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路是接着张小柯之后第二个离开我们班的男孩子,标准的肌肉男,曾经在高一的校运动会5000米上他出尽了风头,那时候他风华正茂一路领先,边跑还边大声唱着歌,结束的时候还乐呵呵地对着观众飞吻。
刘路和何叶倩好的快,可是好之后他的很多坏毛病很快就暴露无遗了。比如他对叶倩管得特严,不准叶倩和男孩子走在一块,如果走在一块被他看见了,刘路就会发飙的。刘路发飙很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每次都会把我们的叶倩给气得哭,而且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过每次只要叶倩一哭,刘路就赶紧变得可好可好,又不过只要叶倩一不哭,刘路就又原形毕露。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刘路更加变本加厉,于是叶倩忍无可忍就提出分手,谁知刘路更加发怒了,大声说,你要分手,我杀你全家!
叶倩有点愣,后来就没有再理过他,任凭刘路怎么道歉都不行了。
再后来刘路就不好好来上课了,经常翘课,最后就是隔好长时间都不见他人影。
突然有一天我们班主任接到派出所电话,警察叔叔说让她去领人,小敏就很奇怪,然后稀里糊涂就去了。后来我们得知,原来是刘路走在马路上,突然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很不顺眼,于是他就一路走,一路挥拳一人一拳地狂打,一路貌似打倒了十几个……那些人就很郁闷,就联合在一起把他扭送到了派出所了。
说起刘路的作案动机,刘路就说控制不住自己,由于他还是高中生,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临近毕业前两个星期,我们回高和一中有一场友谊篮球赛,在那场比赛上,我们都还看见过他的身影,那时候他的头发已经是乱糟糟的了,眼睛也失去了先前的光芒。他脖子上有道淤青的痕迹,身旁的人说那是他老爸用皮带抽的。他父母离婚了,他是他老爸的独生子,可是他不是他爸的宝,他爸的宝是酗酒。
后来我看见刘路的时候是在高考前几天,他耳根字后面还是有一条长长的疤。我突然觉得他怎么一次就瘦下去了,再也没从前那么健壮了,那是他最后这段时间在学校呆得时间最长的一次,整整一星期。那一个星期里他每天都害羞地对着每个人笑,不过他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立马都涌了上来,刘路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精神的小伙子了。他走在路上对每个人笑,一笑就吓死一摊人……看到刘路这个样子,我们心里就特别难过。
