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芗远的脸色苍白,冷汗从额头上不间断地流淌下来,模糊了双眼也浸湿了他常常穿着的那件白色T恤。
索夫望着芗远那自己几乎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年轻的面孔,扶着他的索夫却感觉自己像是正在扶着走向生命尽头的老人,没有悲欢也没有喜乐,只是无比平静地朝着事情的终点行去。
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才明白,先前的愿望理想都显得无比的幼稚和难以实现。
抬起眉头望向天空,不远处有泾渭分明的云彩,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光明的地方是湛蓝色没有半点瑕疵的风和日丽,然而此时悬在半空中却像是达摩利克丝之剑一样,提醒着所有人,这里毕竟不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路程走过一半,芗远停下了脚步。威娜连忙把手中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递过去,被芗远摇摇头拒绝了。他沉默了半天,才说道。
“大概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们是幸运或是倒霉就差不多能够知晓了。恩,无论如何,我们毕竟是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了。疲劳几乎已经淹没了我。”他斟酌了一下词句,才接着说道。
“我认识一个人,实在我们原本的世界里面。他叫德科,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恩,他拥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迅速地治疗一些棘手的伤病,我想如果能够回去的话,他应该已经在等待着我们了。他一直在寻找像是我们这样的人。他认为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一定是有意义的。”
也许是他的这句话太过于重要,呼啦啦,远处有飞鸟应声而起,一只跟着一只,飞向远方。
“所以,如果我们没有能够全部回去的话,特别是如果是遇到我和索夫都没有能够回去的情况,恩,一会让索夫把他的我们学校的地址给他们两个一人一份。要尽快赶过去,碰到德科的话就实话实说,他会安排你们的。”他闭上了嘴巴,大概是说完了。
“恩,当然。”索夫答了一句,然后挨个翻译告诉地址不提。
单说刚刚一瞬间飞鸟离巢,呼呼啦啦飞起一大片来,芗远有些不安地看向那个方向。
“不是又要出什么事情吧。”他小声说道。
而似乎是要印证他所说的事情一般,轰隆隆,这是地面震颤了起来,芗远把手按在泥土上面,隐约可以感受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的震动。
“地…地震了?”聂索夫冷静地问道,他倒是不怎么害怕,因为他们四周除了树林就是空旷的田野。
“不像。”芗远微微感受了一下,“倒像是书上说骑兵冲锋时的场景。”
“骑兵?这都什么时代了,还骑兵?”索夫弃之以鼻地说道。一回头却看见芗远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虽然,现在惨白的脸色加上满头大汗看起来倒是喜感居多。
“只怕未必吧,之前不还碰到以为骑士呢么?”
说道这里,所有人都一起噤声了,想到那个已经近乎脱离了人类物种的男人。威娜有瑟缩了起来。但是没有害怕得大喊大叫,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经也坚韧了少许。二柱子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芗远和索夫倒是像往常一样神情凝重。
“我们,是,是不是应该跑开一下?”索夫试探性地问道,他也看出来以芗远现在的状态大概快速的移动还是存在问题的,自己当然是不忍心一个人跑开,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芗远的神情确是无动于衷。到没有对自己的处境有更多的忧虑。“跑应该是跑不掉了,不过我想应该也可以试试吧。”他随后瞟了索夫一眼。后者没有说话。
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随后在眼睛可见的距离里面,就看得树木被撞得七扭八歪,好像有什么体型颇为庞大的物种简直向着芗远等几个人休息的地方而来。
后面隐约之间还能够看出来有明火执仗追逐的人。倒像是野兽慌不择路地跑向他们。只是这样的野兽大概也是过于庞大了,看着对与树木的冲击力和扬起烟尘的幅度大概只有恐龙那种类型的生物才能够拥有这样浩大的声势。
在芗远他们的身后是大片大片长满绿油油的草地的田野,在他们的前面便是逐渐倒伏的大树,就像彷徨在一条长长的小巷,前前后后只有狭小的门扉,你要低着头才能通过,或者就是把两旁的墙壁打到。
逐渐临近的身影庞大而肃穆,赫然是一只放大了一倍多的北极熊。呼号着要冲向前方的光明。
几个人的嘴形成大大的欧字。
只有芗远看到,那只凶悍的大熊赫然长着与送给他枪的大汉相同的脸庞。
眼见要冲到跟前,庞大的北极熊爪子突然狠狠地犁着土地,在松软的泥土之上形成两道长长的痕迹。生生停顿在了几个人的眼前。
几乎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动作,大地就强烈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口腔之前突出的犬牙就已经触手可及。近在咫尺才更能体会到他的庞大,安安静静地坐到地上就有两个人加在一起的高度。
一种狰狞的恐怖感扑面而来。
‘奥呜’的一声,似乎是要表达一下它或者他愤懑的情绪。因为就是这样短暂的停顿,从树林中紧跟着出现了几个与这个时间地点完全不符合的人物。
镶着金线的黑色长袍,上面有高高的兜帽可以将大部分的脸庞深深地笼罩进终日不散的阴影之中。一共六个人,隐约之间将那只巨大的北极熊围在了中央。
画面像是被突然之间静止了,那只巨大的北极熊只顾重重地喘着粗气,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在他雪白的身体之上,横七竖八地出现无数个伤口,但是紧紧在几个呼吸之间,揉动的肌肉闭合了几乎所有的伤口,停止了血流。
而那六个突然出现的黑色袍子倒是并没有什么呼吸不匀的样子,只是静止地站在了周围。芗远和索夫他们自然是给这样的阵仗吓到了。悻悻然地担心自己地突然动作会引起这几个陌生‘人’的突然攻击。
‘嗷呜,嗷呜’地嘶吼了几声,似乎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氛围,或者是身上的伤势的确严重,只见庞大的北极熊像是被放气的气球一样,逐渐缩小到比正常人稍高的位置,一生的白色毛发近半收回了体内,几个呼吸之间,原本凶残庞大的北极熊,变成了一位还算是正常的人类。
一条穿得有些破旧的迷彩裤,米黄色的牛皮靴子,和胡乱套在身上的套头衫。有些杂乱的头发下面是横肉丛生的面孔,有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还有剃到一半的淡青色胡须。只是身体之上可以发现淡淡的伤口,脸色有些发白。
正静静地坐在一旁的芗远这个时候扶着索夫的右手突然狠狠地掐了一下。索夫猛然回头,发现他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哼,总算是被你们逮到了。”比正常男人要高出大半个头的‘北极熊’这样说道,而这,也是他在组织里面的绰号。
“你应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无论有怎样的恩怨,秩序不容侵犯。”依然是很机械的汉语发音。说到后来的‘秩序不容侵犯’的时候,却是几个人同时发声。
似乎是这件事情不容许任何的质疑。
“秩序不容侵犯?哼,也许吧,怎样,那就动手吧,还怕我不成。”男子的语气豪迈,只是闪烁的眼神证明他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有信心。
“我们无意取你性命,不过你一定要随我等回去接受审判。秩序不容侵犯。”六个带着兜帽的男人的语气还是古井无波。
“哼哼。”‘北极熊’哼哼了两声,也不做声,眼神提溜乱转,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真诚与否。
场面又回到了诡异的宁静,十一点钟的太阳洒落在青色的田野上,有一只两只飞鸟在空中旋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