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约一直走了二十几个时辰,路上,果然遇到很多魔兽,有些躲在一些叉洞里,一些藏在石头背后,鸢总是一马当先,用手中银光闪闪的法杖,杀出一条条血路。
我提剑一边护着唐茉,一边从旁辅助,头脑中一根弦虽然绷得紧紧的让我劳累不已,不过幸好这些魔兽并没有成群结队地出没,暂时也没有什么危险。
“好,先休息一会儿吧,把精力养足,接下来可能就不那么轻松了。”鸢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停了下来。
唐茉轻轻地拍了拍红天的头,然后走了下来。
我拿出玄黑石,将唐茉放在上面,然后将许多晶石放在唐茉的身体周围,微微输入一丝天地元气,红色,绿色,蓝色,黄色,紫色等各色光芒充盈期间,丝丝灵动的雾气升腾,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将唐茉轻柔地缠绕着。
过了一会儿,一些丝丝天地元气开始从洞中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并随着时间到延续不断地增加。
可是,当浓度增加到极限的时候,却非常淡。看来这玄黑石对她来说作用并不是很大。不过聊胜于无,现在也只得这样了。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准备跳上去运转体内玄引动天地元气,可是,当我真正地迈动脚步的时候,我又止住了,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鸢见此,连声道谢,也走过来,拿出七八块矿石,放在玄黑石的周围,结成一个简单的阵法,如此,天地元气的吸收速度一路飙升。很快,在玄黑石周围就形成了一圈可见的天地元气漩涡,让坐在旁边的我和红天也大大受益。
我安坐于旁边,运转须臾诀,体内真元开始随着我意念的存想运转起来,经过身体的各个部位,一阵神清气爽。体内玄功一遍一遍地流转,让我疲劳顿消。
我开始思考我到暗冥界来的这段时间,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行走,锻炼,虽然发觉过得很单调,但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危险。可是自从遇到太极血谷以来,时时刻刻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感觉让一遍一遍地温习曾经学过的武学技能的同时,隐隐约约的觉得少了下什么。
脑海中的画面开始扩大。从我坐的方寸之地,不断地向外扩散,再扩散。但是脑海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漆黑的石头,无尽的黑暗,空气中的每一丝波动,空气中的每一个细微的震荡,以及空气中比头发丝还细一百倍几百倍的东西,在我开始看来还有些新鲜,但是时间一长我就觉得厌倦了。
因为单调。是的,太单调了。我是一个讨厌单调的人,然而,自己所走的路一直是那样的单调。
魔法只会一种,枪法只有一样,神识修炼法只有一种,刀法只有一套,剑法暂时没有,步伐也只有一种,空手搏击除了除了连环十八踢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登上大雅之堂。就连我的目标也是如此的单调。要么去玄石城,要么去幻灵仙境。而具体去干什么,我却无从知晓。
单调的目的,单调的功法,我该怎么办呢?
反对单调,反对刻板?
生活需要精彩?
生死边缘徘徊中的人,在不断地变数中挣扎。变!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如流水落入沙土见缝则过。大千世界,变幻无穷。
渐渐地,我发觉我应该有一些突破,不应该一层不变,于是我收回了扩散出去的神识,让那些无趣无聊的画面慢慢地消失。我不再专注于外界的变化,思想变得空起来。
我试着让自己什么也不想,不断地打碎我所想到或者有意无意间从四周捕获的画面。但恰在这个时候,许多画面纷至沓来,然后转瞬即逝:
我一脚蹋中了一个石头人的头,跳了起来……
我忽然向空中挥了一拳……
再向前推出了一掌……
空中我一个翻身正要向敌人抓去,然而另一只手里的枪凶猛地开火……
我在的脚一个侧踢,借力向旁摊开,手中的长刀一拉,一道能量刃飞窜出去……
……
……
杂乱无章的画面不断地闪现,又消失。甚至,我看到了一只狼眼中的恶毒,一棵树身上的斑点,一朵花花瓣上的纹理。
五光十色,变幻无穷。
变!