最后刘路就休学了。不过学校还是颁给了毕业证。他没去高考,一个人背上包袱静悄悄去了深圳,断绝了与我们所有人的联系。没有过多的震撼,我想我能理解他的近乎疯狂的转变,是爱情的毒药让这个没有太多防备的青年人变得不可理喻甚至是变得可怕,从他身上我看到了爱情天使般的面纱下的魔鬼的歇斯底里,我能够想到爱情的毒药在从的心脏开始蔓延至全身各个内脏,并且以一种近乎不可理喻的药性迅速煎熬着这个近乎可怜的年轻人,它使他嫉妒,它让他多疑,它使他变得暴怒,它又让他回归温柔,它让他变得不可理喻,它使他近乎疯狂,它麻醉了他的意识,它迷失了他的本性,但是它又让他的所有的一切近乎赤裸的暴露的大庭广众之下,是的,它就是爱情,它近乎美奂绝伦的天使面孔遮挡住了它内心中另一半的魔鬼的丑陋,它以美丽为名,它以忠贞为界,它以幸福为引,占领了一个个少男少女的世界,它让赤裸裸的占有变得合乎情理,它让暴力丑恶披上了一套近乎和乎道德的外衣,它让胆小懦弱以一种变样的勇气变得理直气壮,但是它还是它,还是美丽的化身,还是幸福的代名词,仍是大千世界最美的一道风景。它就是爱情。
后来好久都没有联系我的刘路突然联系我,于是我也逐渐了解了他的很多近况,刘路,原名刘玉涛(刘路是他复读时借用的别人的名字),他不是二十三岁,他和我们一样才十九岁。离开我们以后他近乎疯狂地谈了好多恋爱,甚至有时候同时有好多女朋友,更夸张的是他们彼此都知道。不过最后刘路找到了现在的女朋友,刘路形容她很乖巧很可爱就像他当初形容何叶倩一个样。后来有一天刘路在QQ上对我说,这个女生拯救了他千疮百孔的爱情观,改天带出来给你看看。
我说好。我等着看看啊。不过我等了很久也没看到。最后还是在QQ上,刘路把他女朋友的照片给我发过来了。看到刘路女朋友的时候,我稍微愣了一下,那女孩子,真的很像何叶倩。
看着刘路的女朋友我突然想起,有一次我们几个一起吃饭。饭桌上,何叶倩笑着说要给刘路介绍女朋友,问他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标准。刘路淡淡地笑着说,要求不高,就像你这样的。
十八岁瓜熟蒂落,只剩我两手沉甸甸的累累硕果,一半是回忆,一半是忧郁。十八岁,我的十八岁,生活从此会从与众不同吗,生命还会沿着它的轨迹继续这样的不知是哀伤还快乐吗,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的世界里从此会出现一个影子,一个男人的身影,一个独立面对悲哀和快乐,责任和后果的灵魂,十八岁我的十八岁。
暗夜里,我醉眼恍惚分不清对岸的光是天角流星还是楼顶霓虹。那晚上宽阔的湖水抱着我的身体,我躺在起伏的波浪里,看着那些文弱的浪花一次次捶打着岸边的石阶。听见那些哗啦啦的撞击声时,我就想起午后喝的白酒。我一直纳闷,那些清水一般温和的液体竟然有这么疯狂的张力,整整让我头昏眼花了一个下午。那时候我仰望天空雪白的星光,我感觉整个世界一瞬间安静了,这里除了湖水还是湖水,捧一捧那清冽的水花泼在脸上,心里隐约有种酸酸的苦涩。我转过身去的时候,看见石阶上刘路盯着我身后的水花傻傻发笑,那时候北湖的水真的很亲切,可像我夜里睡觉时搂着的棉被一样柔软。我游回去的时候,刘路一个人正躺在岸边,刘路递给我烟抽,就是在这样的夜色里,我突然就想起老狼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里的一句歌词: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分给我快乐的往昔。所以那根烟我吸着特别意义深刻,我用力咬住烟蒂,灰色的烟穿过喉咙大口大口被咽进肺里,然后嘴唇和鼻子里的烟沫缭绕着盘旋在舌尖,翻滚着喷涌而出。那些泛白的烟雾不知怎么就让我想起秋季傍晚田间上空不停游动的暮霭,那时候每年秋收以后田野里都会出现这种篝火燃后的烟,漂浮在记忆里,正如这嘴巴里大摇大摆喷出来的黄白色的尼古丁一样难以忘记。
我问刘路,何叶倩呢?
