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和彦明的订婚仪式简单而隆重,在双方的家长和一些亲朋好友的祝福下,彦明帮李琴戴上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在套上戒指的刹那间,李琴觉得她的生命被套上了一副枷锁,在上帝与亲友的见证下,这是一副无法解开的枷锁,远在东引的书廷不知道她已经订婚了,在复兴岗上的建煌也不知道她已是别人的未婚妻,李琴变成一个无法信守诺言的人。
红着眼眶的李琴,看到母亲欣慰的笑容,想到母亲后半辈子有了依靠,再看看站在身旁一表人才的彦明,这样的结局,也没有什么不好,往后的人生,她应该用一生的时间,守候着彦明,把那一盒红豆抛诸大海,把莲花田的梦想遗忘,把手上的这颗钻石,当成永矢不忘的约定。
“琴儿,爸爸祝福你找到感情的归宿。”李琴的父亲从台中北上,参加女儿的订婚仪式。
“爸,过不久妈就要去美国了。”
“我知道,你妈已经和我谈过了,我很高兴她有了归宿,这样我就安心多了,你也知道我对你妈始终有一份歉疚,对你也是一样,现在你们都有了归属,我心上的石头总算可以落地了。”
“阿姨和弟弟有来吗?”
“没有,我怕你妈不高兴,这是你的好日子,大家要快快乐乐的。”
“爸,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我觉得好矛盾。”
“琴儿,难道你不喜欢彦明?”李爸爸并不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是,只是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让人觉得措手不及。”
“你妈在电话中只告诉我你要和彦明订婚,莫非这不是你自己的决定?”
“我……,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不对。”
“琴儿,爸不希望你走上和我一样的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是办家家酒,可草率不得。”
“爸,你觉得幸福吗?你在台中过得好吗?”
“很好啊,你阿姨对我很好。”
“那妈妈结了婚也应该会幸福的。”
“我希望你妈也能有个幸福的归属,更希望你有个幸福的婚姻。”
“只要妈妈快乐就好。”
“你是为了你妈才订婚的?琴儿,你不喜欢彦明吗?”
“不是啦,我只是觉得太早了点。”
“婚姻不能有任何遗憾,如果你不能欣喜的迎接它,就不要勉强,我去跟你妈说,叫她取消婚约。”李爸爸转身要去找李妈妈,被李琴拉住,“爸,不要这样,如果我不订婚,妈就不去美国,你希望她下半辈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吗?”
“琴儿,爸对不起你。”因为自己对婚姻的不忠诚而造成女儿的负担,李爸爸的内心着实感到痛苦不堪。
“爸,你不要担心,彦明哥对我很好,他是真心爱我才跟我订婚的。”
“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跟爸说,不要让自己受委屈,知道吗?”李爸爸心疼地拥抱着李琴瘦弱的肩膀,暗自祈祷着上帝赐福给这个心爱的女儿。
李妈妈和杨伯伯举行完婚礼的第二天就飞往美国,李琴送走了母亲,心头袭来一股莫名的失落感,父亲在台中有个家,母亲在美国有了归处,她呢?孤伶伶的一个人,虽然和彦明订了婚,她的心还在漂泊,像天上的浮云,一会儿飘到了书廷的头上,一会儿又在建煌的头顶上停留,一阵风吹过,却看到彦明那双深情的眼睛闪耀着光芒,他是无辜的,不应该卷进她的感情风波里。
“彦明哥,你会不会后悔?”从机场回台北的路上,李琴觉得自己像个孤儿,无亲无故,只剩下身边的彦明是唯一的依靠。
“后悔什么?”彦明手握着方向盘,穿梭在高速公路上。
“后悔这么草率地和我订婚。”
“我只后悔没有赶快和你结婚。”彦明伸出右手,紧握着李琴的左手,“你是我的小公主,我巴不得和你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老实说,我还真感谢李妈妈和杨伯伯,如果不是他们要结婚,你怎么可能答应嫁给我。”
“喂,我可没答应嫁给你,你说过这只是让我妈安心的一种安排而已,你不能反悔。”
“你也别忘了订婚可是一种承诺,再说如果你真不喜欢我,打死你也不会答应这种安排,不是吗?”
“我是为了我妈。”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妈,可是你不否认有那么一点点爱我吧?”
“你凭什么说我爱你?”李琴需要彦明说服她,让她相信她是爱彦明的。
“你常要我接送你上下课,不就代表你喜欢和我在一起?”
