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晨转身追去,手臂却被重力拉住。他转过头,是欧扬。
欧扬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神态。他为误会秋若泪而后悔,他为秋若泪的身世而心疼,他为接下来的事情而坚信!
“我要和你,公平竞争!”欧扬直视着夏晨,语气里有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我早就是她的男朋友,凭什么和你公平竞争?再说,此刻我没有心情和你谈论这些,难道你不觉得,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吗?”夏晨挣脱了那只紧紧束缚着自己的手,往那抹绝望而孤单的背影追去。
天楼上,堆放着一些废弃的课桌椅子,阳光扫射在上面,可以清楚的看见灰尘和污秽,显得那般的陈旧而腐蚀。
地上的一张白纸被风吹起,飘然而孤零的飞舞着,漫无目的。
呵呵,多像她现在的心情啊,秋若泪冷笑着。不过,她已经知道接下来她需要做什么了。
站在天楼的边缘,她的衣角随风零碎的摆动着,似乎像那最后一丝的残喘,感觉身体也伴随着纯白色衬衣飘飘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融于这苍茫的天色消失于人海。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那么的爱自尊,那么的爱逞能,她怎么能容许别人发现她那么卑微的生活,那么虚伪的武装。
风呼啸的吹着,掠得她的脸热辣辣的疼,也许终于是要解脱了,再也不用一边上班一边打工了,再也不用害怕别人发现自己最卑微的生活了,再也不用活得那么累了。
她的目光变得呆滞。
“你如果跳下去,我也陪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晨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他看着身旁的她,冰冷孤傲的双眸仿若没有焦距,苍白如霜的面容上荡漾着平静涟漪,枯燥的黄发随风飞扬,她的周围仿佛结了几十丈的冰,有着浓厚的雾气缭绕。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并没有扭头看他,视线仍然停留在蔚蓝色的天空。因为,她根本不相信她。
“难道,你没有梦想吗?就这样放弃生命,你觉得值得吗?”看着晃晃悠悠的她那单薄的身影,夏晨真的很担心她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呵?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平平静静的度过这三年,不是你们亲手毁的么?”她扭头,定定的凝视着他,乌黑的瞳孔里好像透露着一抹责怪,一抹质问。
“没有毁,相信我,没有毁。接下来的日子,我会陪着你。”他直视着她,墨玉般的眼神里那么的坚定。
风暖暖的,却暖不了她的心。天空蓝蓝的,却无比的空旷,好像她此刻的心情。
“呵,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是做一个吉他手。歌手,让全世界都听见我的歌声。”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如果你不能拥有吉他呢?如果你不能拥有声音呢。如果你没有弹吉他的手呢?”秋若泪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漠的笑,苍白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夏晨有点惊愕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就像我的梦想是平静的生活,但是我却不能拥有了自尊一样,换做是你,你会继续活下去吗?”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好不好?没有谁会看不起你,反而都会觉得你很坚强。”夏晨从来没有想到自尊对于她而已是那么重要,还是她真的太逞能了?还是她像他自己一样,太在乎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会吗?她们只会觉得我卑微,下贱。她们只会觉得我可怜,只会以同情的目光看待我。”
“你知道吗?太在乎自己在别人的看法,会活得很累的。干嘛非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在我的印象你,你一直是一个独来独往、坚强的女生。你只需要活出你的精彩。”夏晨的声音像春日的暖风,温暖而柔和,他在尽着他最大的力量,想把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她拉回来。
她真的可以不顾别人的目光,好好的活下来吗?她真的可以吗?可是全世界都不要她了,她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她真的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夏晨看出了她的迟疑,往她那边走了几步,便一下把她扑倒在地,两个人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冰凉的墙角。