刘路也吐着和我一样满嘴的酒气,说,她先回去了,不好意思目睹你赤身裸体的怂样。
我拍了刘路一巴掌,我笑着说,你小子,贫吧你就。
进入五月马上就立夏了,你看头顶的云彩是不是在处心积虑地酝酿一场悲伤呢。这些天天空开始很不安分起来,连着竟然下了近一周的雨。不过这五月的雨很温柔,下得很委婉。雨中我们坐在湖边,看五月的潺潺雨帘,安顿我们毕业前未散的亡灵。
下午从湖边回到教室的时候,我端了一杯水伸出窗外,雨珠趁机融进水里,我发呆地看着那些一漾一漾的涟漪,我想那些波纹荡开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回到原点了呢。趴在桌子上,把目光放在交织着雨丝的天空,天空飘着自由的黑鸟很潇洒地藐视地面的我们。我突然觉得现在的我们和鸟是不是调换了位置,或许真的就是这样,关在笼子里的不一定是鸟,因为我一直努力飞,可是决定方向的却不是我。
冒着雨我又来到学校的后花园,小柯离开之前我们还在这里听歌。最后一次在这里晒月亮,最后一次在这里唱歌,小柯对我说,准备一场夏眠吧,躺在这些炎热和无奈里睡去就不醒了,那该是多好的事。那时候小柯烫了头发,小柯说烫了头发以后跑在篮球场上就能听见风吹过头发沙沙的婆娑响声,那声音,让我们想起青春的性格有多细腻和委婉。
不记的这是哪个傍晚了,我躺在霞光铺成的地毯上,闭着眼睛幻想未来的模样。嗯,能够这样沉沉睡去也算是人生的一种幸福了。
那些天张小柯双手反支着地面还坐在我旁边,那时候看着眼前陪我两年零十个月的张小柯,我真想放假了以后他还会和我这么好。到那时他可以带着他亲爱的女朋友,我们一起去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蓝色的藤蔓盘绕石柱和窗棂,屋子里浅蓝的窗帘风里如衣袂浮动,院子里载满橙黄的蒲公英,头顶的月牙在云海里浮动,还有那个的桃腮彩裙的女孩子,那个迷醉了五月天空下的所有风景的女孩子,你看她青衣水袖,只为你舞一出夏夜里的比翼双飞。
我一时忍不住竟然浮想联翩起来了,在我的思绪里不知不觉地天就黑了。小柯说该回去了啊,我就很听话地站起来跟着他往回走,就像小时候我在外玩妈妈叫我吃饭我跟在妈身后回家那样听话。
我记得张小柯那时还回头望望我,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张小柯就对着我说,佳艺,等高考结束了,我们就骑着自行车单车旅行去吧,把我们县城的所有地方都拜访一遍。累了,就望着天上飞翔的云彩,然后在一片蓝色的花丛中心满意足地唱歌,微笑着美丽地长大。
累了,就望着天上飞翔的云彩,然后在一片蓝色的花丛中心满意足地唱歌,微笑着美丽地长大!这是我们的誓言么?永远不离弃的誓言么?当岁月沉默的走过的多年以后,我们还会在那蓝色的花丛中席地而坐,相对无言的举杯对饮,任酒精燃烧曾经的记忆,通红的双眼里喷射出岁月的痕迹,酒精奋力的麻醉着我们的大脑,灼烧的血液奔腾着曾经的记忆,兄弟,人生沿着它那跌宕曲折的轨迹奔涌向前的多年以后,你还你,我还是我吗,兄弟,明天的相对无言,我们还会体会出曾经的热血沸腾吗,会的,兄弟,我们会的,青春的记忆里的热血相随不会随时光流逝而褪去它的温度,曾经的肝胆相照又怎会堙没在岁月的洪流,属于那生命的底色又怎会黯然老去。
可是张小柯,你说好了高考结束我们就单车旅行去,那你怎么出尔反尔怎么一个人就去了浙江了呢?
