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婚纱照,弟弟和杨冬青开始准备婚宴。妈妈和爸爸陪着他们四处忙碌,只有我插不上手,只能当一个尽职的旁观者。
这天,我在办公室喂鱼,熊和珮玲有说有笑地走进来,我请他们坐下。熊说,他们六组的人最近会放假,他们打算一起去海岛上玩,他们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出行。珮玲期待地看着我,我本来想答应他们,毕竟,我也喜欢热热闹闹,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实在是无聊之极。可是,我忽然想起好友仲晴的邀请,我只能忍住了,婉拒了熊的邀请。
"心岑,你这是怎么了?最近都看不到你的身影。你和世玮闹矛盾了么?"珮玲有些担忧地看着我。熊拱了拱珮玲的手臂,说:"世玮最近忙着做毕业设计,心岑哪里会这么小气,不就是出去玩嘛,用得着这么担心吗?"
珮玲说:"我也不是担心,只是,觉得有点玄乎"
熊问道:"什么事玄乎?"
我也好奇地问道:"珮玲,你在说什么呢?"
珮玲想了想,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低声说:"心岑,你前些日子和林子律走得很近,现在又和世玮走得很近,他们都是我和熊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你不觉得这种关系很玄乎么?我这是说真的,你要考虑清楚哦,不要轻易下决定"
我登时明白了珮玲的意思,我放下鱼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呆怔地看着窗外,熊的声音似远似近,听起来就像一道屏障。最后,熊上前推了我一把,说:"喂,心岑,你不要难过啦,珮玲也是提出一个建议,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急忙点点头,说:"知道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那就好!"熊和珮玲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两人走出办公室,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曾经对林子律动过情,可是被林子律拒绝了,后来我和王世玮走到一块儿,林子律突然又嫉妒起来,他突然向我表白,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说起来,对这种复杂的恋爱关系,我真的有点措手不及。真正是剪不断理还乱。
下班的时候,天突然变得阴沉沉的,然后下起了暴雨。我坐在电车里,看着窗外的雨幕,有些庆幸自己身边常备雨伞。
到了基隆的站台,我跳下车,撑着伞,走在宽阔的街道旁。
大颗的雨点打在伞布上,啪嗒啪嗒,十分动听,这便是自然的声音!
我在雨中漫步,一点点接近中庭,接近我的家。我拐到一条巷子里,在便利店里买了一瓶果汁,夏天,我喜欢喝果汁,可是一回到家,妈妈就会让我喝白开水,我实在有些不适应。我站在屋檐下,喝了几口果汁。
忽然,巷子口的街道上,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我吓了一跳,那人走路的姿势歪歪扭扭,好像站不稳似的,看起来就像一个醉鬼。他没有撑伞,全身被雨水淋得湿透,看起来有些狼狈。他走到路口,毫无顾忌地冲向前方,几辆私家车疾驰而过。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这是在寻死么?
不知为何,我的同情心登时泛滥起来,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知道他身形俊朗背影健挺,他身上穿着时尚的黑色衬衫和牛仔裤,虽然走路的姿势一扭一拐,但是,不难看出,他并非那些街头小混混之流。
我朝他走了几步,想阻拦他的自杀举动。
突然,身后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来,速度很快,大雨天,即使有刮雨器,雨水也会遮挡车主的视线。就在这时,我冲过去,一把抱住那个男子,将那男子带倒在地。
黑色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车主打开车门,朝我们嚷道:"找死啊!"
方才,若不是我一个急扑,这男人恐怕已经被车轮碾过去了。
我有些庆幸,也有些后怕。
"先生,你怎么样?"我捡起雨伞,遮住男人,让他避开瓢泼大雨。
他抬起眼睛,一脸倦容,他醉醺醺地笑道:"哈哈,还是没有遇到,没有遇到啊"
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先生,你可以自己走了吗?"我好心地问道。
他理也不理,径直坐在路边,背靠着路灯栏杆,一副消沉颓靡的样子。我举着伞,站在他身畔,不多时,我的手也酸了,有点举不动手中的雨伞。
"先生,你可以走了吗?我要回去了啊!"我俯下身子,摇了摇男人的身体,他被我摇醒了,我闻到一股酒味,看来,他真的是一个醉鬼呢。
"我没钱打车,你送我回去。"他低声嘀咕道。
"送你回家?"我狐疑地看着他,新闻上说,路上的陌生人大多不可信,里面有很多骗子和抢劫犯呢,我和这个男人素不相识,我对他的主意持有十二分的怀疑态度。
他瞪着我说:"你不肯帮忙吗?"
