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除了和可晴、毕水清有不正当的男女私情外,还曾做出一些并不太正大光明的决定,比如在一些重要部门安插一些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也曾了妥协让步。但总体来说,他还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政府官员。对毕水清透露出的有关“一号种”的事,他是痛恨的,当毕水清提出用这一招来作为杀手锏去挤倒对方时,甄海城是兴奋的。因为这一招不但使“一号种子”不能坐上市委书记的宝座,甚至还将被驱除政界,成为阶下囚。然而,他十分清楚,“一号种子”是相当狡猾的,他决不会在那个地产商的五十万人民币一事上留下任何证据。而没有证据,你顶多只能是怀疑,怀疑是定不了罪的。“一号种子”最坏也只是落得个工作上的失误,甄海城十分清楚,“一号种子”和上层的关系,那些支持他的人的手脚也都不是干净的,拿了五十万的“一号种子”是一个非常谙知如何打通各方关系的圆滑政客,谁都清楚,这年头没有金钱攻不破的关系。
问题关键在于野卫肯不肯出面作证。
甄海城非常了解野卫,野卫是个非常重朋友情谊的人,虽然他痛恨“一号种子”的作法,但他绝不会轻易出面作证的,这也关系到他与那个地产商的关系,因为事情一旦公开,那个地产商也将以行贿罪受到起诉而被绳之以法上千万的资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够不上杀头,牢底也得坐穿。
野卫是一个在海内外很有影响的商人,如果他出面作证,这也将影响到他的声誉,虽然他并没有涉及这宗巨大的贿赂案,但他出庭的角色却能使他蒙上了“犹大”的声名。
“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毕水清说。
“也许我们应该和他认真地谈一次,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不,他不会答应的,我了解他。”
“那我们该怎么办?”
也只能这样了。”毕水清是个可怕的女“先斩后奏人。
“这样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我是说至少在道义上情理不容。”甄海城不忍心做出这种决定,毕竟野卫是他的朋友,是他帮他得到了市长这个职位。不和他通气把这事曝光,就等于出卖了野卫。
“你别无选择。”毕水清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我知道这样做对野卫太残酷,但是,除此之外,你没有任何办法。”
甄海城很难下这个决心。
“你必须这么做。对你来说,这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这能证明你无私的一面,通过这件事,可以提高你的知名度,现在中央不断地提出治理腐败,百姓们最恨的也正是政府官员腐败的形象,挖出这么一个大蛀虫,你会被载入史册的。而且,也是你今后进军省一级的仕途道路不可低估的资本。”她见甄海城什么都没说,便问他,“怎么,你不想这么做?”
“这事取决于野卫。”甄海城似乎是下了决心,“我必须先征得他的同意。”
“可他不会同意。”
“那我们就另外想办法。”
“也许会有其他办法,就算你用其他办法战胜了他,可你能够对此事永远保持沉默吗?那时你也许没有来自野卫方面的良心谴责,可是你却将背负起一个更沉重的十字架这不但是良心方面的,因为,你不但容忍了犯罪,还包庇了犯罪。人们要是知道了这事,你将怎么办?你将如何面对相信支持你的两百万臣民?”
甄海城是个政治家而不是投机政客,所以,他仍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定,他认为这样做对不起野卫。
“可你对得起二百万市民吗?”
“我们会因此而失去他的。”
“你就不怕失去二百万市民确切地说,失去你的仕途了?”毕水清说到甄海城的要害处。
作为我的同谋?”
“那么你你就不害怕失去他吗甄海城似乎清醒了一下,他有点不明白毕水清为什么为了他宁愿伤害野卫?据他所知,她与野卫的关系相当特别,他们甚至可以说是不可分割的一体。而他,不过是毕水清征服的无数男人中的一个罢了,她对他的感情与其是爱,勿宁说是一种需要,一种满足她征服的需要。
毕水清显然没料到甄海城会提出这个问题,她的心一阵莫名地抽紧,“别逼我回答这个问题。”她几乎是恶狠狠地把半截烟蒂抛向窗外,但甄海城发现,在她那恶狠狠的眼风深处,有痛苦的光亮在闪。
甄海城忽然悟出了一点,一定是因为野卫和刘青灵的事伤害了她。此刻,甄海城突然悟出了一件事,那就是毕水清爱野卫,真正的爱!她可以不在乎野卫和其他女人鬼混,因为她知道他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她是绝对不容许野卫从心里真她显然发现了野卫是真正爱上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正爱上了刘青灵这也许就是使毕水清宁愿失去野卫来帮甄海城的原因因为实际上她已失去了野卫。
想到这,甄海城感到一种不寒而栗。
爱情可以使一个人重生,也可以毁灭一个人!
