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洛成顾及到负雪的伤势,也不敢太用力,负雪几乎是灌着洛成把那碗血给喝了下去。
洛成觉得心痛渐渐轻了,渐渐不痛了。绝情蛊已经沉睡了。
负雪一步一步走近洛成,伸手解开他的上衣。上衣落地,负雪双手搭上洛成的胸膛,手慢慢地由胸膛游走到他的肩膀,然后手臂,然后手肘……冷洛成一时怔住,不敢动作。
忽然,洛成感到微痛,低头一看,只见指尖破裂,一小团东西和着血飞出,落在床柱上。负雪数发银针紧跟过去,落在床柱的瞬间,银针和那团东西都不见了踪影。
原来莫负雪趁绝情蛊沉睡,便沿脉络将寄居在心胸的绝情蛊逼到指尖,然后逼出体外。
只听负雪略带得意地说:“现在绝情蛊在木柱内苏醒,动弹不得也死不得。母蛊也只能静静沉睡,就相当于你再也不动情。”
洛成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却没有负雪想象中的欣喜,只听他说道:“负雪,你知道吗?我根本就不想驱除我体内的绝情蛊。”
负雪后退两步,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问道:“你没发烧吧?竟然想把毒蛊留在体内?”
“那是教主命我服食的。只有绝情蛊在我体内,他才会安心。”
“你为什么对他如此忠心?”
“我娘亲也是拜月教之人,因触犯教规,所以生下我后却不能和我相认。教主宽宏大量,不仅对娘亲犯下的错误既往不咎,还把我收做入室弟子,毫无保留地传授我武功与谋略。娘亲甚是愧疚,很感激教主的恩德,却常常自愧无以为报,所以我便尽力辅助教主。”
“但他想让你成为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你认为这也是恩德?”
“教主一生英明,武功不凡,但却一直为情所困,无法成就霸业,所以他才希望我能无情。无情方能臻至完美,无情敌人才无法击败你的内心,无情的人没有弱点,无情的人永远不会被伤害。教主是真的为我好。”
“傻瓜,人若无情,即使得到天下又有什么用?有臣民无数却无交心之人,有锦绣河山却共赏之人,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负雪既无奈又心疼地说道,复又暗想:为情所困?若拜月教主有情,当年又怎么会那么狠心拆散爹娘?他明明就是天下第一无情人。
四大侍婢一路相护,一行六人很快便到了苗疆。
此地民风淳朴,皆信奉拜月教。拜月教主早已政教合一,成为当地的最高领袖。拜月教总坛便设在高山之上,俯瞰着这片苗疆大地。
马车停下,冷洛成亲自将负雪扶下马车。
负雪抬头一看,只见眼前郁郁葱葱的山上隐隐露出一道白色大理石砌成的阶梯。阶梯两旁还雕刻着许多图纹,多与月有关。山上两位小斯抬了一顶黄纱小轿,恰似月色朦胧。负雪坐入轿内,四大侍婢各持一角,轻轻跃起,便四平八稳地抬着负雪似嫦娥奔月般轻舞着沿阶梯前行。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恭迎冷公子回教”的声音,山顶千门次第开。
轿子在拜月正宫前停下,负雪落轿时四大护法之一无影正躲在一旁悄悄观察。本来无影想起四方使者未能阻止负雪上山,依然心有恨意,但是他一见负雪绝世姿容,马上酥了半身,呆呆地看着冷洛成带着负雪和四大侍婢进殿。
等到负雪的身影完全淡出了视野,无影向旁边护卫打听:“冷公子带的女子可是莫负雪?”
“回护法,应该是四大侍婢。”
“猪头!四大侍婢我不认识?我问轿里那个!”
护卫见无影动怒,忙跪下去,惶恐道:“小的不知。”
“拜见教主!洛成迟迟未能完成任务,请教主恕罪!”洛成和四大侍婢齐齐跪下。
负雪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边,打量起这座宫殿来。宫殿全用白色大理石砌成,内堂程正方型,四角各有一根大理石柱支撑穹顶之重。西面九级阶梯之上便是教主的宝座,黄金打造,金光刺眼。教主身后挂有一块黄金浮雕,上面正是月出西山的图案,与当年圣女传给负雪的紫玉上的图案是一样的。
“这位可是莫家大小姐?”声如洪钟。
负雪犹自一惊:此人病入膏肓仍对身边之人设防重重,心计之重,不得不防。
被至亲伤害之后,负雪又目睹了生死残杀,防人之心逾重。负雪发现教主脸色暗沉,印堂发黑,只怕大限将至,声如洪钟分明是强装出来的。
听得教主这样问,负雪朗声答道:“晚辈莫负雪见过教主。”她知道她自己的命正掌握在这位身负重伤依旧能稳住局面、主宰整个苗疆的人手上,对待他这样的人,你越是卑躬屈膝,他越是不屑。若不卑不亢,反而可能赢得他的一丝尊重。
对刚才的想法,负雪也暗暗吃了一惊: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如此本能般地去算计别人的心思了?
“洛成,这可是那位让你动情的女子呀?”
负雪一惊,违背了拜月教主的意愿,令其座下第一大弟子动情,而且还取出了绝情蛊,她已经能预见到自己的结局了。
“回教主,不是。”只听洛成答道,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
“哦,那是哪位女子?本座也很想瞧瞧。”
“回教主,洛成已经把她杀了。”
教主看了看旁边那只安静的母蛊,说道:“洛成,不要辜负了本座对你期望。自己下去领罚。”
“是。”
“你们四个将莫姑娘带去雪月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