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两三天,眼看科举考试在即,周迟铭越发的忙碌,时常批阅折子批阅到半夜三更,吃睡都在御书房里。
  司徒静和小冬子还有金银元宝轮流陪夜,不过,不是她的话,其他人周迟铭不会让他整夜留在御书房,所以小冬子他们基本都是在外面站着。
  这天又轮到小冬子值夜,司徒静把周迟铭要用的朱砂磨好后就回了青花小筑,可是刚洗漱好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御书房那边传来一声惊恐万状的叫声。司徒静当下一惊,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批了件袍子就冲过去看。
  赶到的时候影卫们动作和迅速,已经进了御书房,而小冬子则面色苍白的跌坐在御书房的门口,吓得浑身都在哆嗦。司徒静忙过去扶住他问:“小冬子,怎么回事?”
  小冬子抖着手指着屋里,词不达意道:“蛇,蛇……好多……皇上,护驾,快护驾!”
  司徒静暗道不好,肯定是周迟铭遇到了什么危险,不过这深宫内院的怎么会有蛇?走进去一看,她不由得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御书房里面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满屋都是各种各样的毒蛇,它们或黑或白或花或绿,吐着信子在地上,桌子上,帘子上,窗户上……爬来爬去,周迟铭就倒在软榻边,双目紧闭,气息虚弱,身上爬着好几条毒蛇,手臂上有两处明显的咬伤,想来是已经中了毒。
  这些毒蛇十分具有攻击性,就算是周迟铭这样的高手都中了招,那么影卫们更是素手无策,根本无法接近周迟铭把他救出来。但是就周迟铭的情况来看,咬伤他的蛇毒性很强,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救不了他。
  司徒静看着周迟铭中毒倒地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狠狠抽痛两下,她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冷静下里,目光环视着屋内的摆设。
  宫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有这么多的毒蛇,更不可能毒蛇都这么巧都聚集在御书房,这肯定是有人事先设下了陷阱,目的是要置周迟铭于死地。
  不过,蛇不是人或者其他温血动物,它们不可能自己找到周迟铭的住处并且攻击它,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引导或者吸引着它们。
  司徒静的目光落在了书桌旁边的一个盆栽上,那个位置的角落里好像毒蛇最为密集,它们似乎都围绕在盆栽的周围。她仔细一看,面色不由一白,一把揪起腿软倒在地上的小冬子,厉声问:“那个东西是谁摆在那里的?”
  小冬子从来没见过司徒静面色这么冷峻的跟自己说过话,当下就被她的气势震住,下意识的开口道:“这,这不是你今天一早让人送过来的么?”
  “我让人送过来的?”司徒静惊讶不已,又问,“那送来的人你认识么?”
  “认……认识,就是跟你走得比较近的那个小宫女,好像是叫青儿。”
  青儿?司徒静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忙松开小冬子对两个影卫道:“快,封锁宫门,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别让这个青儿跑了,她身上或许有解药可以救皇上的命,另外,记得派人去把太医们都请来。”然后又转过身对另外几个影卫说,“你们中间谁的轻功最好?爬到屋顶上从窗户倒挂进来把书桌旁边的那个盆栽搬出去,找个空旷的地方放着,周围点上火围成一圈,旁边禁止宫里人行动,以免被毒蛇误伤。”
  一个影卫走出来道:“主子中了毒已经昏迷,当务之急是把主子先救出来,管那小小一个盆栽干什么?”