只有爱到极至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古谚说,爱与恨在同一个深度。
听着妻子的电话,甄海城突然想到,如果他离开了镇海市,可晴会怎么想?这个问题一下子又触及了另一个问题甄海城大吃一惊:整整两年,可晴拒绝和他见面可为什么不离开镇海?她真正的家应该是在香港呀!使甄海城大吃一惊的是为什么二年来他一直没想到这个问题。
一可晴为什么迟迟没有离开这个使她遭受爱情创是啊伤的城市?
为什么?只有一个答案:她爱甄海城!
甄海城狠狠地大骂了自己一句:你真是个大混球!
“什么你说什么?你骂谁?”妻子惊叫道,甄海城忘了妻子还在电话的一端和他通话。
“对不起,我是在骂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这样,明天我给你去电话。”甄海城放下电话,他无法再与妻子正常通话,他的大脑乱成了一片。
甄海城独自一人来到了海浪拍岸的沙滩上,不远处,是可晴住的那幢白色小别墅,平台上竖起的华灯,在黑夜里闪着朦胧的光亮。靠大海的那扇窗口亮着灯,甄海城知道,那是可晴的书房,在他们相爱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有许多幸福的时光是在那里面度过的。
白色的窗帘随风轻轻拂动,窗帘半掩着,似乎从里面飘曳出缕缕轻烟,那一定是可晴在写作,甄海城知道,可晴写作离不开香烟。她的生活有二大嗜好,一是抽烟,一是听音乐。她在创作时甚至还有一个特别的习惯,那就是一定要打开音响,她曾对他说,没有音乐就没有了灵感,就进入不了创作氛围,没有音乐相伴,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此刻,她在干什么?是在案头写着她的日记,还是写小说?抑或是和他一样,在思念着对方思念那曾有过的爱情?可晴有写日记的习惯,甄海城虽然从来没有翻看过她的日记本,但他可以肯定,那日记有一半写了他。可晴曾对他说过,她的一生都在她的日记中。她说,等有一天她老了,老到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她会把这些日记公开在她死后公开,她要让世人了解她真正的一生,“那时,你也老了,老得从政坛退下,老到这些隐私不再对你具有影响,而你的妻子,也老到了不再嫉妒这些尘封的旧事,我就把它公开。”
甄海城记得她曾多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甄海城的眼眶泛起了潮湿。他知道,那艘载着他们爱情那个依靠在他肩膀上的女子,的客船已远远地离开了他已化为一处伤心小站的回忆……
回到家里,甄海城接到毕水清打来的电话,“告诉你一个消息,省委明天晚上开党委扩大会,研究‘一号种子’担任镇海市委书记的事。”
“这么快?”
“这种事能拖吗?”毕水清声音厉厉的,“我已起草了让‘一号种子’曝光的文章,如果你不反对,明天在那帮老家伙开会之前见报。”
让我再想想,不不,我这就去见野卫,我必须“不这么做。”
“好吧,如果你真想认输的话。”毕水清“啪”地摔了电话,“你会后悔的!”
甄海城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电话铃响起,是岳父打来的,岳父的声音很沉重,“天不亮沙沙来过电话,要我别管你的事,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肯说,最后,在妈妈的一再追问下,她才说了一句,叫我们上书店去买本书,书我们买了,也看了。”岳父停顿了一下“书里写的”。
一切都是真的?你和那个女作家甄海城觉得再瞒下去既无意义也没必要,索性把事情说清楚更好。岳父岳母可不是随便能搪塞了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