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毕水清印象中,李雪儿是个神秘而怪癖的人物,他总是穿着高领夹克衫,一副高仓健的深沉酷傲,黄白的刀条脸,薄嘴唇,阴鸷的鼻梁。他个子很高,和朱伟杰差不多,平日里碰在一起,他总是很少说话,他似乎也不喜欢与人交际应酬,除了办公室,很少见他在公共场合露面。在镇海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他在女人方面的绯闻轶事。
毕水清从心里不喜欢李雪儿这个人,她与他只是在研究探讨公司的事时才见面,李雪儿也从不对她多看一眼,这在毕水清所接触的男人中是罕见的。她总是男人们的聚焦点,可在李雪儿眼中,仿佛就没她这个人存在似的。毕水清认为,李雪儿要不是个冷血动物就是个同性恋。
董事会很快通过了在野卫外出拍片这段时间,由温世章行使总裁权力。
真是奇迹!从未上过舞台表演的野卫,竟能自如地把握感觉进入角色,他和刘青灵配合得相当默契,两个从未经过科班训练的外行,表演的效果更有另一种味道,那就是自然不做作,虽然他们欠缺专业演员的某些技巧,但他们的表演却更接近生活化。
导演对他们的表演相当满意。毕水清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一种异常,她原以为野卫会迫不及待地上刘青灵的床,她清楚女人是很难抗拒野卫这种男人的。虽然刘青灵与别的女人有所不同,但从她的眼风中,毕水清能看得出,她无疑也被野卫迷住了。可却出乎意料之外,野卫和刘青灵除了一起演出,一起进餐外,并没有发生私下约会等浪漫的事。毕水清是个精明人,她一直在剧组中,没有什么能逃出她的眼睛。在剧组中,还有一些行为轻浮的女演员,她们除了演出便是围着野卫身边转,表现得像个妓女,但野卫除了与她们插科打诨外,表现得像个童男子。
拍到最后一集时,天下了大雨,剧组暂停拍摄休息一天,野卫和毕水清一块回到潇洒别墅。处于合作上的友谊,他们请了刘青灵,但刘青灵拒绝了,“我想美美地睡上一天。”刘青灵说。毕水清是摄制组的负责人,她的拍摄时间每天从不少于十五个小时,三个多月来,没有哪个工作人员睡过一次囫囵觉。刘青灵话虽这么说,但看得出这绝不是她拒绝的真正原因。
索拉为丈夫和毕水清准备了丰富的美酒佳肴。
“噢,亲爱的,你瘦了整整的一圈。”索拉看着丈夫一脸的心疼,“你真是一个冷酷的女人。”索拉把脸转向毕水清,“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他还给我?”
“再过一星期。”毕水清说,“只剩下最后几组镜头了,我说过,我会把他完整地交给你的。”索拉一脸的得意,“我早就警告了她们,谁要是碰了我丈夫的一根毫毛,我就让她们走人。”
“是真的?”野卫的心一咯噔,“包括对刘青灵?”
“当然,她是通谍的主要对象。”索拉没看出丈夫的异常,“我警告她如果上了你的床,就把她的事告诉给她那个在美国的情人。”
“你”野卫放下手中的酒杯,他显得有些失态。毕水清却兴趣十分地看着他的反应。
“我这是为你好,我从不认为演艺界的女人有哪个真正懂得爱情,她们不过都是一群骚货而已。”
“别忘了,你也曾是演艺界的一分子。”野卫的脸上流露出对妻子的恼怒。
“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真心爱你的。”索拉又要开始摔醋坛子了,“你一定是对她动了真,你……”
“好了,别这样,索拉。”毕水清岔开话题,“来,为了我们的电视剧干杯!”
第二天拍摄时,野卫乘导演拍其他演员的空档,把刘青灵叫到了一边,“我向你表示道歉。”
“为什么?”
“为了我妻子那些不该说的话。”野卫点着一支烟,也给了刘青灵一支,“我很抱歉她伤害了你。”
“我不介意,真的。”刘青灵纯纯地笑道,“这证明她很爱你,我理解她的心情。”
“谢谢。”野卫吐出一口烟雾,朝刘青灵笑了笑,“恕我直言,你好像并不介意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事对吗?”他的眼睛眯缝着,他从没见过像刘青灵这样再简单不过的女人,可她的简单却蕴藏了一种再复杂不过的神秘,因为你简直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为了庆祝这一成功,野卫和毕水清在潇洒别墅举办了隆重的庆祝舞会。
时值初夏,舞会在潇洒别墅的草坪上举行,毕水清邀请了剧组的所有人员,镇海市方方面面所有名流显贵都应邀出席了。
舞会下午三时正式开始,草坪上装点得华丽气派,到处是鲜花,临时搭起的食品架上放满了各种美味佳肴和时鲜水果,以及上等的香槟。来宾们从二时开始就陆续到场,剧组人员早早地便到了场,因为这是为他们举办的盛大舞会。然而,一直到了三时,却始终未见刘青灵的影子。来参加的宾客大都是为了一睹女主角的风采,可刘青灵却迟迟不肯露面,谁也不明白她究竟去了哪?