张小柯,你知道么?在你离去的春夏秋冬里,我还会学着像一个诗人一样,背着自己的包裹假惺惺地去流浪。把过去的抓不住的悲伤的忧郁的快乐的,统统埋在睢县县城东边荒废的墓墟里。
张小柯,多少年以后,当物是人非已成定局,你还会苦苦墨守这个六月的约定么?张小柯,你说过我不是害怕下雨天,而是害怕想起下雨天与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其实我也是这样,那些我们一起躲雨的季节你还记得吗?就是,张小柯他说得对,原来你走了,就真的带走了我的所有。后来记得高考后有一次我还给你写信说,我说张小柯,那些蓝月亮仍旧开得可艳,它在等着我们回去呢。你知道么,正是有了那些蓝蓝的月亮花,眼泪才不会被反锁,笑容才不会被封杀。你看他们盛开如我们不枯萎的誓言,一天一天用它们蓝色的眼眸守望着我们的友谊。爇香清唱,我知道它们在等着我和小柯,等着我们来了再开,等着我们走了再败。我也一直都相信,那些明明灭灭如萤火闪烁的蓝月亮,栖息在我们深蓝的梦里,帮我们守护着最初的梦想。
不过那个张小柯,你知道吗?那个五月的梦,我们相约睡去你走了可我还在梦里没有醒来。浮光走梦,流年暗逝。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反正梦里一直都能清晰地嗅见蓝月亮的花香,顺着那诱人的淡香,我可以看见花园的蘑菇亭子里有一群听歌的孩子,不远处有一个穿着橙色连衣裙的女生一边走一边剥着圆圆的橙子吃。那些黄橙子酸溜溜的,惹得整个五月都浸染上了酸酸的羞涩。
五月里的那些日子,晚上我们开始很少说话了。那时候高中宿舍里还没有电脑,所以每天熄灯以后,就只剩下枕头边打开手机时反射的微弱的光打亮每个孩子的脸,静悄悄地辉映我们十八九岁的寂寞。听着那些按键嗒嗒作响,我就知道我们的拇指又在最勤快的跳动了,在手指那些顽皮的舞蹈下,手机屏幕上会一行一行飞快地闪现出我最想念的俊俏诗句。
五月里,麦田开始弥漫成熟的幽香,混着干燥的泥土气息,直接被吸进肺腑里的时候能感觉到整个麦季的味道。五月的总复习还在继续,教室里风扇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水无处不在,甚至我每翻一页书,汗水都从我额头向下滑落,并在我眼睫毛上停顿一下,结果我一眨眼就会模糊了视线。而那些课间我们我们三五成群的围在草地里向院墙外边张望麦浪的形状,我们抓着彩色铅笔用最简单的素描,把宣纸上雕刻上大片大片麦田优美的图案,然后举起来挡住阳光,那些细腻的线条上立刻都沾染上了明亮的光泽,宛若你们洁白的心灵一样透明。
听说苏纯交了新的男朋友。那个男孩是苏纯邻庄的初中毕业的打工仔,在广州认识的。男孩黄黄的头发,打着银亮的耳环。有天聂诗琪给我看苏纯给她发来的照片,看见他的照片,我又想起了张小柯的小平头,那个发型会给我很纯真的感觉,我喜欢那种感觉。可是小柯说很多事以后都会改变,难道以后我们都会这样出现,进入社会以后也都会装扮成这个样子,这种我看起来好陌生的形状?苏纯给田甜说,苏纯想回来特意感谢我,我一直不知道她感谢我什么?
那天田甜告诉我苏纯在北湖的石阶上等着我,可是当我隔着马路看见苏纯的背影时,我心里总泛起一种深深的惋惜,我总觉得自己觉得对不住她,当时就特别害怕去见苏纯。
我在路对面望着她望了好久,最终还是没去。我给田甜发短信说,我说田甜家里有事,去不了了。你把苏纯的电话号码给我吧,我给她解释解释。
田甜也没说什么,等我攥在手心里的手机震动的时候,我看见田甜发来一行简单的数字。
于是我跑去身后的公话超市就田甜打电话,我打电话的时候隔着明澈的玻璃窗仍旧可以看见苏纯,苏纯染了黄头发,穿着雪白的衬衫,瘦瘦的牛仔裤,天蓝色的腿弯处还有浅颜色的褶皱,阳光下那种蓝颜色格外醒目。电话拨通了,那边传来那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苏纯小心翼翼地问我是谁啊?
我说是苏纯吗?我苏佳艺呀,是你吗?
