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那天,我一个人去理发点理发。我给理发师说剪得光光的,那穿着青色衣裳的理发师笑笑,好象不明白。
我忙给他解释,我说这高考结束了,剪掉这陪我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头发,剪了头发,一切就从头开始了。从头开的人生让我兴奋但又让我有一种别样的伤感,头发易剪,我们的青春年少还会回来吗,那曾经的一切依然还是那么清晰。
然后我便坐下,头顶传来“咔嚓咔嚓”声音的时候,一缕缕黑色的头发从我眼前扫过。那黑色,黑的纯洁,黑的一尘不染。墙边竖着一面镜子,我看见自己零乱的头发被那剃头的机器碾过,像麦田里的大型收割机隆隆的啃过丰收的大地,背后留下整齐的麦茬。但我的头发并没有丰收!看着他们,不知怎么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闭上眼睛,一缕缕头发划过我清澈的脸。我头顶的这片土地呀,檀木的梳子为他耕耘,象多齿的铁耙过虑田地的杂物,粉碎板结的土壤。这种长在我头顶的植物,从来没见他结出半个果实,他把根扎在我的头皮,他汲取我的血液,他疯狂的长,长了就剪,剪了又长。我从没有真正怜惜过他们,我整天仗着头发乌黑,无所顾忌的消磨自己的光阴,我以为青丝永远不变,我以为红颜永驻,直到有一天,他盛开了一种奇特的花朵,一种灰白色暗淡的颜色,粗糙枯萎的花。我只以为青丝很黑,象征我的青春,却不知花开了,我已衰老!有湿湿的液体从我眼睛里流出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地面上黑乎乎的一片。我想如果把这些剪掉的头发整理起来,那便是我们成长的足迹。
我剪完头的时候秋就打来电话埋怨我考试结束也不说打个电话。我说不是啊,我这有点事。
秋也不等我说完就插嘴说,得了得了,快点来接我啊,我在宿舍门口。
我说好,不过秋,待会见我你要有心理准备啊?你快点来啊,什么还心里准备,你化成灰我都认识,准备什么啊?
我说知道了,一会就去了。
不过秋看见我的时候比我预想的反响还大,秋瞪着眼睛望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说怎么了啊?我说了让你有心理准备的,你?
秋终于缓过神来,张嘴就说,你别跟我走一块了,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让人家看见我男朋友是这样子。
我说我剪了头发就不是祝天天了啊,你怎么这样封建啊?
怎么啊,你这架势,想出家的是不是?
不是啊。不是很凉快嘛。我给自己辩护。
凉快,老娘剪个光头也凉快,你愿意吗?
我看秋真有点火了,就赶快说,你别生气,我不凉快了,我这就去买个帽子去,你等着啊。
于是一会我带着帽子就回来了,看见我戴帽子的样子,秋看着看着就笑了。
看着秋笑,我也就跟着笑了。
秋笑着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很大的画纸递给我,我看那上面好漂亮的一幅画。
画面上一个男孩子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他们身旁的那些花儿那些水蓝色的花瓣上还挂着有酸甜味道的清澈露珠,向上看,他们头顶飘着沙滩一般均匀的云彩。而秋笔下的那些蓝色的花儿,好像是经过一夜春雨的洗礼,叶脉澄澈,花瓣几乎透明。
我看着那画面,真的能感觉到花蕾弥散开来的疏香缓缓沿着鼻孔惯彻肺腑里去。
画面的右下角有两行小字,那些字写得是,一圈圈蓝色花瓣是你张开手臂舞蹈时旋转飞翔的裙裾,那个季节里,跟着你脚步的节拍,舞出蓝我们月亮盛开时最诱人的姿态。
跟着落款是张秋。
我知道,那画面里的两个牵手的孩子,可能是我和张秋,也可能是周乐和田甜,也可能是那场盛夏里的很多人中的两个。
秋应该是在祝福着什么,用她的手中的铅笔,可是铅笔圈圈点点总还有些勾勒不出来的心情,人生免不了会有遗憾,更何况这分分合合的青春。那天我和秋一起坐公交回家,我们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们又去了那片蓝月亮盛开最旺盛的后花园。后花园里很多花儿不知为什么凋落了很多,我弯下腰,拾起那些凋落的花朵,我把它们夹在秋送给我的书夹里,我说安静地睡吧,我的花儿们。
然后我拉着张秋手,不经意回头一看,人群一下子都散开了,刚才很热闹的校园,突然就空荡荡了。空空荡荡的世界里,写满了离别,没有太多的愁绪,只是曾经的影子不在回来,还有我还有张秋,在我将要和这一切说着拜拜,想像着相聚的时刻的时候,我还真真的切切的抓住了那美好的风景,不是吗,未来是什么样子,会也如同曾经吗,可能不会了吧,不过对于明天的憧憬又再次让我心潮澎湃,明天我来了,我好想这样对着曾经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