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斗的二人立即收了剑势奔向了千凌,武殇丢开剑,手探进窗户里轻拍着她的背,小心翼翼问道,“觉得如何了?”
  千凌只是看了他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望向风玉浊,她脸色认真道,“师傅,我不想看到他。”
  风玉浊一怔,想起来李府路上暗卫禀报的事,心中也是气武殇的,他们明明没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就绞在一起了。而且武殇还把千凌给……
  想到这,他突然有种女儿要快嫁人的感觉,看向武殇的眼光便有了不悦,低声呵斥道,“听见了吗。”
  武殇听到千凌说那句我不想看到他时心里有些生气,又听风玉浊这样呵斥他,心中又生出几分委屈来。昨夜的事也不在他掌控之内,他也不会后悔,做了,也会负责到底。可说到底,他也不是乘人之危的人,如果可以选择,他也并不会如此得到她,千凌中了毒,不能解,那还能如何。
  武殇没有辩解什么,气归气,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他处于下风,既然此刻千凌不想见他,他走了便是。
  他深深看了千凌一眼,转身离去了。
  千凌见他走了,心里那根绷着的弦砰然断了,铮铮响着。她回身慢慢走进了屋里。
  风玉浊并没有跟上去,在半开窗户口看着千凌的背影朝床边走去,又见她退了鞋子上了床坐在床上抱着膝发呆。确定千凌背上的伤势无碍后他这才放下了心,把窗户轻轻关好,看向了秋月和冬雪。
  “好生看着你们主子,若再出事你们就拿人头来见吧。”风玉浊道。
  “是。”秋月和冬雪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道。
  风玉浊警告看了她们一眼后往若才武殇去的方向去了。
  竹林里的石桌边,武殇不知从哪拿了一壶酒来,也不顾平日间的儒雅,抱着酒壶喝了大口。有酒洒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衣巾,显得狼狈不堪。
  “你也有今日?”风玉浊叹息着走了过去。
  武殇碰地一声把酒壶扔在了地上,酒壶在地上碎成瓦铄,酒湛出,湿了武殇的裤脚。他站了起来,一个箭步来到风玉浊面前,抓住风玉浊的前襟恶狠狠道,“朕错了吗?”
  风玉浊扬眉而笑,为此刻武殇问的话。
  “你笑什么?笑朕的无知?”武殇恼怒,语气有些自嘲。他手放开风玉浊,背手而立望着竹林上空。
  他的背影太过孤寂,在这反寒的春天里显得犹自。
  风玉浊没有说话,走到石桌旁,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碎了的酒壶,把碎片放在了石桌上。等做完了这些事,他又看向武殇,只见他的动作未变,眼睛看向那漫天的边际,也不知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他这个皇弟啊……风玉浊暗自叹气摇头,这回,怕是动了真情,而这真情,会爱得辛苦。
  “她有一个爱的人,我怕你很难走进她的心。”甚者,千凌来皇朝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针对武殇的。千凌如果得知武殇的身份,可能会恨死他,也会恨死自己。
  风玉浊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可这又哪是他能掌控得了的。
  武殇浑身一怔,慵懒一笑,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
  ……
  风玉浊瞬刻沉默了下来,从武殇的态度看出他不会放手,可若真到了真相揭开那天,他又是如何去想的。但愿那天,他们都能放下,家国天下,会死很多人,千凌的恨,岁月流逝而去后但愿她能放下,就算不能接受武殇,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这,也是韶华所希望的吧……
  “我不会插手你们的事,你们好自为之吧。”风玉浊道,他们的事旁人又能去左右,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谢过大哥了,你打了我十三拳也算出气了吧。”武殇回眸道。
  方才比武,他可是暗中不知被风玉浊打了多少拳,他又不敢还手,只能任由他出气。
  一提到这个,风玉浊的脸色就不好了,儒雅温润的脸上满是怒气,他冷哼着,“双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敢欺负她,我跟你没完。”
  对于自家大哥护着千凌的举动武殇只是笑笑而过,而后笑说着,如小时候他犯了错被风玉浊训斥时一样,“谨遵哥哥教诲。”
  “罢了,你好自为之吧。还有,最近就不要来逍遥王府了。”风玉浊警告着,语气中已经在赶人了。
  武殇脸色苦了下来,欲想辩驳,可风玉浊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给他。他摇头,心中的怒气消了下去,目光悠远看向竹林的某一处,那个方向住着的女人,他总有一天,不论是人还是心,他全都要得到。
  这种期盼,仿若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世间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久到岁月不知走了多少。
  ——
  千凌被“扣”在了王府,她身上有伤,不能出去,不让她见任何人,她只能在院子里走走。一连五天,白日风玉浊来看她,晚上武君澈又来看她,都快把她逼疯了。
  她对自己失了身这件事那天过后就没了多大的感觉,除了一日一日在心里渐渐累计的背叛了韶华的内疚感,她对武君澈已经没了最初的恨意。反之,有些时候无事可做的时候,会想起武君澈来。
  好不容易,等伤好了一些,千凌求着风玉浊让她出去走走,风玉浊松了口,条件是给她加了一倍保护的人,除了她自己的暗卫,还有风玉浊派来的侍卫,她终于,浩浩荡荡出了门。
  千凌身后跟着一串尾巴走在街上,她撇嘴看着那些侍卫,眼珠子一转,轻声对旁边的秋月和冬雪道,“跟上我。”而后飞身跃上了屋檐,惊吓了街上的百姓们。
  侍卫们哪想千凌会来这么一招,着急得喊着千凌,却什么也做不到。千凌一笑,待秋月和冬雪也上了来,扬起喊道,“回去告诉师傅,我不用你们保护,我玩玩儿就回去。”
  话落,不待他们再说什么就消失在了屋檐之上。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回去禀报风玉浊。
  千凌飞檐走壁,径直来到了“蝶恋花”里,找到了雅情的屋子从窗户里跳了进去。
  雅情正在换衣服,突然听得窗子被推了开,一惊,急忙拉拢衣服,呵声道,“谁!”
