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屠氏的发家人是19世纪中期来美国淘金的第一批中国人,在那个艰苦的年月中,屠家人在美国西部加入淘金队伍的最底层,却用当时的艰苦换来了今日的明城屠氏。而今,屠氏家族已经是美国商业中不容小觑的一大家族,涉及的产业也不仅仅是最初发家时的黄金业,并在许多欧洲国家陆续发展枝蔓,终于在中国改革开放后将产业发展到了自己祖国的土地上。
屠镇维一枝则正是屠家的主线,驻守在根基最稳的美国。
屠氏的人也固守理念,可是这一切却在屠浩宇回到屠家时发生了改变,他不仅仅多方关注明城屠氏在中国的发展,并且主动请命去做明城屠氏中国分公司的执行官,直到“福居”工程的开展,屠氏各个派系此刻才终于看到了屠浩宇的用心,这对于思想保守的各个派系来说,却是个荒诞而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邹悦代表着“福居”工程站在投影幕前开始讲述时,她除却看到了屠浩宇不明所然的目光、向野村树鼓励的目光,阮雪玲蔑视的目光之外,其他人竟均是一种看笑话的神态,她莫名的心中一沉,又想到自己对屠浩宇的承诺,才缓缓地定了定神色,将之前准备好的娓娓道来。
这一番报告下来,邹悦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索性,过程还算顺利,下意识看了屠浩宇一眼,他只温和的勾唇笑了下,便将目光放在了各个董事的脸上。
这些董事自然是不会在意邹悦在台上是如何的紧张,他们虽然在屠氏占据一定的股份,但是屠氏的大权均是在阮雪玲和与屠氏一起创造“明城屠氏”的莫氏继承人莫清手中,所有决定权自然也落在了这两人手中,他们要做的就只有隔岸观火。
阮雪玲也是打量了一圈周围人的反应,见所有人都不语,便率先发难:“邹小姐,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只是屠总的助理,你似乎该参加的是前几天的讨论会,而不是今天的决定会。”
邹悦自是知道阮雪玲是故意在打击报复,定了定神回到:“阮女士,我作为‘福居’的随程助理,自然对‘福居’的方案最是熟悉,所以这个决定会自然是要我来发言才能让各位董事充分的了解到具体的情况。”
阮雪玲微微一怔,不想这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女子站在这些人面前接受她的刁难竟然还如此镇定,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转念轻笑一声问道:“那好,请问邹小姐,你方案中说明的,‘福居’是开拓中国市场的最有力武器,那么你可曾去做过调查,明城的所有产业在美国的是百分之五十六,在欧洲的是百分之二十九,除去一些零散的产业,在中国20年来,覆盖中国市场的只有不到百分之十,20年才做到百分之十,可见中国市场并不是明城的最佳选择,你又凭什么说‘福居’的成功就能一把拿下中国市场?”
这问题犀利而尖锐,不顾明城在中国发展的尴尬境地,就此提出,在座的董事听后均点头称是,邹悦看了眼依旧坐着不语的屠浩宇,这个问题她也曾经想过的,这的确是最不可防御的攻击点。
理了理思路,邹悦努力让自己保持脸上的笑容缓缓道:“阮女士说的没错,明城在中国的发展确实不是一个好走的路,不然总部也不会在过去的20年里不愿意去顾及明城在中国的发展了,但是,‘福居’工程却与之前20年里明城在中国投注的砝码都不同,它并没有直接目的,它只是一个跳板,一个让明城去控制亚洲市场的跳板。在方案中也详细了讲述过相关的发展过程,这是个很好的机遇,同样也是解决明城这些年在中国发展时的一些困扰。”
她避重就轻,不谈“福居”如何比过去的一些方案要好,而是顺着阮雪玲说的问题去解决问题,让在座的各位都不觉得眼神一亮。
坐在阮雪玲对面一直不语的莫清噙着笑看着台上的邹悦,这个刚刚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一身的沉稳气息,与屠镇维不同的是他身上并没有那种摄人的吝气,反而多了一份的儒雅,待到私下无人提问的时候,他才清了清嗓子缓缓道:“邹小姐的演说很精彩,将‘福居’说的完美无缺,至善至美,若在平时我定然是要举双手去赞同的,可是……”他故意停了一下,看向面无表情的屠浩宇,转而又笑道,“可是这项投资太过巨大,我莫某讲究的是商人的利益,我不管‘福居’是跳板也好是机遇也好,我没有那么大的政治远谋,我所知道的是,这是项入不敷出的工程,它也没有邹小姐你说的那样十全十美,你说是不是呢?”
