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依恨恨的看了顾煜晨和林茹莹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茹莹忧心忡忡的跟着顾煜晨走进书房,说道:“煜晨,这样做会让依依更难受吧。”
顾煜晨在沙发上坐下来,揉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不可能不管她。可是……难道真的要让依依知道她和慕容泠的关系么?”说完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林茹莹。
林茹莹也一直看着顾煜晨,很久很久,才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明天去找慕容泠。”
顾煜晨腾地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林茹莹,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林茹莹声音柔和下来,说道:“老公你放心,都十几年了,没事的,我让若卿陪我去,怎么样?”
顾煜晨仍然是不放心,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了好久,才轻声说道:“那好吧,不过老婆……”他话说道一半,没有说下去。
林茹莹轻轻的靠在顾煜晨的肩膀上,说道:“我知道。”他没有说,可是她都懂。
第二天一早,林茹莹和阮若卿一起去了慕容泠的公司。两人没有预约,本来顾煜晨说让公司帮她们预约,可是林茹莹觉得这是私事,只说自己能搞定。顾煜晨只好说,如果见不到就跟他说,他去想办法。
两个人站在慕容集团大楼的大厅里,前台接待的小姐只是礼貌而又生疏的对她们说道:“对不起,没有预约是不能见董事长的。”
林茹莹正要放弃,准备找顾煜晨,突然电梯里出来一个人,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就是十二年前来接她去见慕容泠的那个人。虽然过去这么久,但是他仍然有一些印象,看到林茹莹,走过去试探性的叫了句:“林小姐?”
林茹莹没有认出他来,但还是礼貌的笑了笑,说道:“您是?”
那人没有说自己是谁,只是问了句:“您是来找慕容先生的?”
林茹莹点了点头,那人知道这个林小姐对慕容泠而言非常与众不同,便拨通了慕容泠的内线电话。
慕容泠接到电话吓了一跳,怔了一怔才说道:“这样,那么让她们上来。”
林茹莹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再见过慕容泠,虽然顾煜晨也要出席许多商业活动,但是林茹莹从来都不陪他去,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为着怕碰上慕容泠。
慕容泠的办公室在顶层,正面墙的落地玻璃,慕容泠站在窗户面前,阳光洒进来照在他的身上,林茹莹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那天晚上从楼梯口往下看,他还站在那里,靠着车门,月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整个人倒显得朦朦胧胧的。半晌,他才点了一根烟,突然抬起头来往上看。楼道的灯坏了,黑漆漆的一片,其实他是看不见的,她却觉得心虚起来,转身就往上面走。快二十年了,自己居然还记得。
慕容泠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她,像是很平常的说道:“你来了。”
这么多年慕容泠好像并没有老,可能是逆光,林茹莹有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觉得眉宇间更多了一份凌冽。或者是太久不见,只是觉得陌生。可是又好像是很熟悉,熟悉的像是每天早上都会看到顾煜晨的那种感觉。
林茹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镇定下来,笑了笑,说道:“嗯。慕容先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您吧?”语气陌生而又客气。慕容泠只觉得遥远而又生疏。
其实林茹莹保养得很好,虽然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人,可是并没有像平常妇人一样的发福,身材保持的极好,脸上也看不到皱纹。慕容泠看了她很久,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似的。他一直在想,这么多年,自己再看见她会是怎么样。会有多大的情绪起伏,结果这么冷静。冷静的不像是现在该有的情绪。
林茹莹见他半晌不说话,试探性的叫了声:“慕容先生?”
慕容泠这才回过神来,扬了扬眉,说道:“失态了,只是觉得顾太太数年如一日,一如当初风采。不知道顾太太来找我是什么事?”他自然知道她是嫁给顾煜晨,顾太太。这样的称呼,一直以为自己是叫不出口的,结果这样轻松就说了出来。当年他想过很多,以后会怎样叫她。茹莹,小莹,还是老婆?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太太两个字前面加上别人的姓氏。终究是老了,性格不像当初那样冲动了。
林茹莹听他这样称呼,倒像是不自在的样子,依依的坐下来,说道:“我的女儿顾依依,和您儿子在交往,这个您是知道的吧?”
慕容泠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知道。这怎么了?我们上一辈之间的事情,不应该影响到他们吧?”其实自己应该猜到的,她恨毒了他。所以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和她的女儿有任何的纠缠。只是不想和自己再有任何的纠缠罢了。她原来这样讨厌他。慕容泠这样想着,握着杯子的手都似乎有些颤抖起来。
林茹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上一辈不上一辈的事情,我觉得他们再这样交往下去,对我们两家人都没有好处。甚至说,是酿成大祸。”
慕容泠“哧。”的一声笑出来,说道:“他们交往不是很好么?小慎和依依互相喜欢是第一。第二呢,我们本来就是旧识,又能促进慕容家与顾家的商业合作,何乐而不为?何况我不打算干涉小朋友们的感情问题。为了一己私欲破坏别人的感情,这种事情是你最不齿的吧。”
林茹莹像是知道他会这样说,他竟然好意思这样说。多年以前,他为了一己私欲将她和顾煜晨推倒那样决裂的地步,他现在竟然好意思对自己说为了一己私欲破坏别人的感情是多么的无耻。林茹莹很久没有说话,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如果依依是慕容慎的姐姐呢?”
慕容泠只觉得这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摔到地上,他站起来,叫道:“你说什么?”
