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王世玮坐在防波堤上,吹着海风,互相依偎在一起。那一刻的甜蜜和心安,兴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虽然,世事多舛,花明柳暗,很多事情不在掌握之中,对待感情我也一直患得患失。可是,那一刻,我真的相信,和以前一样,我单纯地相信,我们之间可以长长久久可以出现心有灵犀的奇迹。
是的,我相信爱情,尽管我无法说服自己,王世玮那样一个爱玩爱闹的大男孩会真的看上我,会真的和我牵手。可是,我还是固执地相信爱情。
记得,第一任男友是我的初恋,我们国中时代一起偷偷恋爱,初尝爱情的甜美和辛酸,那时候,我已经沦陷为爱情的奴隶。男友总是夸赞我,说我细腻可爱,说我多愁善感,说我具有女人独特的魅力。每次和男友呆在一起,我总会变得兴高采烈,而且我的确会变得心细如发,那些甜言蜜语在今天听来,都是一些哄人的话儿。可是,就像男友说得那样,纯真诚挚的女孩子在男人眼里更富有魅力。
我想,王世玮对我的好,对我的关心和体贴,让我轻易沦陷,并不仅仅因为是简单的爱情,兴许,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我过于多情和善感了。
现在,我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王世玮明明就在我身畔,我却忍不住想到明天,想到未知的未来,想到我们两人的命运线。如果,这就是交集,这就是邂逅,这就是契机,这就是缘分,我有什么理由对他放手。
可惜,我的想法很快被海风吹散在水面上。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的海面闪着金灿灿宁静而祥和的光芒,我感叹地说了一句:"好美!"
王世玮搂着我,他目视着前方,漆黑的眸子里闪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让他显得与往日大相径庭,我悄悄看了他几眼,有些搞不懂他的心思。
"妹子,你觉得如此平静的港湾里,可以看到大海的胜景吗?"他忽然幽幽地说道。
我想了想,笑着回道:"因为这里是港湾,不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每个地方都拥有不同的风景,我们勉强不来。大自然很神奇。我们只能看着它一点点变化。"
"可是,人力胜天,妹子!"王世玮紧了紧胳膊,把我拥入怀里,遮住外面的海风,"我学的知识告诉我,世界可以被我们人类改造,改造成我们希望的那样。大海也不例外。"
我撇了撇嘴,不满地咕哝道:"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改造呢?弄得面目全非,反而失去原本的样子,真可惜!"
王世玮笑道:"妹子,我问你,你更喜欢水手出海,还是政府围海造田?"
我也笑道:"水手出海更有诗意,政府的作为,看起来就是一项浩大的科学工程,和古时候人们建筑长城一样,属于人力胜天的奇迹。两个都好,分不出胜负"
王世玮点点头,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说:"两个都好。最重要的是,海洋给了我们希望,给了我们生存的动力,造就了一段辉煌的历史"
"哎呀,好讨厌,你又开始说教!"我从他怀里钻出来,沐浴着海风,风中带着一点咸味,我知道,那是海洋的味道。
"妹子,我只是偶有所感。既然你不喜欢,咱们回去吧!"我们在防波堤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吹了一个多小时的海风,终于有些捱不住了。
王世玮适时地提出离开,我只能恋恋不舍地站起身,他轻轻牵着我的手,我们走下堤岸,沐浴着夕阳的金光,光芒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踩着自己的影子,欢快地朝着前方奔去。王世玮依旧十分体贴地照顾我,不让我绊倒。
"妹子,慢点走,不急着回家吧?"王世玮有些好笑地说。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这副样子倒是有点雅痞的感觉,他算不上英俊,五官略显平庸,不过气质却十分明朗阳光,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了他一眼,心口忽然砰砰乱跳,在他的注视下,我有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世玮,你送我回家。"我急忙掉过头去,走在他前面几步。
他上前拉住我的手,笑嘻嘻地说:"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会不安全的。我当然要送你回家啦。就怕你太兴奋"
"我怎么兴奋了?"我有些不服气。
"哦?刚才谁在海边眉开眼笑乐不思蜀啊?"王世玮走在我左边,依旧牵住我的手。
手心的温暖,让我有些眷恋。我忽然有些惶惑,这是新的恋情预兆吗?抑或,只是一段暧昧朦胧没有结局的序曲?
王世玮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待我这样好,若只是将我当做妹妹,似乎做得有点过分。
我被这些莫名的心思缠绕住了,一路上,有些沉默。王世玮难得安静下来,竟然陪着我,走完了这一段长长的路。
到了中庭楼下,我望着街边的路灯。原来,不知不觉,一天已经过去,路灯已经一盏盏亮起来,楼群里那些窗口透着万家灯火,四处弥漫着烟火人间的气息。
"世玮,要上楼吃晚饭吗?"我回过头,望着他。
他摇摇头,指了指街边的机车,笑道:"我赶着回去。"
"你是不是不喜欢陪我吃饭?"我忽然有些生气。
他急忙解释道:"妹子,我真有事,明天要做一个调查研究。学校分组了,我,我当然喜欢和你一起吃饭,可是,初次到你家里,什么礼物都不带,很失礼的,对不对?"
