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我起了大早。下楼,餐桌上摆着早饭,是牛奶和煎饼。我坐下来,尝了一口,平时家里很少做煎饼,我想,大概是杨冬青自告奋勇做的。味道很好,我忍不住小声赞道:"小杨的手艺真是没差。再这么做下去,我的胃口都要被她养刁了!"
妈妈在客厅里拖地,听到我的话,她回答:"你也学学,不要整天吃别人做的。以后嫁了人,你要做东西给丈夫吃,总不能叫你老公伺候你吧?"
我嚼着煎饼,含糊不清地嚷道:"当然是老公伺候我啦!"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我才不要当管家婆!"
"妻子管家,天经地义,你懂什么呀?"
"妈,你是老古董啊,我怎么不懂了。我想当游手好闲的懒人呢!"
这时,杨冬青从楼上下来,听到我和妈妈的对话,她忍不住开怀笑道:"妈,你不要担心,心岑是有福气的女孩子,以后不愁吃穿!"
不愁吃穿?我有点无语,我吞下煎饼,说:"小杨,煎饼是你做的吗?"
杨冬青点点头,走到餐桌边,也取了一瓶牛奶和一块煎饼。
"味道很赞!"我夸了她一句。
杨冬青笑眯眯地说道:"姐姐喜欢就行。都是按照食谱学做的。并不难哦。以后,我会帮妈妈做家事,省得妈妈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
"诶?"我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打算和心遥一起开店做生意吗?"
杨冬青点点头说:"开店是一回事,做家务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可以兼顾的。"
"佩服,佩服!"我伸出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杨冬青。
杨冬青有些不好意思,妈妈拿着拖把走到餐厅里,说:"还是小杨懂事。心岑,你要多学学,女孩子勤俭持家,孝敬公婆,才是正道!"
我嬉皮笑脸地说道:"妈,这是传统的好女人。可是,我可不是什么传统的女孩子!"
"你不传统?你还打算前卫?"妈妈瞪着我,有些狐疑。
"好了,妈妈,心岑现在还小,让她自由一点吧!"杨冬青出面替我解围。
我感激地冲着杨冬青笑了笑,杨冬青调皮地眨了眨眼。我暗想,这个弟妹真是没差,性格好,脾气好,手艺好,哪里都好,弟弟真的是好眼光呢。
我喝了牛奶,将最后一口煎饼吞下肚子。我起身擦了擦唇角,准备出门。
"出去玩吗?"妈妈在背后喊道。
"待会就回来,出去送一个朋友出国!"我回了一句,拎着包包出门。
送别一词,在我眼里,总是代表着伤感和无奈。只是,轮到我给朋友送行,我倒是不怎么伤感,反倒有一种奇怪的隔阂感,好像,那个辞行的朋友并不是远离了,而是出一趟远门,很快便会回来。诚如朋友所言,我这个双鱼座女生最是多愁善感。林子律要走了,想起我们之间曾经的朦胧感情,我有些唏嘘不已。
打了出租车,一路经过很多红绿灯路口,走走停停,总算来到台北国际机场。我看了一下时间,很准时,没有延误。我找到熊和珮玲他们,他们一早就来了,都坐在候机大厅里。我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珮玲看着我,说:"你今天真好看!"
今天,我特地穿了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棉布裙子,蹬着一双五厘米的紫色时尚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文艺范儿,也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美丽。其实,我已经很满意自己的打扮装束了,毕竟,对方是林子律,我想,给他留一个最后的美丽印象。
我们碰头之后,林子律很快便来了,他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身边跟着那个叫明珍的漂亮女人。我们互相打了招呼,林子律见到我,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我们说了一会儿话,明珍小姐忽然问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去美国呢?我听子律说,你以前也在美国待过,美国很好啊"
"额,加州是很好,阳光充足,景色优美,城市繁华,可是,我已经在台北工作了。"我这么说道。
"工作而已。你完全可以去美国另外找一份工作啊,以蒋小姐的能力,在美国生活并不困难呀,为什么要拒绝子律的邀请呢?"明珍煞有介事地看着我。
我有点尴尬,林子律插进来说:"好了,明珍,该出发了!"
"额,我跟蒋小姐说两句,我替你难过啊,你这么喜欢蒋小姐,可是,她"
"好了,明珍!"林子律忽然提高嗓门,我和熊他们吓了一跳。林子律脸上闪过一丝恼恨之色,他故意忽略了我,和熊他们挥了挥手,说:"以后去美国,记得找我们!"
明珍这才讪讪地住嘴,她主动挽住林子律的胳膊,两人一左一右拖着行李箱走向登机口。我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感慨,更多的,却是解脱。
王世玮今天也来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和他打招呼,我也故意忽略了他。不过,他似乎并不在乎,我当然是气闷的。他和熊他们站在一起,不时地低头交谈两句。
六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关系很好,我觉得,他们很像哥们。现在,林子律走了,六组即将面临分散的结局。我感到惋惜,可是,这些终究与我无关了。
我和珮玲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去。王世玮竟然没有出口挽留,我心中自然不好受。可是,我还是倔强地一步步离开,离开机场,坐上出租车,一路回到基隆的中庭。
妈妈在家,我放下包,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然后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妈妈忽然坐到我身侧,问:"去送行的吗?"
