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总坛,一个高高的圆台,四面挂满纱帐。薛正平正在里面修炼天残神功。脸上忽红忽白,显见是在运动真气,通络全身。
只见那长眉紧邹,已至紧要关头。忽然吐了一口血,毅扬顿挫,他气急败坏地吼道:“什么玩意?怎么一式也炼不走?”本来满怀希望,久炼未成,便心浮气燥,脸色甚是可怖。
思虑良久,他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一事。莫北云曾经对他说过,天残神功乃是至阴至寒的武功,正常修炼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年八年。如此还需不弱的内功底子和悟性。
但若是以阴炼阴则可速成,而且功力更高,更毒。只是得须女子的纯阴之气,所以这种炼法被莫北云定为禁忌。司马问情在还没当教主之前,莫北云便让他修炼天残神功,五六年的时间,才有今日之境。
薛正平沉思许久,正想放弃,却又心念一转,狠声说道:“别说十年八年,就是十天八天,我都没时间等了。”他嘀咕完了后又对外面喊道:“来人!”进来了两个侍卫拱手道:“教主!”薛正平在纱帐里面吩咐道:“去把青风和明月给我带来!”“是,教主!”两侍卫恭敬地退下。
不一会清风明月带着手铐进来了,两个女子依旧是一身劲装,铠甲护胸和露脐的银甲裙摆,清秀的脸是尽是倔强之色。薛正平一脸森笑,沉声道:“两位受委屈了,招乎不周,他们没为难二位吧?”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明月嘴唇一翘,转向别处。薛正平性格阴沉,魔教中人均是看在莫北云的脸上,对其礼让三分。清风和明月对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讨厌。
“有屁快放!”清风难得说一次赃话,只因眼前这人太招她厌恶。
“清风使者如此爽快,本座就开门见山了。本座修炼‘天残神功’,需要你们其中一位的帮忙。”薛正平说着拔开纱帐,走了出来。他并非好色之徒,所以也没有饿狼般的盯着她们两个,而是相当‘有风度的商量’。
清风低头沉思道:听教主说过,修炼“天残神功”耗时甚长,莫非他想……清风脸色一沉,赶忙打倒左右侍卫,推着明月往外就跑。明月虽是不明所以,但见清风推她,神色慌张,自己也赶忙撤丫子的跑。
不料薛正平中指扣母指,轻轻一弹,一颗石子打中清风后背。清风便僵在那里,动不了了。明月正欲回头相救,清风大声吼道:“快走,快去找教主,晚了谁都走不了了。快跑……”清风声音严厉,语气凶狠。明月自是不知薛正平要做什么,只好边流泪,边回头边往前跑,一股劲的想着去找司马问情。
薛正平扯下一条纱帐,从台上往清风递去。如绳子一般隔空飞来,那纱帐甚是轻薄。足见薛正平使力的劲道非同一般。緾住清风的纤腰,薛正平往后一拉就将她拖到圆台上。
眼角泪水滑落,绝望地瘫在圆台上。双手带着手铐,又被点穴,竟是毫无与之周旋的余地。薛正平一把扯掉铠甲护胸,狞笑道:“好一个尤物!”清风别过头,任泪水滑落,因为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也没有人能救得了她,所以安静得哼都没哼一声。
明月惊慌失措地跑出大门,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肖奇,肖奇看见慌慌张张的明月,甚是诧异,朗声问道:“明月使者,发生什么事了?”明月气喘吁吁的说道:“快,快去救清风。”
“清风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肖奇一头雾水。“总之你快去就是了,我要去找司马教主。”明月说着继续往门外跑去。肖奇愣了一下,赶忙往里面跑去。
总坛房屋错落,等肖奇找到炼功房时,只见两个侍卫晕倒在地,隔着层层纱帐,他看到了清风在里面抽泣,便拔开纱帐走了进去。