没等我说完,苏纯就格格的笑出声来,是你呀佳艺,你什么时候来啊,我在这儿等着你呢。
苏纯笑嘻嘻地期待着我回话,我犹豫了老长时间,我说苏纯我恐怕去不了了,家里有点事走不开,真的不好意思啊。我虚伪地笑着,生怕苏纯听出来我的伪装。
那时透过窗子我看见苏纯慢慢站起来,站着一动不动望着湖中心的小岛。这时候我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那个和男生一说话就脸红的女孩子了,小苏纯,别再见我了,苏佳艺不敢见你。是的,我不敢见她,不敢去面对那个曾经纯洁的近乎完美的小女孩。
自从那天在湖边唐婉送我回来以后,唐婉到考试都没有再和我说过话。甚至我主动和她说话她也是很冷淡。我觉得我和唐婉之间肯定有些误会,我想找她解释解释,可是唐婉说什么都没关系了,唐婉说她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她。
后来考试结束我收到唐婉的信,我看着唐婉的信,我又想起唐婉常常告诉我的话,她说现在还是两袖清风。两袖清风的意思就是左手没有人牵着,右手也没有人挂着,从前我一直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唐婉一直都在等着我,只是等我明白的时候她已经是另外一个男孩子的公主了。这或许就是张小柯告诉我的造化弄人,造化弄人,这个词是张小柯在我跟前重复最多的一个成语。以前我一直笑话他封建佬,不过现在我也相信起来这所谓的命运了。看到唐婉给我写的信,我看着心里说不出来一句话。我知道很多事我自己都无话可说了。我又想起我们坐在一起时开的玩笑的场景,可是那些快乐一转身都过去了。那天看着唐婉离开我时的身影,我脑海里一瞬间闪现出好多过去的影子来,我痴痴地笑笑,把手里的石子使劲丢向没有一丝涟漪的湖水里。于是我看见那湖水荡起波纹来了,然后我看见我和唐婉在那湖水的倒影里开玩笑。我听见唐婉对我说,苏佳艺,一二三,剪刀石头布,我赢了,你请我吃冰激凌啊,我要吃蜜橙味的小布丁。我听见那里面的我就说,少来了,每次都是我输,你还好意思啊,我不来了。我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我又捡了颗石子投过去,这次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知道那些快乐终于都过去了。看着唐婉格写给我的信,我心里很难过。我知道,我的爱是平平淡淡的,我不象刘路爱得那样疯狂。他说我活得太压抑不能释放自己,也许是吧。看着似乎前卫的我,内心却是很保守的一个人,我有意无意用很多条条框框来束缚我自己。那一天何慧说我的爱情很“柏拉图”,我心里很难过,我什么也没有说,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是的,我有很多柏拉图的成分。我不懂爱情是什么,而我又天生喜欢浪漫,喜欢幻想。我把我对爱情的所有幻想所有理想全都加在了何慧的身上,同样没有经过爱情的她肯定不能接受我的所有无理要求,外加我又那么固执……
唐婉在信上给我说,她说,苏佳艺,有些人只是路过而已,没必要说再见,就像你和我。和你相处了两年,这两年我一直以为我努力的话就可以走进你心里,可是最后发现我只是一个路人而已,我始终没办法走进你心里,我很难过,可是我不后悔。这两年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是很快乐。从遇见你我就自以为是地以为,有一天我可以真的打动你,可是现在我知道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说实话,从见你开始,我是对你那么着迷,整整让我着迷了两年,我甚至以为你就是我不可替代的那个人,可是最后我才发现,你并不是那种我想要的,你很优秀,却从来都不曾属于我。就在我们高中最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我离开你了,很快会有另外一个女生取代我的在你身边。那天我看见你身边的何慧,我想我猜测的应该是对的,你身边有很多女孩,我却只是不起眼的一个。今天,我有了男朋友,你也该找一个喜欢你的人了吧。苏佳艺,人家说第一次爱一个人很难忘,我却觉得很淡,大概是因为我并没有真正投入那段感情吧。甚至到现在我都已记不清高二那天第一次见你时你穿那身我最爱的蓝色牛仔裤的样子了。佳艺,十九岁的爱情很美,但终究会枯萎,就像我窗前的那些月季花,风干了水分一捏就会碎。