  司徒静只好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盆栽,里面种的那株紫红色植物看似像紫苏,其实名叫蛇妖草,经过特殊的培植散发出来的气味能吸引大量的蛇类聚集,不把蛇妖草搬出去,这些蛇会一直盘桓在御书房,我们要想救皇上十分的困难。”
  影卫们听了将信将疑,但有个办法试一试也总比在这里干耗着强,于是有两个轻功好的相互合作按照司徒静的说法从窗户倒吊进去把盆栽拿了出去。那些毒蛇立刻骚动起来,纷纷向着窗户外面的方向爬去,御书房的地面渐渐空了起来。
  司徒静没等蛇爬完就先跑进去,把已经失去意识的周迟铭扶到软榻上,脱下他的外袍检查他身上的伤口。他的身上一共有三处伤口,好在都在手臂和腿上,如果是咬在心脏或者脖子的动脉附近,恐怕已经心脏麻痹而死了。毒液发作得很快,伤口的附近已经乌黑发紫,可太医们都还没赶过来。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倒是听了风声都以关心周迟铭的安危为名要往御书房里挤,外面哄吵成一片。
  司徒静感觉得到周迟铭的心跳越来越慢,额上冒着些许冷汗,转头对刚巧从宫外回来复命的非花道:“皇上现在的情况很凶险,我要立刻对他进行抢救,外面那些女人实在是太吵太碍事,劳烦统领大人把她们都请回去。”说完也不等非花开口,一边吩咐小冬子把烛台拿过来,一边对他伸手,“匕首借我一用。”
  非花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相信眼前的小女子,吩咐下属尽量配合她,一面让人把门外的女人们都强行带了出去。
  司徒静用一根绳子把他的手臂和腿都分别绑住,阻止毒血蔓延到心脏,又把匕首放在烛台的火上烘烤到微微发红,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撕开周迟铭伤口附近的衣料,咬咬牙用匕首在他皮肤上划了两刀。这两刀划得很讲究,以伤口为中心划成一个十字型,下手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划破血脉以后,司徒静想也没多想,在非花和影卫们惊诧的目光中,俯下身去帮周迟铭吸出污血。一连吸了好几口,吐出来的污血终于变成了血红色。司徒静顾不得帮他止血,又开始处理下一个伤口。
  非花走过来,单膝跪地,对司徒静道:“你尽管动刀和止血,毒血我来替主子吸。”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她的确需要别人的帮忙,于是点点头。
  在两人的相互合作下,很快三处的伤口都处理妥当,周迟铭虽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不过脉搏明显比刚才强了许多。这时太医们终于赶了过来,围成一圈给周迟铭把脉查看伤口。
  为首的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万幸万幸,此蛇毒剧毒无比,一刻钟的功夫就能要一个大活人的命,若非伤口处理得当后果不堪设想。”
  非花面色微沉,问:“那主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太医一边开方子一边道:“圣上体内毒性基本已经清除,一些残毒服用几贴清毒的药修养几日便能恢复。”
  “那主子什么时候能醒?”
  非花话音刚落,就听到龙床上的人轻哼一声,悠悠转醒,苍白的面色中透着一丝虚弱和痛楚。
  在场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这时,已经被众人遗忘的司徒静扶着椅子走了两步,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栽倒了下去。众人这才把目光又都投到她身上。
  太医过去帮她把脉,吃惊道:“女尚书大人也中了蛇毒。”
  周迟铭皱了皱眉问非花:“这是怎么回事?”
  非花忙垂首,把司徒静如何替他处理伤口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太医在旁边道:“女尚书大人的蛇毒确实是从口而入,需尽快救治,不然小命不保。”
  周迟铭面色一冷,艰难的坐起来:“快,救活她!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都提着脑袋来见朕!”
  一干太医惊若寒蝉,忙不迭的领命,开始对司徒静进行诊治。为了以防万一,同样给周迟铭吸了蛇毒却事后漱了口的非花也让太医把了脉,不过他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司徒静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而让她很惊讶的是,她此刻不在自己的青花小筑,而是在天牢里。
  “张初夕醒了,张初夕醒了,快去禀报皇上!”门口的狱卒一见司徒静醒过来,立马就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小冬子就走了进来。
  司徒静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有点酸麻以外一切都还好。按了按眉心回想一下昏倒之前的情况,好像是替周迟铭吸了蛇毒,不小心咽下了一小口,然后没多久就不省人事了。
  “初夕,你可算醒了。”小冬子站在铁栅栏外面,一脸担忧的看着司徒静,“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可把我和元宝他们急坏了。”
  “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司徒静看小冬子的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心中微微一暖,道,“不过,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天牢里?”
  小冬子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那个青儿吧?那天晚上她想要逃跑被影卫逮了个正着,非花大人严刑拷问了她以后,她竟然一口要定你就是幕后主使者,她说你要谋杀皇上。谋杀皇上啊,这个罪过比天还大,够你砍一百次脑袋的了。”
  原来如此,司徒静苦涩一笑,心态倒也平静,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这么说,皇上是相信她说的话了?”
  “哪能啊,主子又岂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小冬子怕司徒静胡思乱想,忙道,“你先别着急,案子还没定下来,主子一直说要等你醒了再仔细问问。”
  “是么?”司徒静两手抱着膝盖,背靠着墙壁坐着,“那是个什么问法?也要让我去过一遍堂?我怕疼,肯定受不住,到时候还不得乖乖招供,审不审其实都一样,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我还是先认罪画押算了。”
  “初夕,你可千万别说这种泄气的话。”小冬子义愤填膺给她抱不平,“就算主子不信你,我和元宝他们都信你。当时旁人没看见,我小冬子可在一旁看得真真的,主子出事那会儿你都急成什么样了?我可从来没看到你那么着急过,你还给主子吸毒,连死都不怕,你怎么可能要害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