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勺中的汤汁,在姚瑾面前我的一再坚持似乎完全站不住脚跟,她又将勺子送到我嘴边,我逆来顺受只能投降。
我尴尬沉默地在姚瑾一勺一勺的侍候中吞咽着,感觉喉咙里如同塞了块萝卜,不时有些哽咽。
“我走了。回头再过来看你,有事你按铃叫护士。”姚瑾临走前不忘嘱咐我。看着那轻飘飘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我的心纠结得不知如何放下才好,倪艳去了哪里?
急不可耐地总算等到了聂仁的消息,他一进门便神色异常地告诉我,“你女朋友出事了。她被人绑架了。”
“什么?绑架?”我惊呼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就是你出车祸的那天,她便失踪了,后来有人打电话去她家勒索一千万。这件事情还在保密中,倪老头子正在四处筹集资金,听说一夜白了头。”聂仁将事情全部如实相告,我顿时傻眼了。
是谁这么大胆,居然会绑架了倪艳,这么说来,那人应该非常了解倪艳的背景,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那你有没有打听到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倪艳有没有危险?”我焦急万分地问道。
“应该没有,绑匪只是要钱,这件事情倪府的人都不敢向外声张,甚至没报警。”聂仁小心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得知消息的?”我问道。
“说来也巧,我在去倪家的路上碰见了我的一个熟人,他在倪家帮工,我是私下里向他打听的。”聂仁边说着边在我旁边坐下。幸亏有他帮忙,否则等我伤势痊愈去倪家,倪老爷子一定会将我扫地出门。
“快,带我去一趟倪家。”我从床上爬起来,拉上聂仁举步为艰向外就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
“我就在这下车,你在这等等我。”眼看着倪家快到了,我让聂仁停下了车,我决定还是自己进去比较妥当,毕竟我是倪艳的男友,来找她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倪艳绑架她家附近也可能早已被人监视了。我不能连累聂仁。
“好,我在前面一点的停车场等你,这不方便停车。”聂仁见我下了车对我说道。
我应了他,向倪家慢慢地走去,身上的多处撞伤不停向我的大脑中枢反射着拉扯的痛感。
按响门铃后,很快有人便来开门了,是管家,他见了我,立刻惊讶地上前打开门,并迎我进门。
走进大厅,我立刻被周围的沉闷气氛所感染,果然如聂仁所言,坐在沙发里的倪东辰原先灰黑的头发已然白得惊人。
“你还有脸来么?要不是你,倪艳不会无故失踪,遭遇绑票。”倪东辰一见到我,便气恨恨地对我恶语相向,我立刻明白,他已然将全部的责任归结到了我的身上。
“倪董,我出了车祸,对事情一无所知,倪艳她,她现在怎么样了?”我的内心无比的自责,若不是我独自先离开宾馆,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她命大,暂时还没被撕票,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记住永远别想过好日子。”倪东辰突地起身,眼光如同万把利箭穿透进我的心脏。倪艳是他的掌上明珠,他的一夜白头足已证明他有多在乎她。
“你为什么当晚不送她回家,一个女孩子就这样被你迷惑,我真是错看了你,丁可。”倪东辰的言语句句直戳我的脊梁,我的背后一阵阵冷噤。
事情居然万万想不到会发生得这么离奇突然,我思前想后,倪家是不再欢迎我了,是我不该在宾馆开房,以至于有人趁机下手。可我同时也百思不解,什么人一直在暗中对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此了如指掌呢?
“倪董,您怪我没关系,可是我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事情发生得也太巧合了,我想应该是有人在暗中跟踪着倪艳,对她应该很熟悉,不然为什么会趁此机会绑架呢?”我急切地分析着,可是倪东辰似乎很是不满我的言词,冷冷道,“当务之急是救我的女儿出来。你们在高级宾馆招摇,难保不是你惹出的祸端。”
我从来不知道倪东辰会如此武断地分析事情,之前那个叱咤商场的倪东辰在面前爱女失踪后居然这般无助,我并没有埋怨他,只是觉得心里沉重极了。
“还差一百万,我能筹集的资金只有这么多了,这件事情也不能向外人透露,否则艳儿会有危险。丁可,你必须想想办法,只剩下不到五小时的时间了。”倪东辰的眼中此时放射着的光芒是那样的焦灼,我的脑子也乱得一团麻。
“借电话用用。”我不由分说走到电话旁边,倪东辰见状立刻问道,“你不准碰电话,绑匪随时会打来的,管家,把你的手机给他用。”
“聂仁,帮我想办法,四小时之内筹集一百万。不论什么代价都行。”我在聂仁的手机一接通立马对他请求道。
“什么?一百万?四个小时?”聂仁显然不可置信,声音提高到刺耳的程度。
“是的,一百万,聂仁,尽量帮我一把,告诉我姐,我卡上的三十万立刻取出来,剩下的你无论如何得帮我搞定。”我几近央求地在请求,我知道我的好哥们一定会帮我一把。
事情在五个小时后终于得到了解决,倪东辰冒险将一千万现金送到了绑匪指定的地方,倪艳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家。
我的行动不便,只能焦急地呆在倪家等候消息,看到倪艳满脸惨白身子消瘦地走进门,我的心如在油锅里被煎熬着,万幸的是她能平安归来,我激动地顾不得身体的伤,一把将惊魂未定满脸惊恐的女人搂进怀里。
“倪艳,对不起,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倪艳几乎没有反应。
我惊讶地看着她,倪东辰冷漠地瞪着我,“放开她,她惊吓过度,精神受到了刺激,先让医生给她做个全面检查再说,你还是先走吧!”