只见清风卷缩着赤裸的身子,靠着圆台。发丝凌乱,混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抓痕。“清风。”肖奇神色顿变,扯下自己的披风往前一甩,不偏不倚地盖在清风身上。肖奇走过去用披风将她包在怀里,怒气冲冲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薛正平这个禽兽,他用我炼天残神功,我快不行了。”清风的声音变得十分虚弱,面色苍白。
“不会的,不会的,我这就找人救你。”肖奇流着紧紧搂着那伤痕累累的身子。清风抓住他那只气愤得颤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抱紧我…”肖奇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顾一切地叫他撑住,清风却还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肖奇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那苍白的脸颊,泣不成声,仰头一啸,纱帐层层飘起,气如龙吟。狠声吼道:“薛正平,你这个混蛋……啊…”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清风,肖奇顾不上什么一统江湖的春秋大梦了。
薛正平回到内堂调息一阵后,已觉功力猛增,只需加以时日,通晓七掌掌法招数,既可神功炼成。此时此刻春风得意,自然不会在乎清风这条人命和她的贞操。正对着镜子整理衣冠,肖奇门也不敲就进来了。
那一身的杀气,凶戾的眼神,摄人心魄。还没等薛正平回头,他拔刀就往薛正平背上劈来,薛正平借着镜子反光,早已发现了他,身子一斜,镜子被劈成了粉碎。
肖奇刀锋一横,就往薛正平胸前切来。怒极之下,刀势极为钢猛,神速异常。薛正平左手捏住刀口,右手成兰花指轻轻往刀上一弹,刀便断成了两节。
如此指法肖奇见所未见,肖奇心里一寒,扔掉断刀,运足内力一掌打来,薛正平正面接住,用力一推,便将肖奇震到墙上,摔到地上,口吐鲜血。
“你这个混蛋,我竟然相信你能带我们一统江湖,还我清风命来…”肖奇双手拍地,整个身子被震了起来,再脚往墙上一蹭,整个人就向薛正平砸来。薛正平双手往前一探,抱住他的头。
却料肖奇右手一抻,一把匕首径直往薛正平腹下插去。肖奇自知不敌薛正平,如今他又炼成天残神功,更是远胜于己。只好用头相撞,薛正平定会全力攻其头部而忽视了下面。这显然是同归于尽之术,就算刺中,薛正平依旧有足够的力气将他的脖子扭断。
肖奇借着冲力,狠命地往薛正平腹部刺去。却料犹如插在岩石上一般,坚硬无比,寸进不得,大惊之下,正想再刺。却听得薛正平冷声一笑,森森说道:“金钟罩,没见识过吧!”话声甫毕,薛正平手掌一翻,咔嚓一声,肖奇被扭断脖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薛正平叫来侍卫,命令道:“将他和清风一起葬了。”待侍卫抬走了肖奇。薛正平无限感慨,朗朗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多少笨蛋枉送性命!”
明月跑出来,一路狂奔,跑到湖亭水榭。易水寒正座在门前树下喝茶。明月气喘吁吁地座到旁边,不容易水寒说话,她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易公子,有没有见过教主,清风被薛正平抓了?”“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易水寒问道。
正在这时,司马雪儿也一起回来了。司马听了事情的经过后,脸色阴郁,沉声问道:“你真的听见薛正平要她帮忙炼天残神功?”明月回道:“是啊,清风一听就赶忙推我跑。”“那已经晚了!”司马心都凉了半截。“你是说薛正平要把天残神功炼成邪功?”易水寒疑惑地问。
“肯定是这样!”司马边说边扯断了明月手上的铁链。“被炼天残神功吸走真气夺走贞操的女子是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可惜了清风姑娘。”易水寒不悋惋惜之情。