我心肠一软,便说:"我不能送你回家,不过,我可以借点钱给你哦!"
他不耐烦地摇摇头,然后撇开头去,不再理会。我费力地撑着伞,替他遮风挡雨,结果换来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我也觉得有些委屈呢。
"说不定是个二世祖,头脑发热,跑到大雨里,搞行为艺术?"我轻声嘀咕。
他登时抬起头,怒气冲冲地看着我,说:"对,我这叫行为艺术!"
"哈哈!"我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只是随口说说,他竟然承认了,"可是,你现在就是一个落汤鸡,跟艺术沾不上边"
他呆愣地看着天空,天空低沉而充满阴霾,大雨如注,凉风入骨。
我将他扶起来,他竟然没有反抗。我带着他,来到附近小巷子里。巷子里有一家小旅馆,他有些昏昏沉沉的,路也走不稳。我开了一间房,将这个男人放在床上,然后我剥下他的外衣裤子,用吹风机烘干了,然后,我将他丢进热水房里淋浴。
听到卫生间里热水哗啦啦流淌的声音,我松了口气,这个男人看起来倒是十分古怪,我这番好心,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我取出钱币,放在床上,然后趁着他洗浴,我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我想,他应该可以明白我的心思,我不需要他的回报,只是好心助他一把,希望他可以打开心结不再轻生。
做了一件好事,我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说起来,从小到大,我虽然同情心旺盛,但是亲手做的好事屈指可数。在这方面,我比较懒散,我一般不会轻易出手。
今天的大雨,今天和熊他们的谈话,让我失去了平日里的拘谨。我竟然亲手帮助一个陌生男人。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爸爸,妈妈,礼拜五我要请假去旅行社。"晚饭时,我向父母提出这个事情。
他们二老忙着弟弟的婚事,对我,则无暇他顾。
"路上小心点。是朋友叫你去的么?"妈妈随口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说:"是一个好朋友,说是大陆观光团来台湾旅行,朋友让我一起去参加活动,我已经答应了。"
妈妈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说:"大陆来的旅客吗?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做旅游服务的?"
"对!"我又点点头。
爸爸捧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笑道:"孩子的事,咱们不用管得太多。既然是朋友的邀请,你就大大方方地去玩吧"
礼拜五早上九点,我如约而至,在海天旅行社的主任办公室里,见到熟悉的好友仲晴。仲晴正在打电话,见到我,她立即匆匆地挂了电话,上前拉住我的手。
我们脸上,都露出久违的笑意。就像当年在玫瑰园的猫店里一样,我们还是同甘共苦的好朋友。我抱住仲晴,使劲揉了揉她的一头短发。她看起来精明干练,漂亮活泼,和以前并无不同。至于我么,仲晴说:"你还是这么白,这么靓!"说得我心花怒放。
"请坐吧,我给你泡杯咖啡!"仲晴松开手,去给我泡咖啡。
"仲晴,我更想喝果汁诶!"我有些委屈地笑道。
"知道啦,但是,今天明天后天要玩三天呢,你喝点咖啡提提神嘛。"仲晴干练地泡了两杯卡布奇诺,这种咖啡是我喜欢的口味,看来,仲晴十分照顾我。
我们相对而坐,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最终,那些话语化成真诚而深刻的微笑,挂在彼此脸上。我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透过落地窗欣赏窗外的街景。这几年,仲晴的事业发展得不错,她所在的旅行社已经是台北实力最强的社团了。
"仲晴,什么时候出发啊?大陆观光团来了吗?"我问。
"已经来了,他们在台南玩了三天,在台中玩了一天,今天是台北站,他们要在这儿呆三天呢,待会我和你一起去车站接他们"
"啊?他们已经玩过别的景点了?你没有作陪吗?"
"嘿嘿,心岑,我现在好歹也是旅行社的业务主任了,不再是小导游咯!"
"哇,佩服佩服!"我由衷地称赞道。
仲晴的家世普普通通,她的事业,全靠她自己努力而来。所以,她可以爬到领导位置,着实叫我敬佩。不过,仲晴并不是一个自傲的女人,她的办公室宽敞明亮,配着各种现代化设备,外面还有一个助理模样的工作人员。窗前摆着一张茶几和两张小沙发,冷气开着,屋子里阴凉而舒适。我和仲晴有说有笑地喝了咖啡。
大概十点钟的样子,仲晴锁上办公室的门,带着我一起出门,去车站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