看到唐婉的信,我突然有种大哭的冲动,我开始慢慢懂得爱情的含义,我再次体会到了失去时的无助,没有人会为了你的不置可否而苦苦相随,没有人可以在看到心爱的人为他人流泪伤心而执着追求,没有人能够在一边欺骗着自己一边笑脸迎人,没有人能够这样苦苦守候,这样的爱情太苦涩,这样的执着太凄凉,这样的痛苦能够磨灭太坚定地爱情,谁不渴望被理解,谁不希望被守候,谁不追求一种怒放的生命,我顿时茫然四顾,竟然想到了那个女孩,那个一直快乐爱笑的女孩,那个被我当做哥么的女孩,那个从来没有哀愁的女孩,那个给我剥橙子,橙子一样酸酸甜甜的女孩,那个千里迢迢给我送伞的女孩,那个陪了我太多时间的女孩,那个占据了我太多的快乐的女孩,那个女孩,她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我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这和何慧离开我时的感觉有些相同,这和张小柯离开时的感觉有些相似,这样的感觉,好像没有太多的苦涩难捱,却让我空虚的想失去记忆,这是失去的感觉吗?这是离开时的伤感吗?这是一种后悔的苦涩吗?这是不再回来的曾经,这是挥之不去的苦涩。
唐婉日记
2009年6月2日星期四落雨
今天佳艺上课迟到了,他喝得醉醺醺地跑过来,教室门关着大家都还在上课,他一脚就把门踹了一个洞(天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然后在全班的哄笑声中,他就从那个洞里爬进来,一边爬还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张小柯也真是的,说好了不锁门的……”那时班里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前排的男生都趴在桌子上肩膀直抽。连老师都跟着笑了,我就想起佳艺从前开我玩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笑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跟着笑,看着眼前这个男生,可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我偷偷喜欢了一年七个月零六天的男生,我突然就很想哭,在全世界的笑声里哭。
过几天就是我们高考的日子了,为了迎接这神圣的一天,这几天我一直都是沐浴斋戒,吃的很清真,想的很简单,想尽全力发挥自己的能力。在这关键时刻我一直都告诫自己,放下一切包袱,全力以赴,可是我试着放下,却越来越发现自己始终放不下。
下了晚自习,我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宿舍的灯光松松地照过来,我就看见昏暗的灯光下我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踉踉跄跄的,像是楼道里粗心的人晾在竹竿上,夜里忘记收回去的衣服,在风里飘得那么荒凉。后来我走着走着我在花园里就睡着了,很短的一会,我却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苏佳艺坐在北湖边的大石上,鱼儿一群群聚拢过来,自在地向我摇摆示意。而那个平时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正经话的男生,竟然一个人对着湖面满脸悲伤起来,看来苏佳艺也在回想过去的一点一滴吧。我当时在梦里就在想,时间总是善于把过去的事情搞得很诗意化。年轻任性的我们,总是拥有无限的精力去折腾,不断地对身边的人伤害,接着彼此错过,然后再花更多的时间去做无用的回忆。
今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我的小床上,盛夏这弯月,像是谁洒下的钩,在茫茫夜色里垂钓失落。晚上苏佳艺又给我打电环来了,看着苏佳艺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明明灭灭,我觉得他的名字跳动起来真的很好看,可是我始终没有接。面对高考,我不想苏佳艺再闯进我的生活了。想着我和苏佳艺在在一起的日子,我还是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面临毕业,我突然有好多话想给苏佳艺说,就像是说给我的十八岁和十九岁一样的话。可是我只想写在自己的日记里,不愿意叫那个叫苏佳艺的男孩子看到。
