就算长老们的意见再如何一致,他也有权利暂时缓和一二,只是他认为为了一个注定没有前途的废物,冒着与众位长老决裂的风险,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这些有些刺耳的嘲笑谩骂声,每一句都仿佛是一把无情的刻刀,将苍钰的心削得越发坚硬,一双手掌紧握着,有些尖锐的指甲陷进皮肉中,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悄无声息的从指缝间滑落而下。
“大伯,你现在不能将我逐出苍家。”苍钰深吸口气,声音平静的有些吓人。
这不算太高的声调,却是让乱哄哄的大厅内为之一静,苍战天摇头轻叹道:“苍钰,你不要怪大伯,这是家族的规矩,即便是身为族长的我,也不能打破。”
苍钰不置可否的反问道:“大伯,苍家的规矩是怎么说的?”
虽然不明白苍钰的意思,但苍战天还是回答道:“凡是年满十六岁的苍家弟子,而灵龛未觉醒者,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要变为杂役或驱逐苍家……”
苍钰听闻,剑眉一挑道:“小侄斗胆一问,如今我又是几岁?”
“这……”
苍战天语塞,没想到会在这个问题上斤斤计较,苍钰确实已经马上十六岁了,再有两天便是他十六岁的生日,可在那之前,无论如何的接近,他都还算是十五岁的年纪。
不过众人以为苍钰是赖着苍家不肯走,轰的一声大厅内再次炸裂开来,耻笑嘲讽之声比之前更甚。
“苍钰,你还算不算个男人,如此废物还要赖着不肯走,真不要脸!只还剩两天的光景,你以为你还能咸鱼翻身不成?简直痴心妄想。”
就在此时,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传入苍钰耳中,众人望去,是一位身着艳红色衣裙的美丽少女,紧挨苍战天端正而坐,小脸上尽是孤傲神色,完全没有将在场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便是家主的掌上明珠,号称苍家小辈第一人,同时也是美貌第一人的苍月。
虽然苍月今年只有十七岁,但在家族中的地位,几乎可以与长老们平起平坐,她在十六岁那年便已经达到淬体第九重的境界,在苍家可谓是一骑绝尘,就算放眼整个天华城的年轻一辈,都算是能够排的上号的人物,而且加上其容貌秀美,是天华城不少青年才俊向往的女神,更让得苍月的身价水涨船高,让她更加的目中无人。
所以,众人见是苍月说话,根本无人敢于阻拦。
苍月见苍钰竟然敢顶撞自己的父亲,强词夺理,心中不由对这个废物更为鄙视,在她看来,早两天与晚两天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滚出内族的,废物再怎么折腾,也终究是个废物。
望着容貌有些耀眼的苍月,苍钰的心中生不起半点的欣赏之意,面对前者咄咄逼人近乎诋毁的嘲讽,苍钰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静的道:“苍月,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没有半点想要留在苍家的意思,现在即便是你们想要挽留,我也不会继续待在这里。”
顿了顿,苍钰继续道:“只不过,这规矩,是祖上留下来的,任何人都不能破坏,我想在座的任何人都不会有疑问吧?如果是还未到十六岁就被家族除名,日后外人看来,也许会以为我苍家后辈违逆先祖之意,或是认为我苍钰忘本弃祖,背叛宗族也说不定。”
“牙尖嘴利!这全都是你片面说辞,难道你还妄想在这两天内觉醒灵龛不成,苍家收留你这种废物,才会被人耻笑。”苍月的美眸中,几欲喷火,如果目光能够杀人,那么苍钰恐怕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我只想守护这个家族的规矩而已,其实这个家族,对我来说,没有半分的依赖和觊觎,只因为我爹是苍家之人,所以我是苍家之人,如果爹爹在这里的话,他也不希望他的儿子不遵守祖训吧。”
“所以,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只是日后向我爹有一个交代!一个光明正大的离开苍家的交代!”
“两天之后,我苍钰荣辱,与苍家,再无任何瓜葛!”
