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说完虚弱的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昏睡过去。子言摇了摇头,细心的为她盖好被褥擦去满脸的泪痕,脸上皱纹密布,深浅不一,皮肤干瘪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一碰就要破似的,即使是睡觉眉头还是紧锁的。子言坐在床边想多陪陪她,心里又是疼的波涛汹涌。赵婶很久没有安然入睡了吧,都是牵挂着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儿子。赵婶人及其善良,对这个独子妥善的呵护着唯恐受了伤害,可又有妇人之仁,对他的教育方面很欠妥当,后来是几乎关不住了,又很自责,又没处可以诉说,闷在心里生闷气。赵婶若能减份愚昧的善良多份刚硬他或许会有点收敛,但也是不确定的事,人受周围大环境的影响变起来是阻挡不住的,光凭几句劝说没有疗效的。类似的叫人叹息不止的事件也不是没有,还有更甚的。
村上有户人家的儿子最喜在外花天酒地,和女人混一起,游手好闲的,没个安定的工作,招摇撞骗的倒娶上了个媳妇,还生了个儿子。大家终于松开了口气,浪子回头了,欣喜的尽头还没过就又故技重施了,离了家,彻夜不归,了无音讯的。家人急得整天愁容满面,烧香拜佛的乞求平安归来,疑心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许是诚心感动了神,过了段时间,突然回家了,父母一见到心心念念的儿子终于回来了,舍不得责骂,好吃好喝的伺候,只求他别再无故失踪了,害的人担心。他的妻子本就怯弱,呆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挨不住劝他几句,他就火了,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还抡起袖子要打,吓得她直往屋里躲。
在煎熬中一年过去了,妻子再也受不住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那简直是一点一点把人往绝路上逼,回不了头。年幼的孩子怎能继续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童年的时光被抹上了污垢,怕像阳光下的影子缄默羞涩,羞于见人。
她一提出离婚,公婆站出来竭力反对,立即打电话拉了一大堆的亲朋好友来做说客,他们苦口婆心的劝着说着,口干舌燥了润润喉咙轮番上阵,围绕的重心都是孩子。孩子就在面前,他们特地抱在腿上,说到悲惨处惹得孩子哇啦哇啦的大哭大闹。她心软了,孩子还小,生活才刚开始,可不要像自己贻误了一生。若是真的离了婚,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免不了被人说长道短的,处境更是岌岌可危,现在好歹还有个空名分可挂,公婆多少也会护着点。看在无辜的孩子身上,就凑合着过吧!一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也不过那么回事儿。
这样一妥协就是五年过去,孩子也六岁了,他还是没有丁点的变化,也不工作,整天闲在家里,没钱了就偷她的钱或是父母的,反正每次都有收获。她也习惯了,心如死灰的一天又一天过下去,看着日益懂事体贴人的孩子露出稚嫩的笑容,就是最好的安慰了。没有力气更不想和他争吵,随他去吧,他恬不知耻的挥霍自己微薄的薪水以及父母用廉价的劳动力换来的那几张票子,用的心安理得也懒得说什么。谁也没有去沾染这个碰不得,话说的不如他的意了,再来个失踪个十天半月的,日子更加动荡不安了,她害怕,所有人都在竭力维护表面和平的假象,时间久了,信以为真,习惯了。
也不是没有人劝过他找份安稳的工作,他吊儿郎当的,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是照旧,次数多了也就气馁了,没那闲工夫去对一个刘阿斗似烂泥扶不上墙的人说教,又不肯听的,反而弄得自己闹心。
浑浑噩噩一辈子就算了,主要是心啊一直飘啊飘的,又被外面的莺莺燕燕给掳去了,或者这是不负责任的说法。是他耐不住寂寞了,跑去外面寻花问柳去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花招,说了什么甜言蜜语,骗了个女人,还怀了孕,他也不急,跑回家很坦然的对父母及妻子说要离婚,娶别的女人。儿子欢喜的喊他爸爸,话音才落他就宣布了个喜讯,还推开了缠绕身旁的儿子。婆婆把孩子抱开了,她坚定的站在他面前一字一顿的抗议说为了孩子坚决不离,他的满心欢喜在她的冷眼相待下显得可笑至极,他不管不顾的扑倒她在地就是一顿打,打的她伤痕累累,身上淤青一块接一块。他又冒出了歹毒的念头,发了昏的去掐她的脖子,打她的太阳穴,幸好被急忙赶来的人拉开了。有人气不过就把他拽起来以暴制暴打了一顿,他鬼哭狼嚎的朝父母跪地求饶,保证说和外面的女人断了一切联系,只求得饶恕。看他惨兮兮的,还被打伤了,心软了要求对方撒手,很有责怪对方下手太重的意思。对方无奈的苦笑,松了手,他机灵的很钻了个空子就跑了,没有片刻的犹豫与迟疑。父母望着他的背影痛心疾首,恼怒那位本家办事不利,大活人都给放跑了,怎不拿出刚才打架的劲头呢。好心帮忙倒挨了骂,气不过,就和他们拌了几句嘴,拂袖而去,带着满腔的愤怒,那对夫妻真是不可理喻,无可救药的宠溺儿子。
可怜的她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又不敢恣意痛哭,怕躲在不知何处的儿子听到,冲出来抱着自己大哭。
生活还得继续,擦干了眼泪,吃着今日的饭菜,延续着昨日的苦痛,一并咽下去。
子言准备把这件事用于劝说活活气倒在床上的赵婶,还有人也遇到过比她还不幸的事,应当振作才是啊。别的子言想帮也帮不了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抽空回了趟家,取了一部分钱塞到她外套的口袋里,为她烧了一锅红枣银耳粥,好补补身体。
等她醒来又说了一大堆开导的话,见她脸上露出笑容才稍稍放下了心。
回到家,赵轩跑来自己房间递来一张折叠好的便条纸,子言莫名其妙的接下了,总觉得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