  “雅情姐姐,是我。”千凌嬉笑着道。
  雅情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衣服整理好后走了出去,就见千凌已经很不客气得坐在了桌边喝起了茶,她的身后左右站着两个冷面的侍女。
  “你怎么从窗户跳了进来。”雅情道,坐在了千凌对面。
  “哦,我今天没带钱。”千凌镇定道,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脸红。
  雅情掩唇低笑,又听门被敲响,屋外有丫鬟问她,“姑娘怎么了?”
  雅情正了正色,道,“无事,方才窗子被风吹了开,我以为有人跳了进来。”
  “姑娘有事就叫奴婢。”
  “嗯。”
  待屋外没了声息,雅情才又看向千凌,“姑娘来找我所为何事?”
  “没事便不能来找雅情姐姐吗?”千凌反问,伸了个懒腰,一个不甚,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她呼痛一声,速速把手放了下来。
  “你受伤了?”雅情看她表情,问道。
  千凌苦着脸点头,“我惹祖母不高兴,被祖母罚家法了。背上可痛了,雅情姐姐给我弹一曲吧,我就不痛了。”
  雅情没有再多问,如千凌所愿起了身,去放琴处拿了琴走了过来。把琴放在腿上,指尖娴熟拨弦两下,而后指尖在琴弦上跳动着,奏出一曲欢快的乐曲来。
  千凌闭眸摇头而晃,似乎在品赏着人间美味佳肴。她身子热了起来,有股想要动起来的冲动。她脑中灵光一闪,无聊之际有了主意。
  待曲子缓缓落下,千凌睁开眼睛,亮晶晶的双眸不怀好意看向雅情,雅情疑惑,暗自打了寒颤。
  “雅情姐姐。”千凌甜腻得喊着雅情名字,起身一屁股坐到了雅情身旁,手缠上了雅情的手臂,亲热道,“雅情姐姐,你们晚上有表演吗?”
  雅情点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千凌呵呵一笑,凑在雅情耳边耳语着。雅情嘴角抽了抽,不确定看向千凌,试探道,“你……确定?”
  “自然。”
  ——
  晚上,蝶恋花才真正热闹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人不知来往了多少遭。大堂里金碧辉煌,堂子里坐满了人,无不是左拥右抱的男人。台子上正有女子在表演,不时传出几声喝彩。
  千凌换了雅情的衣服,一身红衣如火,面容被纱巾遮住,露出一双魅惑的狐狸眼。她眸子渗着如水光芒,向着雅情挑眉而笑,道,“雅情姐姐觉得如何?”
  雅情一怔,赞许道,“很好。”
  台子上的人下了来,该雅情上去,雅情还是有些不放心,上去之前看向千凌的目光有些担心。千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把雅情推了出去。雅情无奈,缓步走上了台子。
  她如往常一样弹着琴,台子下认真听的人很少,大多是把色眯眯的眼睛看向了她。雅情心中生出厌恶之感,面容上的笑慢慢下了去,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弹着琴。千凌凝神,从她琴音中,她听出了雅情的不高兴。
  她拂裙,飞身上了台子,红裙飘飘不知惑了多少人的眼。她跳着移步到雅情身边,轻声道,“雅情姐姐,放空心思,不要再去想其他的。”
  雅情震愣,如千凌所说的一样渐渐把那股厌烦驱逐了出去。琴音也慢慢有了感情。
  千凌一笑,开始享受起了在舞台之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好像又回到了北星,又回到了醉风楼。
  等我,徐姨,干娘,敏姐姐,等我杀了武殇,我就去救你们。
  而此刻千凌不知道的是,底下人群中,一道如蛇蝎的目光望向她,眸里泛着幽幽暗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