明月一下子就瘫座了下去,“都是我害的,我还以为……我居然就丢下她不管!都是我……”“不关你的事,是薛正平。”雪儿把手撘在她肩上安慰道。
“薛正平,你个混蛋!”司马咬牙切齿,手指节发出阵阵响声。说着就往外快步走去。易水寒对雪儿说道:“你扶她到里面休息,我们去找薛正平。”
来到皓月大殿,里面空无一人,司马问情怒气冲冲地喊道:“薛正平,你给我滚出来?”“师兄,有事吗?”薛正平从侧面出来,笔直地站在司马对面。已不见了往日的谦恭之色,凛然一股傲气。
“清风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司马尽量压住怒火,厉声逼问。“看来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用说了吧!”薛正平自恃炼成天残神功,与司马问情不相上下,是以无需再对他客气了。
易水寒道:“薛正平,清风是护教使者,你无缘无故害死他,就算是教主,长老们也不会放过你的!”“这我知道,可是他们只知道是雷云堂主肖奇污辱了清风使者,我将肖奇正法了,就这么简单。”薛正平轻描淡写,早将自己置身事外。
“什么,你杀了肖奇,你刚当教主就害死魔教两大高手!看来这魔教教主你是不想当了。”司马恨铁不成钢又难压心头怒火。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你凭什么这么说,现在我们都是炼的天残神功,指不定谁胜谁呢?”薛正平十年媳妇熬成婆,迫不及待要翻身。立誓不能再怕司马问情,更不能永远活在司马问情的淫威之下。
“好,从小打到大,你赢过几回?今天就给你机会翻身!”司马也想看一下自己的龙神功到底如何。
薛正平运起真气,一掌劈过来,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薛正平的手上向司马问情劈来,阴寒无比。司马扇子一开,凌空退出殿外。薛正平飞身而起,紧随而来。
司马回过头来扇子横扫。一股强风对正在空中的薛正平迎面扑去。薛正平一个跟斗就从司马头顶翻过,站在了大殿外的石坝上。薛正平后发先制,竟一个筋斗就赶在了司马前面,轻功可谓一流。
司马收了扇子,旋转下落,正好落在脚下的石龙龙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正平。司马问情在龙头上站尽地利,薛正平凌空而起,保持了与司马同样的高度。双手在胸前聚起了一个像水球一样的圆形斗气,再合力推出。那股斗气从他胸前向司马问情呼啸而来,破空之声大作。
司马往前扔出扇子,双臂张开,运足内力,双手一震。九条像水一样透明却又看得见的龙发出一声巨啸,从扇子里腾空而出,将薛正平的斗气原路送回,四周炸了一地。
这正是龙神功第一式,九龙出海,其势犹胜万马奔腾,势如破竹。在无涯谷湖上,龙儿只让司马问情用三层功力,已是巨猛无比。
薛正平吐了一口血并以狐形线下落至地,却怎么站也站不起来。司马飞身向前,拿住扇子,再滑翔而下,站到薛正平前面。在门口观战的易水寒一脸吃惊,疑惑地说道:“这又不像降龙十八掌,到底什么武功?”
“你这是什么武功,我都没见师父用过?”薛正平好不容易站起身,抹了嘴上的血暗恨莫北云如此偏心。龙神功将近有四百年不现江湖,自是无人见识。司马摇动着扇子得意地说道:“你不知道的太多了,交出天残神功和传教印玺,我放你一马。”
薛正平暗恨不已,与司马问情相处十几年,哪曾知道他身怀如此绝技。单就天残神功,已经让他叱诧风云,统领魔教,震慑江湖。薛正平目光四扫,哪肯轻易交出传教印玺,正在寻机脱身。
这时,黑风领着一群人进来了,上前拱手道:“参见教主,人带到了。”司马一看,吃惊之极,被押来的人正是雪儿。“薛正平,你真卑鄙!”薛正平缓缓后退,从侍卫那接过雪儿,右手捏在雪儿脖子上,左手抓住她的左臂,哈哈大笑。
“问情,他们来了一大群人,明月为了保护我,身上又有伤,被他们杀了。”雪儿大气难喘,薛正平手上力度十足。“薛正平,你杀了明月?”易水寒气得脸都胀了,快步走到司马旁边,指着薛正平厉声吼道:“快把雪儿放了,不然我让你死无全尸!”