我也坐不住了,脚下黑芒一闪,猛然插入地下一弓,跳了起来。与此同时,黑色的能量射入被我一脚勾起来的泥沙中,脚背一晃,泥沙带着劲风破空而去。半空中,双手齐划,猛然推出一掌,而后变掌成抓,手中聚集的能量如水波一般猛然爆开。五抓合拢成拳,斜引向上,一记勾拳使出,一团能量飞射而去。
缩手曲腿,往后空一番,手中冰凉忽然划过,绿芒剑忽然出现在手上,狠狠地向下刺去。绿芒剑插入地下,握紧剑柄,黑色的能量再次传入剑身,猛地向后一拉,在地上花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借此机会起身后退,一脚随之向后踢出,正好蹋中身后的石壁,轻轻一点,向前急跳,长剑向前一挺,直直地刺去。力道用尽前冲之力用完之后,手腕一斗,拖出一片剑雨,与此同时,手中的枪如一条恶龙一般愤怒着开火,射向身边假想的敌人,脚下行云步划开,急速向远处奔去……
我不断地思考着心中的变,挥洒胳臂,手腕,手掌,手指,脚尖,脚背,叫掌,脚踝,甚至脚上,手上,的每一块肌肉的变,然后注入能量,握住刀兵,枪械后的各种变化,沉浸在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
在荆棘丛生的环境,异变陡生,那么出手的招法也应该随之变且要招招出杀,招招见血。这是什么境界?也许,这是武学的化境,也许,这只是武学的初境。因为,各种各样的拳路,刀法,剑法随即因此而生。只可惜,我接触的范围实在太过于狭隘。
当我停手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离大座的地方很远了。一些水滴沿着石壁缓缓地下流,哗啦啦的声音清清浅浅,而山洞之顶,零星的水珠承受不了重力作用,一滴一滴滴落下来。在漆黑的洞中,声音孤零零地响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叮咚…——又是一滴水落在了一个小小的水潭里,泛起一个细小的涟漪,波纹轻轻地向四周扩散开去,自然而轻快……
“唐茉……”我喊了一声。
声波在山洞中久久回荡。如同水滴一般,缓缓向四周扩散,“唐茉……”声音碰到四壁,返射了回来。
“唐茉……”
“唐茉……”
“唐茉……”
……
这个声音在漆黑的四面墙壁中孤零零的,伴着滴答的水流久久回荡,缓缓变弱,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却没有回应。
“唐茉……”
……
……
我再喊了几声,仍然毫无反应。人呢?去哪里了?怎不见空气中强烈的能量波动?怎不见鸢那熟悉的法杖泛起惨白的光芒照在这森冷的四壁上。
寂静中,时间缓慢地流淌,一如既往,而我,一颗跳动的心却慢慢地慌张了起来。那是一种身陷无尽昏黑的慌张,那是一种沉沦无底深渊的惊诧,那是一种天荒地老的恐惧。
他们去哪里了?怎不见一点踪迹?我走了很远吗?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吗?
“嘿!你们去哪里了?”
“嘿!你们去哪里了?”
“嘿!你们去哪里了?”
……
……
水滴落下,空谷回荡。黑暗,能够吞噬一切,甚至,我的声波?我惊慌了吗?我害怕了吗?
急速地扩展神识向四面八方搜索,一米,两米……一丈,两丈……
我的左脚边,有一块一尺多高突起的石头,上面柔和而模糊的纹理告诉我,它已经在这里呆呆地等待了很久。而在我的右手边一丈开外,有一块同样的石头。在远处,有一块更大的。上面躺着一俱不知名的动物的骷髅骨,白森森的头颅骨里,没有一点光彩和色泽,空荡的大嘴张开着,眼眶里黑洞洞的内里模模糊糊,一些若有若无的波动从里面传出来,仿佛一个沉睡恶鬼。整个骷髅比我在暗冥界见过的任何一具生灵的骸骨甚至拿起白森森的骨刺黑色的长刀来跟我搏斗的骷髅恐怖,更加让我心惊肉跳。
我害怕吗?
不,我不害怕!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跳速度加快的如此厉害?
在上洞的另外一个方向,有是颗更大的石头。不远处,横卧着一具更加庞大的骷髅骨架,同样长着大嘴,眼眶,口腔,鼻子里空空洞洞,森冷的白骨……
再远处,有一个叉洞。另外一个方向,是另外一个叉洞,里面有着更大的空间,那里有着更多的水滴落下,有着更大一些的骷髅骨架和石头,叮叮咚咚,如魔鬼一般在黑暗中久沉睡。
而那些叉洞里,有更多的叉洞,一个连着好几个,同样是有着更多的石头,水滴,白骨,黑暗……
我在那里?
“鸢……”
……
“唐茉……”
……
“红天……”
……
我越是喊叫,越是惊慌,越是惊慌,心跳的越快,心跳的越快,恐惧感越是强烈。
我在哪里?我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
……
“嘿……”
“嘿……”
“嘿……”
……
我听见空空的山洞中,自己的声音久久回荡。仿佛我听见的,就是我自己的孤单和害怕。
那是无尽的孤单和恐惧迷失在没有一点光芒和希望的地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