苏佳艺,你知道吗?我日记本开头有一句话,是我颠覆了整个世界,只为了摆正你的倒影。可是你每次你真实地站在我跟前时,我才知道我只是一个傻傻的旁观者。和你在一起,我以为你迟早会感动迟早会接受我的牵挂,可是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你身边那个可有可无的配角,多我一个人不多少我一个人不少,离开了我这个无所谓的人太阳照样升起地球也照样转。我经历的或许只是你故事里的一个镜头吧,并且它根本都不会在你的记忆里留下丝毫痕迹。有时候,我常想,我,是不是只是为了衬托你故事里的那些属于你的爱恨离合吧而存在呢?苏佳艺你告诉过我,你说有时候你爱一个人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什么感动什么相思什么天长地久了,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但是你既然选择了没有回报的付出,你就没有资格说后悔。是的,苏佳艺,对于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两年,我一直都是很快乐地生活。坐在教室外的凉椅上,我还会常常想起那时候我们两个在一起的那些难以抹去的瞬间和景色。比如那些日暮里的天空里我们一起仰望的最后一抹霞光;比如那个我们生平最舍不得分开的一次牵手;比如那些校园里蓝月亮盛开的画面,早晨有热气腾腾的太阳微笑着升起来,晚上有刚出浴的月亮满身皎洁的衣裳;比如那些底色是那米蓝色的如铺盖一样的,能遮住我们青春的整个记忆的天空。
轻轻合上眼,很多事会自然的浮现出来,就像破土而出的花苗,她们茁壮成长着好像也是为了在等待什么吧?等待一场甜甜的梦?还是等待一个季节的轮回呢?明年的蓝月亮不知道还开得艳不艳,苏佳艺,你说那些蓝色的蓝月亮又是在等些什么呢?等你把湿润的嘴唇搁在我额头?还是等我孱弱的臂弯搭上你的肩头呢?
苏佳艺。我也算是和你相处两年了,这两年里我一直以为我努力的话就可以走进你心里,可是最后发现我只是一个路人而已,我始终没办法走进你心里,我很难过,可是我不后悔。那两年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是很快乐。尽管那些天,我自以为是的以为有一天我可以真的打动你,真的打动你,因为我是倔强的女孩子,可是这个执着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苏佳艺,说实话,从见你开始,我就是那么得对你着迷,整整着迷了两年,我甚至以为你就是我不可替代的那个人。不过最后我才发现,你并不是那种我想要的,你很优秀,却从来都不属于我。后来我也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我离开你了,很快会有另外一个女生取代我的在你身边。当我那天看见你和何慧牵手的时候,我想我说的应该是对的,你身边有很多女孩,我只是不起眼的那一个,只是你从来都没有认真注意过的那一个。佳艺,人家说第一次爱一个人很难忘,我却觉得很淡,大概是因为我并没有真正投入那段感情吧。甚至到现在我都已记不清高二那天第一次见你时你穿那身我最爱的蓝色牛仔裤的样子了。
佳艺,十八岁暗恋一个人真的很美,但它终究会枯萎的,就像我窗前的那些月季花,风干了水分一捏就会碎。佳艺,有些人只是路过而已,没必要说再见,就像你和我。
宿舍灯熄了,天光暗下来,我像一粒水珠滴落尘埃悄无声息。
我累了,沉沉的,坠入梦乡里了。我真的不想在这个季节醒来,在这个蓝月亮盛开的季节,我怀抱着天空和草地,痴痴观望着窗外天蓝色的三叶草,你可曾忘记它为了我们曾经展开过四瓣的叶?躲在我们悲喜交织的剧情里,暮雨涓涓葬了红颜,落花朵朵碎了心愿。翻开抽屉里我十八岁遗落的心情日记,想不到从前我的那些很瘦小的钢笔字,如今偎依在一块,一页一页竟也能拼凑起当年的姽婳风景来呢。这个十八岁和十九岁,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趟漫长的公交车,在车上我认识了那么多的男孩女孩,可是却没想到马上却就到了站牌,所有人拿起各自的行李说着说着就要下车了。他们走得是那么急促,急得我还没来得及握笔临摹你离去的身影,急得甚至连道一声别都没有就如蒲公英一样散开了。于是,暗夜里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含着泪背过身去,可以清楚地看见流年已经被风掏空了记忆,空洞洞的,只剩下一副倔强的骨架晃悠悠支起我们残破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