我还能说什么,倪东辰下了逐客令,我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只是灰心沮丧,为什么事情会如此的不顺利,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些让人无法接受的异事。
失落地从倪家出来,我一步一摇蹒跚着踉步到了聂仁的车边。
事故突发,我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满脸的愁云。
“丁可,事情解决了吗?”
“恩,、解决了。”我紧绷着脸答道。
车子一路奔向医院的方向,我虚脱无力地倒进床里,脑子里全是倪艳呆滞的那张粉脸。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可能一时半会我们都不能再见面了,何况倪东辰武断地将事情发生的起因归咎于我,我和她还不知道有没有未来。
别人眼中极度羡慕的倪家快婿竟然一夜之间便从高耀眼的高处跌落到黑暗的深渊里,这真是让人措手不及的悲惨命运。
没有线索,我和聂仁商量半晌无果,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在背后算计我们,我不得不将两次收到照片的事情如实相告于聂仁,原本我打算将与姚瑾之间的过往沉于大海永不再提及的。可是事态已然发展到如此地步,我也不得不提高警惕以避免事情再有变化。我希望这件事情不会间接与我有关。
聂仁的反应可想而知,他万万不可能料想到我与姚瑾居然发生过那样让人瞠目结舌却又不可思议的过往。
“照片不是那个大高个干的吗?”聂仁随后分析过后拧眉向我确认。
“不是,他应该不会,你想,他那么喜欢的女人在遭遇那样的折磨时还不挺身而出吗?换了谁也做不到。除非他不爱她。”我理性地分析道。
“你说得似乎也对,可是还有谁会这么背地里偷拍你们呢?”聂仁疑惑地盯着我。
“我也想不明白,还有谁会这么无聊,这次绑架的事情兴许也是一人所为。”我愤然拍着床头架。
“你所有的家当都拿去救倪大小姐了,今后怎么办?你的未来岳父似乎对你意见很大似的,不就是拐了她女儿度了个二人世界么?何至于大发雷霆这么兴师动众的,丁可,你这日子过得,老哥我真是不敢恭维。”聂仁唉声叹气地从我眼前径直走出了病房,留下我一个人傻呆呆地胡思乱想。
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个人,徐力昂,这些天,他和我同住一家医院,他因为伤了骨头,住在另一层,我顾不得多想,去护士台查询了他的病房号,一步一拐地找寻到了那里。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我突然自嘲地冷哼一声,大少爷当然是身份高贵,住得起单间,不比我们这些凡人,只能住在几个人共处一室的公共病房。
我无奈地将手扣到门上,轻叩了几下。
“请进。”我一愣,是姚瑾的声音,随后快速冷静下来,人家是大少爷的女友,在里面纯属正常,是我大惊小怪罢了。
“丁可,你怎么来了?”姚瑾的脸上写满了意外。
我扫视一下整个病房,这里一应俱全,甚至比家里的陈设更加温馨周到。
躺在整洁被单下的徐力昂似乎睡得很香甜,脸上的颜色与往日无样。我猜想,有这么体贴的女友照顾他,紧随左右,他恢复得如此神速也是理所当然吧!
见我一言不发,姚瑾走近我,小声道,“坐坐吧!你的腿脚不方便。”
我应声坐到病床侧边的沙发里。
“他怎么样了?”我冷然问道。
“还好,医生说没有大碍,过几天能回家休养了。”姚瑾温柔的眼中淌着我看不明白的东西。她是为这个浪荡子庆幸么?
“我明天就能出院了,过来跟你说一声。”我放慢了语速说道。
姚瑾的嘴角轻轻动了动,“是吗?那挺好,回家再好好养些天就能恢复健康了。”
我走了,她就能全心全意去照顾眼前这位大少爷了,不用再来回帮我姐照顾我了,这样当然好了。我的心底没由来的升腾起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床上的人突然动弹了一下,也许是我们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徐力昂,他耸耸眼皮,睁着一双眼睛惊奇地望着我。
“丁大经理,你来看我啊?”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嘴角勾得老高。好象这撞车对他来说完全毫无影响似的。
“对,来痛揍你一顿。怎么?看你跟没事人似的。是不是能下床过几招?”我毫不示弱地挑衅着回答。
“别,我这都快成残疾了,哪还能与你过招啊……这也不知道要他妈的躺多久才能活蹦乱跳,老天不长眼啊!”徐力昂仰天长长地叹息一声,那表情仿佛如同置身于地牢一般苦闷。
我嗤之以鼻地笑了笑,“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