野卫急了,更急的是毕水清。“上帝,这是怎么回事?”
她急急打发剧组人员去那幢白色别墅找她,可是大门紧锁,刘青灵不在家。
舞会只能在女主角缺席的情况下进行,这不能不说是大煞风景。
谁也不明白刘青灵为什么不出席这个让她扬名的最好机会?是她故弄玄虚还是另有它因?一直到夜里零点舞会结束,刘青灵始终没有出现。
野卫忽然意识到刘青灵可能去了水手岛。他上了“野马”,解开缆索,然后发动快艇,向着水手岛方向驶去。远远地,野卫便看见了那盏恰似桅灯的航标灯透着渔火似的梦幻迷离,就像一种召唤,一种诱惑在野卫心里唤起了一种恰似寻找精神归宿的朦胧温馨。
那才是近了,他看到了从水手屋里透出的一点光亮真正诱惑他灵魂的光亮!他的心一阵潮似的涌动,他的目光她在那!是刘青灵!仍是那套移向了那块依稀可见的礁石白色连衣裙,依旧是那美人鱼似的盘踞身姿。“野马”在刘青灵身边的礁石靠了岸,月光下,刘青灵的目光透着一种意料之中的惊喜。
“我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野卫在刘青灵身边坐下。
刘青灵笑了起来。
“是天意。
“是命运。”野卫感觉好极了,“这里真美是个世外桃源。”
“你忘了女妖的传说。”
“我想你就是那个女妖。”野卫拿出烟,他发现礁石上也搁着一包烟,而且,还有好些烟蒂,显然,刘青灵已在这坐了许久,“能告诉我为什么?”野卫问她,“毕水清急得差点去报警。”野卫说了舞会的盛况,“你没出席大家感到很遗憾。”
“是吗?真对不起。”
“你不喜欢鲜花和掌声?”
“不知道,真的。中午一吃过午饭,我便激动不已地开始装扮自己,整整打扮了二个小时,我对着镜中的自己幸福得不能自持。”刘青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了出席舞会的念头,完全是一种无意识的驱使,我游到了岛上,我也说不上为什么,这里能使我感到安全,感到放松,感到自由。一到了这,我可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愁,周围是风的吟唱,鸟儿的欢鸣,是棕榈树的低它语,大海的歌声,还有,我甚至能听到鱼儿的唼喋声能让我感到了生命的宁静和生活的美好。”
“你好像在逃避什么?”野卫能感觉到刘青灵眼睛深处游移着一道深深的阴影。
“也许吧!”刘青灵空灵地一笑,在她俯身取烟的时候,挂在她脖颈上的那条银项链滑落出来,在海风中,那个银白闪亮的“妈祖”挂坠在轻轻晃荡着。
野卫有一种感觉,对不信命运的刘青灵来说,这个挂坠一定是个秘密,莫非她的亲人和大海有关?
刘青灵的神情顿然呈出一派迷离:“也许,它和我的出生有关。”她吐出一长串的烟雾,“妈妈告诉我你知道,我说的妈妈是我的养母。二十一年前,那是一个寒冷夜晚,妈妈被门外一阵婴儿的哭声从梦中惊醒,她打开门,发现一个用棉布包裹的婴儿,这个婴儿就是我。妈妈把我抱了起来,她发现四周什么也没有,显然,那个把我放在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而且,这人无疑知道妈妈没有孩子,是个独身的善良的老护士。妈妈把我抱进了屋,她说,包我的棉布包里什么都没有,在我的脖颈上,就挂着这条‘妈祖’项链。妈妈很喜欢孩子,她把我当成是‘妈祖娘娘’送给她的孩子。她爱我,把我当成了亲生女儿一样养育着我,妈妈说,我可能是一个水手的女儿,因为只有出海人才戴‘妈祖’像的。”
“你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是的。”刘青灵摇了摇头。“我是说他们遗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