我点点头,妈妈抓住我的手,说:"前些日子,你和谁闹矛盾了?是你喜欢的男孩子吗?现在世道有些乱,你可要小心,不要被坏人骗了。"
我苦笑一声,说:"是心遥告诉你的么?"
妈妈瞪大了眼睛,指责道:"你弟弟是为了你好,你太单纯,也没有什么心机。你不能怪你弟弟多事,懂不懂?"
我抓起抱枕,窝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说道:"知道了,妈妈。心遥人呢?和小杨一起出去了吗?他们整天忙着店铺的事,怎么不去度蜜月?"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心遥现在一门心思赚钱,哪里顾得上出去游山玩水?"妈妈不客气地说道,"等冬青生了孩子,家里负担加重,开销也比较大,到时候,我还要在家照顾宝宝,冬青要去店铺里帮忙呢"
听妈妈唠叨了一阵,我忽然问道:"妈妈,我一直住在家里,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多余?"
妈妈露出狐疑的神色,她看了看我,说:"你怎么多余了?你不是我家的孩子么?"
我笑道:"妈妈,我有点怀念美国加州的阳光了!"
妈妈说:"美国很好,可是太远。我和你爸爸不放心,你还是安安心心呆在基隆这儿,将来在台北找个男人结婚,一辈子住在台湾,不要出国了!"
"为什么啊?美国很发达很自由,不比台湾好吗?"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妈妈不愿意让我去美国定居?
妈妈说:"你别管那么多,既然已经在台北工作,就不要三心二意了!"
我只能作罢,妈妈又问起工作上的事情,我随口应付了几句。晚上,杨冬青和弟弟一起回来了,他们顺便买了一些点心给我吃。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因为,他们两个是新婚夫妇,蜜里调油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们偏偏这么照顾我,弄得我变成了大灯泡,我实在不想介入新婚夫妇中间,也不想当灯泡。所以,我在家里,总是尽量低调,尽量将自己伪装成隐形人。无奈,弟弟和杨冬青还是保持着热情的态度。
"姐,吃吧,都是冬青从新开张的蛋糕房里买回来的小吃,很好吃很实惠哦!"弟弟这么说道。
他们将购物袋拆开,拿出点心盒子,然后,将点心分给我和妈妈。爸爸和他的朋友出去玩了,他们给爸爸留了几块点心。他们坐在客厅里,谈论着店铺的事情。
我坐在一旁,仔细听了一阵。原来,弟弟打算和杨冬青一起开一家电脑店,店里的业务种类很多,弟弟主要负责外面的业务,而冬青负责店里的杂务。店铺离中庭很近,就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弟弟已经去台北采购了电脑和配件,这几天,冬青忙着和广告公司订做广告牌以及零碎的小东西。
难怪,这些天,我很少见到杨冬青和弟弟。他们早出晚归,电脑店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相比之下,我倒是显得游手好闲,确实叫人忧虑。
晚上,我打开电脑,上了会儿网。MSN上,竟然有林子律的留言,我吃了一惊,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激动。我想知道,林子律出国之前,给我留了什么话。
我打开对话框,上面写着:兔子,我只是一个过客。当初,是我放弃了机会,可是我不后悔。期待有缘再见。我的前女友陪着我一起去美国,可是,我最近才发现,有些东西,是可以割舍的,有些感情,是可以放弃的。只是,晚了。
晚了。
我忽然伏在桌上,用力擦了擦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涌出来,很快,便打湿了眼眶。我用力屏住呼吸,想起那天,我和林子律相对而坐,我那时对他颇有好感,已经渐渐有了感觉。可是,他用前女友的托辞,拒绝了我的感情。我很难过,可是,我从未想过,原来,他也是难过的。林子律和王世玮两个人,到底哪一个好点,哪一个更加真诚,我想不透,也无法估量他们两人在我心中的不同分量。
过去的,便过去吧。
我知道,应该潇洒一点。可是,我终究是多愁善感的双鱼座女生。那天晚上,我夜不成寐,始终耿耿于怀。人走茶凉,没有什么,比离别更叫人伤心。
第二天,来到办公室,我一直无精打采。直到,驻卫警敲开办公室的门,将一束火红的玫瑰花交给我。我吓了一跳,新鲜的玫瑰花很妖艳很美丽,而且香气扑鼻,大概是加了名牌香水的,花束中插着一张淡蓝色卡片,卡片很是醒目。
"谁送来的?谁跟我开玩笑啊?"我问那个驻卫警,我想了又想,最近不是情人节,干嘛要送我玫瑰花呢?难道我被某个男人看上了?他想向我求爱?
我正在胡思乱想,那个驻卫警说:"蒋小姐,你自己看看卡片吧!"
我拿出卡片,上面用英文写着一行字,意思是:送给我喜欢的天使女孩。
我什么时候变成天使了?天使这个词,只有彼此深爱的恋人之间,才会出现。
我拉住那个驻卫警,说:"谁送来的?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驻卫警回答:"花店伙计送来的,我打听过了,那伙计说,送花的人是一个帅哥。"
帅哥,我彻底懵住了。我什么时候认识了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