铁骨铮铮的字句,让大厅内所有人身躯为之一震,全都没有想到,这样不卑不亢的话语,竟然是出自一个废物之口。
苍战天闻言,宽大的手掌在衣袖中微微颤抖,此子若非天资不高,单凭这份过人的心性和沉稳,便非池中之物。他虎目有些湿润,心中暗叹:“云天,你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你的确是生了个好儿子,只是可惜,可惜啊……”
苍月见这个废物竟然出了风头,将她这个家族第一人比了下去,不由得恼羞成怒,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失声尖叫道:“借口!这些都是你这废物想留在家族中的借口!你这废物有什么承诺可言,你爹娘都离开家族十年了,没有任何音信,你哪还有机会见到他们,恐怕他们早已经死的连灰都不剩了……”
“轰!”
听到有人诅咒爹娘已死,一股巨大无名烈火自苍钰脑海冲天而起,轰的一声站起身来,周身煞气毫无保留的轰然而出,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眸火红如炎,死死的盯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尊贵少女,从牙缝中一字一顿的挤出几个字来。
“贱货,你敢再说一次?”
别人如何羞辱于他,苍钰都可以忍受,但若有人诅咒他的爹娘,他就要让那人付出百倍的代价,不管他是谁。
那无匹霸道的煞气,竟是让得原本坐在苍钰周边的人尽数仓惶逃离而去,那犀利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取人性命的眼神,吓得苍月面色惨白,身边众位长老竟然都已起身,试图联手抵御强敌……
直到十数秒后,长老与众人才恍然发现,他们刚才所畏惧以及在心中假想的强敌,原来是那个依然如枪一般笔直站立在原地的废物少年。
“谁无落魄日,总有再起时,今日百般刁难,明日悔恨不及。”
“苍月,你辱我父母,我苍钰记下了,只求你日后,莫要对你今日的作为后悔!”
苍钰说罢,抖袖转身,慨然离去。
待得众人回过神来,苍钰那不屈坚韧的背影早已不见,苍月目光狠狠的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的道:“苍钰,我等着,我看你这废物,拿什么资本来让本小姐后悔。”
……
皓月当空,漆黑的夜里寂静无声,待苍钰落寞的回到他破败不堪的小木屋,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仿佛在心里悄然化开。
“爹、娘,你们到底在哪?钰儿好想你们。”
苍钰抱膝颓废的坐在屋边的草坪上,仰望星空,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毕竟他也只是一名不到十六岁的少年,他这些年,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在人前,苍钰表现出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但此时只有他一人,心中不免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在父母身边撒娇,为其遮风挡雨,苍钰幼小的心灵都会不自觉的痛一下,如果今日有爹娘在此,又有谁敢如此嘲讽于他。
“爹、娘,您二老放心,钰儿一定会努力修炼,不论你们遇到多大的难题,钰儿都会帮你们解决的。”
不过就在苍钰发泄着心中苦闷时,竟是有一滴眼泪,从苍钰的小脸上,无声生息的滑落到他胸前的衣襟内。
在那里,存放着一本古朴苍老的书籍,那滴眼泪,正不偏不倚的落到那书籍之上,最后无声无息的融入其中,过了片刻,那书籍竟然开始从缓到急的颤抖起来,一层淡淡的荧光自其表面扩散开来,好像是从沉睡中苏醒。
“咦?”
苍钰震惊的看着那本古朴苍老的书籍,此时竟然悄无声息的从其胸襟内悬浮而起,一种古老而晦涩难懂的玄奥符文图案,自其表面逐渐形成。
这本书,是苍钰爹娘留给他唯一的信物,所以他一直随身保存,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恐怕苍钰早已经把它扔掉了。
在夜色的映衬之下,那原本破败不堪的古老书籍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是个瞎子都能感觉出这是一件极为强悍的宝物。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呆呆的注视了好一会儿后,苍钰似乎发现在那些晦涩难懂的符文之间,在那破败的封皮之上,似乎印刻着一个什么文字,笔风苍劲,力透纸背。
苍钰目光微凝,仔细看去,终于是将那无数符文中的那个张扬无匹的大字呢喃念出。
“……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