这一番不痛不痒的话却说的邹悦心惊肉跳。蒙上眼睛只看自己的心,他客气的说出自己不容置疑的决定,便已经为邹悦,为“福居”判了死刑了。
被这样随意的一段话否决了所有的努力,邹悦自然是不甘的,可是却始终想不到该去如何挽救,这一刻,她不敢再去看屠浩宇了,她之前那样信誓旦旦的拿下本该是向野村树一行人要做的事情,只是为了证明一件本就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落得一败涂地的地步又该怎么去收场呢?
又或许,这便是我们之间的结局?
接下来是董事们讨论宣布决议的时刻,邹悦被请入休息室等待结果。
刚进入休息室竟见张适宣也在,她微微一怔,苦笑了一下,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都听到了?”邹悦有气无力地问道。
“嗯,没想到你还敢跟阮女士叫板。”
邹悦撇了撇嘴,道:“自不量力了是吧?”
张适宣却是轻笑:“没有,很有胆量。”
邹悦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赞美的,只当他是揶揄了。从宴会那天起,虽然她知道张适宣和莫笑离有那样的一层关系,但是却也不可以避讳与张适宣接触,张适宣有时候能让她觉得心安,比如现在,闲聊之际,不管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安慰话,她心中多少好受一些。
“你决定了么?”张适宣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邹悦皱眉看着他反问:“决定什么?”
“决定站在屠浩宇身边。”
邹悦微微一怔,这些事情难道他们都知道了么?咽了口气,她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不知道……”
张适宣敛了眉坐在她身边,邹悦想了一下问他道:“你呢?知道莫笑离喜欢你么?”
张适宣闻言颜色微微僵硬,点了点头。
“那你呢?你不喜欢她么?”
“有时候一些事情不能单靠喜欢和不喜欢去决定的……”
邹悦沉默着想到了屠浩宇,他们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只随自己喜欢什么便去做什么,一个却是像被什么束缚着一般处处留心。
“想必你刚刚都听到了吧,你觉得‘福居’有机会么?”邹悦心理不踏实,或许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需求安慰。
张适宣却是笑容可掬的说:“这要看屠浩宇的表现了。”
会议室内,气氛肃然,邹悦一走出门,在座的所有人竟不知道要如何去进行讨论,没有势力的董事各个面面相觑,最终把目光投到了屠浩宇身上,
屠浩宇却唇角轻勾地看着莫清,莫清似是无奈的摇摇头,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静:“浩宇,你这些个助理倒都是些能干的,各位,邹小姐已经把‘福居’方案阐述清楚了,我也已经表了态了,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态度,这方案是通过还是不通过?”
众人一听莫清这样说了,刚想纷纷表示附和,却听屠浩宇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莫世伯,您这话说得可是有欠妥当,这当中属您最大,在座的各位谁又敢不去随了您的意呢?”
莫清挑眉,也不顾众多脸色不善的人,笑着对屠浩宇说:“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方案只要我通过了,便是大家也都同意通过了?”
屠浩宇但笑不语,明显是肯定了莫清的问话,竟使出了激将之法。
“好,既然你这样说,刚刚我已经对那邹小姐表了态,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说你能说服我,不说其他的,我莫清就投你这一票。”
阮雪玲听莫清这话,脸色突变,她本是自信只要莫清不通过,“福居”便是绝对不会通过的,却没想到莫清竟然临时又变了主意,但是转念一想,却也想看看屠浩宇到底想怎么样去说服莫清。莫清明知道屠浩宇用了激将法,却依旧应了,可见他定是心中有了打算的。
屠浩宇演出溢出一丝狡黠,缓缓开口道:“今天早上,‘圣将’跌了五个百分点,不知道世伯是怎么看待的?”
莫清脸色一凛,定睛看了屠浩宇半晌,突然大笑。其他人却是躁动一片,阮雪玲脸色更加难看,却终究一语不发。
风雨渐至,一场浩大的争斗也即将拉开帷幕,那坐在高位上笑看躁乱的人,眼中全然都是凛冽,这场铸造了9年的战场,终于要开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