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又和子言谈了会心,竭力疏通她们母女俩个长久以来的隔阂,收效甚微。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像人生气的脸,久久没缓和过神色来,直至傍晚,雨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没了。
子言站在门前的走廊上,衣服被雨水打湿了,犹如之前的好心情被雨给浇灭了。
雨极凉,空气中沾染着寒意,好冷,冷得蚀骨,躲到屋里去了。那冷像长了触角从门缝里从屋子的空隙处钻了进来,非要缠着人似的。
上了楼,独自在偌大的房间,那份孤寂更因雨的到来而更浓了,雨细细密密的下着,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盛满孤寂,子言被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若是往常盼来迟迟未下的雨,肯定欣喜万分,扑上去拥个满怀。只是现在失却了那份任意妄为的心境。世界因雨水冲刷掉了许多污垢而焕然一新,但它局促不安的站在子言的回忆面前——它是无能为力的。回忆沾到了雨水,像纸上的画沾到水一样晕染开来,大片大片的,挽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听之任之。
好友林希儿曾很精妙的形容阳光和雨露,她说:“阳光是热闹,充满活力的;而雨是安静,沉淀内心的。”概括的真好,子言如今想来又是会心一笑,又喃喃自语的补充:也是最适合回忆的。
“望着窗外的雨,我想着你,若此时你躺在我怀里我们一起看雨,多么浪漫啊。”隔壁有飘渺的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雨帘溜进来,温柔的男生把子言从回忆中牵引出来,扰乱了心,再也安宁不下来。
“赵轩,你别和你老婆酸不拉几的谈风花雪月了,我听得要吐你脸上了。你到时快给我支支招啊,怎样去追你妹妹,可怜我个光棍啊。”是之前笑话子言的那个男生的声音。因雨突然造访,天色又暗,他就在阿姨的挽留下心安理得的住下。他看上了赵轩认的一个妹妹,今儿是专门跑来向赵轩讨教的。他看到赵轩慢条斯理的一脸甜蜜的对着听筒微笑,走过去偷听,赵轩机警的换了个手接电话,他作势要抢手机,赵轩摆摆手,示意他别闹了,打完电话肯定给他出主意。
子言具有透视功能似的,眼前呈现这样的画面:赵轩握着手机含情脉脉的向电话另一端的她传递浓情蜜意,语调温柔到让人骨头酥软,眼神里尽是她的身影,他对女友宠溺到挑不出茬的地步,简直是好的没话说。子言闭了眼好不再去看俩人如胶似漆的场景,忽然想起一句诗来:“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摸摸干涩的眼睛,没有一点泪水来湿润下,不免有些失望,为了他早已倾尽一生的泪水,泪腺过度使用变成干涸的井了,没有希望注入进去。子言怨恨起自己来了,谁叫自己重情,“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隔壁的动静一发不可收拾的变大,阻隔在俩个房间的墙壁就像张薄薄的纸,随时有坍塌的危险。子言不敢在听下去,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叩响他的房门冲进去狠狠拥抱住他。场面一失控,大家以后相处难免不留下疙瘩。想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自己却是孤苦伶仃,孜然一身,悲从中来。自己和孤儿没什么区别,可又与孤儿不同,毕竟双亲健在与自己还有千丝万缕的瓜葛,若有似无的又斩不断理不清吗,着实苦恼,宁愿一出世就不知家庭为何物。
想把这些人世间的纷纷扰扰阻隔在外的,子言脱掉外套,寄希望于梦境能够驱除自己的不安。
“咦,这是什么。”外套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子言都忘记之前放了什么东西了,好奇的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那个信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搁里面了。
她就会来这招,以为塞给我一大叠钱就能补偿她多年来的歉疚了,是想将自己这几年遭受的苦楚轻飘飘的一笔带过吗?哈,有趣极了,一见面给的不是关怀与拥抱,而是赤裸裸的展露她的庸俗。到底要怎么去配合呢?
子言冷冷得看了眼就把信封丢入抽屉里,身体裹在被子里,睡觉去了,妄图用睡眠来安抚脆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