“我是想帮你制造机会,介绍我同学让你认识。”
“到现在你都没正式介绍半个同学让我认识,还不是想要把我留着自己用。”
“你讨厌啦!”李琴轻轻地捶了一下彦明,假装生气的脸庞流露出笑意。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们都已经订了婚,现在问我爱不爱你不是太晚了吗?”李琴故意回避这个问题。
“订婚在法律上可是没有任何效益的,我不相信你会因为和我订了婚,就死心踏地的爱我。”
“你看,后悔了吧?”
“我看后悔的是你吧?”
“如果我真的后悔了,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有祝福你喽!”
“真的?”
“嗯!但是,我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比我好。”
“什么人啊?”李琴装做不了解彦明话中的意思。
“你的男朋友啊,我只知道你有男朋友,却不知是何许人也,现在我们是未婚夫妻,你总该让我知道他是谁了吧?”
“你说的是那一个?我有好多个男朋友呢!”李琴存心要把彦明气死。
“先说常常打电话给你的那一个。”彦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嘛!他叫林建煌,是我高中同学,现在就读政战学校艺术糸。”
“你爱他吗?”彦明像老师逼问学生般地逼问着李琴。
“这个问题不回答。”李琴说完即紧闭双唇。
“那他爱你吗?”
“这个嘛?他为了我不顾父母的反对而去读军校。”这是李琴胸口的痛,建煌对她的执着,是她心里的一大负担,但他和晓莉的那一段,却又深深地刺伤了她的心。
“真是伟大的爱情,你喜欢军人?像你爸一样。”
“没有啊,我没有特别喜欢军人啊。”
“你不是喜欢军人,那他为什么为了你去读军校?”
“因为有一个人是军人,他就认为我喜欢军人,才去念军校。”
“那个人是谁?你爸吗?”彦明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是我爸啦!”
“不是你爸,那一定是那个常常写信给你的那个人,我猜对了吧?”“李琴,你太花心了,有人为你去读军校,你还和别人写情书。”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先认识陈书廷的,先和他有了八年之约,才认识林建煌的。”
“那么你每天为他数红豆的人是陈书廷?”
李琴沉默地点点头,不知该怎么解释心中的无奈。
天空忽然降下一阵大雨,川流不息的车辆都放慢了速度,彦明一边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思索着李琴复杂的感情问题。
“彦明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李琴忘了旁边坐的是她的未婚夫。
“什么怎么办?”彦明的思绪被打断,还意会不过来李琴话中的意思。
“我该选择谁?”这时候李琴把彦明当成好朋友,就像小时候一样无所不谈的好朋友。
“这还用问,当然是选择你的未婚夫喽!”
“未婚夫?”
“就是我啊,你忘了我们订过婚?”
李琴转头看看彦明,忽然一声笑了出来,她忘了自己是彦明的未婚妻,竟然对未婚夫大谈自己的恋爱史。
盛夏六月,骊歌在校园中响起,李琴终于毕业了,戴着方帽、身穿学士服的李琴,在彦明的相机前,留下美丽的倩影。
“琴,恭喜你,大学毕业了。”陈书廷穿着大礼服、挂着上尉的官阶来参加李琴的毕业典礼。
李琴对书廷的赫然出现感到又惊又喜,尤其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这个代表她的人生即将转换跑道的日子。
镜头前突然出现一个英挺俊拔的军人,彦明停下正要按下快门的手,走到李琴身边,“李琴,这位是……”
“噢,彦明哥,这位是我的朋友陈书廷。书廷,这是我的……”李琴顿时不知该如何介绍彦明。
“我叫张彦明,是李琴的未婚夫,很高兴认识你。”彦明伸出右手。
书廷听到未婚夫三个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礼貌性地和彦明握了手,“你好。”
李琴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显得有点困窘,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是彦明,在表明身分之后,很大方的对李琴说:
“你和陈先生大概很久没见了,你们好好聊一聊,我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彦明有意地在书廷的面前吻了一下李琴的额头。
“陈先生,我还有事,不陪你们了,后会有期。”书廷看着彦明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掏出口袋中的香菸,用颤抖的手点燃了火,烟雾在李琴的眼前缭绕。
“什么时候回来的?”李琴打破这片刻的沉默。
“上个礼拜。”书廷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休假吗?”
“我已经调回桃园了。”
李琴感受到书廷语气中的冷淡,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为什么不问我?你问我呀!”
“我要问你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和别人订婚了?”书廷想要抑制内心的激动,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手中的香菸。
“那不是我愿意的。”
“如果你不愿意会有人逼你吗?这都什么时代了?”书廷的自尊受到伤害,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未婚妻,大男人的心态怎么受得了这种屈辱,说什么八年之约,说什么一生一世,大老远从桃园赶来,想要给李琴一个惊喜,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个背叛。
“你听我说,我……”
“再多的解释也改变不了什么,算了吧!”书廷丢下手中的烟蒂,用脚踩熄,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