这话,说得有几分暧昧。我却听得甜在心里。
朦胧的感情,也会让人失足。
"那好吧,你回去,我送你一程。"我说。
他急忙摇摇头,说:"你玩了一天,也累了,上楼休息吧!"
"可是,你送我到这里,不请你喝杯茶,总觉得有些怠慢了你"
"好妹子,有空你再请我喝茶吧,我喜欢柠檬茶。记住啦!"他随意地摆摆手,转身朝街边走去,背影潇洒而利落。
在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上纠结,在我看来,略显愚蠢。于是,我不再分辨,目送着王世玮骑着机车离开中庭大门。
我回头朝楼上走去,不知怎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身后,一双手扶住我。
我回过头一瞧,竟然是弟弟。
"心遥?"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弟弟冷哼一声,不客气地讽刺道:"和你新男友甜甜蜜蜜舍不得分开,是不是啊?看样子,你打算跟着他一块儿离开?"
"蒋心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回避了他的问题,拉着他上楼。
"姐姐,你赶着投胎啊,跑什么跑!"弟弟甩开我的手,往楼底看了几眼。我见他神色平静,举止和平常毫无二样,一时心中并未起疑。
"咱们慢慢走吧,爸妈在家里烧饭,家事又不用你来干!"弟弟悠哉乐哉地说道。
我知道他讽刺我不做家事,我也懒得辩驳。回到家里,妈妈在饭厅里摆饭,爸爸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和弟弟进了门,各自回房。
不多时,我换上家居服,到饭厅里吃晚饭。
弟弟先我一步,坐在妈妈身边,妈妈给他夹了一块可乐鸡翅。可乐鸡翅是我喜欢吃的菜,以前在美国留学,我经常一个人窝在出租屋里做中式菜肴。
"妈,给我也夹一块啦!"我撒娇似的笑道。
妈妈无奈地伸出筷子,夹了菜,放在我的碗里。我绽颜一笑,欢欢喜喜地吃饭。
"心岑,你今天去哪里玩了?"妈妈忽然状似关心地问道。
"去海边了。"我头也不抬地继续扒饭。
"哦——"妈妈故意拖长音调,似乎想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我向来有话直说,不喜欢遮遮掩掩。
"妈,我跟他,暂时还不是男女朋友。我们只能算得上是朋友吧。以后怎么发展,还是个未知数,妈妈尽管放心,女儿会努力找一个金龟婿"我讨好似的说。
"扑哧——"弟弟忽然笑出声来。
"心遥,你笑什么呀?"妈妈忽然盯着弟弟。
弟弟抬起头来,状似悠闲地说道:"妈,你别信姐姐。什么金龟婿,多半是做梦了。依我之见,她要是能完完整整地谈一场恋爱,那就是大幸了!"说着,他扯开嘴角,笑出声来。
面对这种讽刺,我有些气闷。可是,弟弟说的是实话,我的每一段恋情,都无疾而终,结局并不好。我害怕这样的结局,可是,我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爱情,不肯向命运退让半步。
这是福是祸呢?
妈妈不满地瞪着弟弟,说:"在你眼里,你姐姐就这么不济么?以后少说这种话,不然,被我抓住,我会罚你薪水!"
弟弟吐了吐舌头,继续吃饭。
我放下筷子,有些气闷地站起身来,妈妈急忙拉住我,她把我按在位置上,然后她给我舀了一碗汤,说:"吃得太少,你已经够瘦了。别介意,你弟弟一向如此无礼!"
我无奈地捧住小瓷碗,喝了几口排骨蘑菇汤。汤很鲜美,妈妈的手艺一向不赖,她做的这些家常饭菜,都是我心头所好。
不知何时,弟弟放下饭碗,他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爸,妈,姐姐,我有个重大消息要公布!"
我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一想到弟弟方才那些讽刺之语,我心中不悦,便笑道:"是不是游戏输了,你没钱继续买装备啦?心遥,这种虚拟的东西,你怎么就这么着迷呢?"
弟弟翻了个白眼,说:"姐,你不懂,不要乱说。"
我反驳道:"是事实啊,你整天玩游戏,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钱!"
妈妈止住我的话头,对弟弟说:"什么重大消息,你快说吧。"
一直保持大家长威严的爸爸也终于开口了,他敲了敲桌面,沉声说:"心遥,是不是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