“你……!”秋若泪本想骂夏晨的多管闲事,却看见他脊背处白色的衬衣上,有着鲜红的血迹,应该是伤口裂开了。
他白皙的额头上有着细细的汗珠,在阳光的扫射下发着微暗的光。
“好好活下来吧。”夏晨微笑着望着她,眼眸里全是温柔的深情。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秋若泪疑惑着,就连现在,他还在想着她,却没有发现伤口……
“因为只是想向你证明,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悲观。”
暖暖的气息扑向她的脸,她感觉有一种炙热,甚至能感觉到脸也滚烫滚烫的。
两双眼眸彼此凝视着,一双墨玉色的,一双乌黑空洞的。
他们都看不懂彼此的眼神。
“你相信世界上有真爱吗?”他压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着急着离开,他担心他起身,说不定她又选择去跳楼了,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他此刻,在用身体保护着她。
“不相信。”秋若泪没有一丝犹豫,脸上更是百分百的肯定。
“在你看来,什么是真爱。”他墨玉般的双眸里闪射着幽幽的绿光。
“真爱?如果在很多年以后,一个人还等着另外一个人,并且心里只有她,那就是真爱。”
“你想象中的真爱,是用时间来判断的。那如果,非要给这个时间加一个期限呢?”他凝视着她,带着淡淡的期待。
“什么意思。”她略带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夏晨。
“我的意思是……我等你多少年,你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她的眼神在那一刻迷离了,她没听错吗?他说,他是真的爱她?那个完美到无暇的少年,竟然说……?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之后,我的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每天都在担心着你开不开心,每天都在想着怎样给你制造快乐。因为你,我相信了一见钟情。”
不,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挺照顾她,虽然他总是帮她,虽然他总是在危险的时候保护她,虽然……
可是,爱,这个世界上还有爱吗?还有真爱吗?如果有,为什么她的亲人,自己的爸爸会那样对待她呢?为什么她最依赖的姐姐也会离开她呢?为什么她最信任的朋友会背叛她呢?这个字,她感觉到好陌生。
她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他的双眸是那么的认真而深情,像一贫如洗的天空,找不出一丝的污秽。
同情,对,应该是同情吧,他肯定是同情她。
“秋若泪,难道你真的没有一点喜欢过我吗?”夏晨看着她出神的面孔,白皙的脸庞上有着一抹失落。
秋若泪愣住了。喜欢?谈得上吗?好像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讨厌他,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点感谢他,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不会让自己喜欢上任何人。”秋若泪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线里有着微微的颤抖,是的,她不要喜欢任何人,也不要给任何人接近自己的机会,她伤的还不够吗?既然越亲近的人往往给的伤害越深,既然到最后,注定是要被伤害,那何必再爱呢?何必再相信呢?
“我知道你经历的那些事情给你的打击很大,但我会让你相信爱情的。你刚才不是说时间可以证明吗?那就时间吧。”夏晨的语气里是那般的笃定,那般的执着。
秋若泪有那么一霎那被他的认真触动了,内心深处好像在泛着潮。如果没有遇到那些事情,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她,她肯定会喜欢上他的吧。
“好,七年。如果七年后你还爱我,我就嫁给你。”秋若泪的嘴角有着一抹冷笑,又好像是嘲笑,像秋日高空里落单的一只孤鸟,那么的凄凉。
七年,呵,男人永远都是多情的,秋若泪知道夏晨做不到,她毫不顾忌的说出了口,她并不担心七年后他真的会等她,除非,是世界末日了。
这样,就算是敷衍过去了吧。她把他从身上推开站了起来。
“丫头,你没事吧?”欧扬焦急的声音在天楼响起。
秋若泪看到气喘吁吁的欧扬,他的头发有着微微的凌乱,脸上全是焦急的神态。
“丫头,对不起。你恨我吧,我不该说那些话。”欧扬走过去直接把秋若泪拥在了怀里。不管她身上是不是还有着鸡蛋渍,不管她是不是狼狈不堪。他此刻只想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够了欧扬,你觉得我是你的玩偶吗?你想骂就骂,想好就好?从始至终你相信过我吗?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秋若泪用力的把欧扬推开,直视着原本应该趾高气扬而此时却一脸忧郁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