薛正平将雪儿推到前面,“我费这么大劲,这样就放了?司马问情,易水寒,你们两个赶紧自废武功,不然我让她身首异处。”
“好,只要你不伤害他,我废…”司马往四周打量,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伸出双手运起真气,欲废武功,易水寒也只好跟着。雪儿对他们两个来说太重要了,纵使自己不要命,也不能让雪儿少一根头发。
“哥,问情你们别傻,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雪儿说着一脚踩在薛正平脚上,拔开薛正平的手,就向司马奔来。薛正平负痛,一时不慎松了手。
回过神来,见雪儿跑了,赶忙掌心聚气,一掌追来,掌风正中雪儿背心。雪儿口中吐血,身子下倒,司马瞳孔放大,大喊一声“不要…”赶紧上前接住雪儿。
易水寒上来抓住雪儿的手惊慌失措地说:“妹妹,你挺住…”司马将红红的眼睛盯在了薛正平身上,用扇子往他一指,一股暗劲射去。打在薛正平胸口,立时倒下,被黑风带人扶着进了大殿。
眼看雪儿奄奄一息,司马问情和易水寒却无计可施。“雪儿,你挺住,我马上带你下山,去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治好你的。”司马握着雪儿的手流着泪,却深知天残神功造就的内伤无人能治。
“问情,别费事了,我知道,这是天残神功的破空掌,治不好的。”雪儿边说嘴里还在出血。那破空掌薛正平已偷炼两年,功力非同小可。
“别胡说,你会好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司马说着座到雪儿背后,往她身上注入了大量真气。雪儿这才缓过一口气,感觉顺畅不少。
回到湖亭水榭,雪儿躺在床上,司马和易水寒走到外面。易水寒问:“她还能撑多久?”“顶多六个时辰。”司马歇斯底里地靠在柱子上。
忽然,司马灵光一现,“有了,我知道有个人能救她?”说话间,他抱着雪儿和易水寒各骑一匹马飞奔在路上。“我们都走了两个时辰了,你到底找得到路不?再这样巅簸下去,雪儿会撑不住的?”易水寒着急地问。自下了绝顶之巅后,司马与他三人马不停蹄地狂奔,易水寒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司马问情又急又气,狠声道:“上次我明明是从这里出来的,怎么现在就没路了?”跳下马背,将雪儿放在地上座好,易水寒赶忙下来扶住。
司马右脚提起,张开双臂。人飞到离地面大约三丈高的空中,轻声说道:“龙儿,你在哪里,快来见我?”声音虽小却回音不断。那是运用极高深的内力喊出的千里传音,虽不能真正的声及千里,却也寻常声音远去许多。
无涯谷地形隐秘,自有机关相护,是以司马问情寻了许久,都找不到那日出去时走过的路。只得用千里传音,让龙儿来接他进去。
龙儿正在湖边的亭子里看着司马送的匕首发呆,自那日相别后,老是莫名其妙地想起司马问情。她百年清修,心澄如水,纵然结识了易南天这等英雄,亦只是君子之交。
却只与司马问情相处几天,而且其中四天都是在闭目炼功,却是这等不能忘怀,似乎百年清修,就快化为乌有。她自是没有什么弃情绝爱的规条,但四百年来,又何曾对哪个凡人正眼看过一眼。
忽然听到司马问情的千里传音。龙儿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都出现幻觉了?”紧接着又来了一声,她才赶忙站起身向远处望去。易水寒扶着雪儿,看着司马自言自语道:“龙儿是谁,她能救雪儿?”
不一会儿,龙儿就冷冷站到了司马面前,依旧冷颜如冰,“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快点,救她!”司马指着雪儿,着急地催促。易水寒懵了,看着眼前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感觉司马好像在变戏法似的。问道:“她是谁,怎么跟我妹长得这么像?”“这个以后再说,先救雪儿。”司马把龙儿拉到雪儿面前。
雪儿看着龙儿问道:“你不是上次那个白衣女子吗?”龙儿没有回她的话。忽然眼珠变红,盯着雪儿上下看了一眼,不带一丝感情地回道:“救不了,她的心脉已断,若不是你用真气护住,她早死了。”“你一定可以救她的,你是神仙!”司马问情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是神仙了?”龙儿见他病急乱投医,十分无奈。“姑娘,你救救我妹妹吧!只要你肯救她,他日若有差谴,我易水寒万死不辞!”易水寒也恳求道。
司马问情见龙儿无意相救,一下子就跪在地上,颤声道“龙儿,我知道,这世上如果还有人能救她,那就只有你了,我不能没有她,你帮帮我好不好?”司马问情除了跪过他师父以外,龙儿算是第一人了。
龙儿不知道说什么,背过身去也不将他扶起。司马问情素来一身傲气,从不求人,如今竟然跪在地上,雪儿心疼不已,强撑起身子,柔声道:“问情,别为难龙姑娘了,我看得出来,要是能救,她是不会推辞的。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