林茹莹说出那句话,也像是没了力气,阮若卿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她才说道:“本来我打算一直将这件事情瞒下去。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会那么巧,您的儿子居然和我的女儿在一起了。我不能让他们一错再错。只能来找您,希望您能阻止他们。因为依依像是着了魔,我们说什么都不听。只希望您能劝劝您的儿子了。”
慕容泠像是没听见她说什么,只是喃喃的说道:“你说,依依是我的女儿?”其实自己早就应该想到。当年她带依依从国外回来的时候,那个小女孩还是叫林依依,如果真的是顾煜晨的女儿,应该一开始就叫顾依依,或者一直叫林依依。而不是后来才改名呵。自己竟然这样笨,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林茹莹勉强笑了笑,说道:“从血缘上来说,是的。但是现在她是煜晨的女儿。我不希望您会打扰到她,我告诉您,只是因为您儿子和我女儿不能交往,但是我又不希望让孩子们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只能拜托您帮忙,让您的儿子放弃依依。”
慕容泠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林茹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说,慎儿在和他的姐姐谈恋爱?”
林茹莹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是。”
慕容泠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隔了很久他才平静下来,说道:“慎儿性格也很倔强,这件事情他认定了是依依,那就肯定不会再听我的话。只能让他们知道真相。”
林茹莹叫起来,说道:“如果我愿意让他们知道,我还会来找你么?”
慕容泠叹了口气,说道:“就算现在不让他们知道,强行分开他们,他们还是不会死心,还会一直怨恨我们,还不如让他们知道,死了心,他们才能真正放下来。”
说完又停了停,说道:“而且慎儿是我的儿子,我也不愿意逼迫他,只能让他知道真相,让他自己放手,就算痛,总会过去的。”又顿了顿,说道:“依依既然是我的女儿……我不求能把依依接到我身边来,但是茹莹,你以后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林茹莹也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放弃,说道:“那就告诉他们吧。”
几天后,两家人一起见了个面。顾依依和慕容慎前一天打电话的时候还暗自高兴,以为是两家大人准备见面说一下,慕容慎喜滋滋的说:“依依,你别担心,我一定表现的很好很好,让你妈妈挑不出来毛病。然后同意我们在一起。”
顾依依也笑起来,说道:“恩,而且你本来就很好很好。”
第二天顾依依跟着林茹莹顾煜晨去饭店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好,林茹莹和顾煜晨都没怎么说话,顾依依只以为他们两个人是紧张,还和慕容泠发信息笑话他们。
见面以后顾煜晨只是很象征性的和慕容泠打了个招呼,林茹莹看到慕容慎跟在慕容泠后面还朝他吐了吐舌头。慕容慎也冲她笑了笑。两个人安静的坐下来,以为他们是要说两人交往的事情。结果慕容泠和林茹莹却慢慢的告诉了他们,两个人原来是姐弟。
一直到听大人说完所有的事情,顾依依“腾。”的一下站起来,说道:“我不信,你们骗我。”
林茹莹拉住她,说道:“依依,你只消想想,RH阴性血有多罕见,你和小慎,都是那个血型啊。而且,小慎的爸爸,正是RH阴性血。妈妈真的不想骗你,妈妈真的希望你幸福。可是小慎真的是你的弟弟呀。”
顾依依听完这话,怔怔的站着,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趴在桌子上哽咽着哭了起来。慕容慎听完也很是不能接受的样子,但是最终还是被慕容泠劝了回去。其实之前慕容慎也怀疑过是不是和顾依依是姐弟,只是一直没有确认罢了,而且他并不希望是,便自己对自己说血型相同不过是凑巧罢了。结果……
顾依依回家以后就生了场大病,一直病了两三个月都不见好。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虽然每天还是吃饭,但是总是一点点,一点点。瘦的像是只剩下一把骨头。
林茹莹和顾煜晨急到不行,可是又无计可施。顾依依不肯去医院,不肯见外人。慕容泠来过几次想要见她,但是只要慕容泠一来,顾依依就会一整天不出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连饭都不吃。几次之后慕容泠也不敢再来,只好让囡囡偶尔过来陪陪她。顾依依倒是还肯见慕容怡。但是也只是看着慕容怡,然后流眼泪。几乎每次慕容怡来看她,她都只是抱着枕头怔怔的看着慕容怡。然后叫她:“妹妹。”慕容怡见她这样,只是心疼,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若卿也安慰林茹莹,道:“这是心病,你们急也没用。慢慢的她就好了,只要依依过了这个槛,她以后就不会这样伤心了。”
春天的时候顾依依终于好了起来,那天早上她起的很早,花了几个小时梳洗完,静静的站在林茹莹面前,隔了很久终于对林茹莹说道:“妈,我想明白了,送我去UK吧。”
林茹莹含着泪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好。”
顾依依在家调养了半个多月,顺便将手续全部办好。她走的时候慕容泠也来送她,带着慕容怡和慕容慎,顾依依冲他们笑了笑,说道:“谢谢慕容叔叔,还有囡囡,还有慕容慎……弟弟来送我。”她虽然知道慕容泠是她的生父,但是不会,也不可能叫她爸爸。只是叫他慕容叔叔。慕容泠也不介意,也没有办法介意。
慕容慎走过去,抱了抱她,半晌才说道:“姐姐,一路保重。”
顾依依很快的办完了登机手续,飞机呼啸着离开地面的时候,她终于哭了出来。
顾依依一边哭,一边想:“以后还很长很长,未来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我一定能忘了他。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