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雪接过,细看之下,还没看出端倪,忽然觉得头昏目眩,眼前一黑便晕倒了。
莫老爷看着床上高烧不止的负雪,束手无策:这病来得蹊跷,若不问清原由,恐怕是无法救治。
“去带二小姐过来。”
“负月,当日你和负雪一起干了些什么,你细细给我说来。”
负月想到当日自己又让负雪练剑,心下害怕,不敢说实话,支吾道:“没……没干什么呀。”心下不禁懊恼:虽看她很喜习武,但早知道如此就不让负雪碰剑了。
莫老爷喝道:“还不说实话?再不说实话负雪就没救了!”说着,莫老爷怒气冲冲的脸庞竟流下了两行泪水。
听到负雪会没救,负月一惊,忙答道:“我们去谢花台练剑,然后读了万方璇玑图。”
莫老爷气得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直接抱起昏迷不醒的负雪,往府上五位医尊所住的小院子奔去。
二夫人从门外进来,抱住负月。
负月泣道:“娘,负雪会不会死?”
二夫人安慰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不是你的过错,不要哭。”
“我只知道那幅图在那里,不知道负雪读了以后会……会……”
二夫人忙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对负月说道:“都过去了,不要再说了。再说爹爹要更生气了。”
莫老爷抱着幼女滚烫的身体在院门外苦苦哀求。
童子道:“莫老爷,请回吧!我家师父说不见。”
莫老爷道:“负雪是莫家堡未来的继承人,也是五位师尊的爱徒,怎么见死不救?”
童子答道:“五位师父早已嘱咐,莫小姐禀性超人,是断断不能读《万方璇玑图》这种邪物的。今日弄到如此地步,莫老爷不可尤人。”
府中上下,但凡有些地位能与负雪接触之人,都已嘱咐他们不许在大小姐面前提起此图,没想到负月这丫头竟然带了负雪去谢花台。
莫老爷抱着负雪起身,径直走进小院,童子拦都拦不住。莫老爷心想:若雪月留给我的唯一女儿无法保住,那我也无颜苟活在此世上。
五位师尊正在房内静静打坐。
“师尊,求五位救小女一命!”
五位师尊皆无反应。
负雪挣扎着从莫老爷的怀中滚了下来。爬至五位鹤发童颜的老人面前,跪着磕头。其中一位老者道:“负雪,为师也无法救你呀。”
负雪头贴在地上,因多日高烧,声音嘶哑,道:“负雪明白自己命不久矣。想来皆因一时贪玩。来此一年,尽得五位师尊悉心教导,现在负雪恐怕要辜负师恩。五位师父授业之恩负雪无以为报,只能在临死前给五位师父磕个头了!”
说完依次在大师父、二师父面前磕头。跪爬到三师父跟前时,负雪已经没有力气,上身“啪”地一下伏在地上。但还挣扎着用双肘撑起身子来要给三师父磕头,整个身子摇摇晃晃。负雪知道,自己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三师父的疼爱之心了。
三师父向来最疼负雪,从座上下来,一把挽住负雪的手,道:“大师哥,救救负雪吧!还管什么门派恩怨,药殇那妖人已经死了数十年了,他们门派的一幅图我们也容不下吗?负雪不过小孩兴起,一时好奇,罪不及此呀!”
“是呀!大师哥!”四位师弟都跪在负雪身边,乞求大师哥。
莫老爷跪在一边,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负雪靠在莫老爷的怀里,一时间觉得自己很快便能见到姑姑了。
“都起来吧。”说罢,大师父起身往内间走去。
跪着的众人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忙抱着负雪进去了。
“明日派人护送二小姐到终南山学武。”
“是!”小厮答道。
“老爷!”二夫人惊呼,“怎么要把负月送走?”
“负月自幼习武,终南山是剑术圣地,送她去那里对提高她剑艺造诣大有好处。”
“负月才五岁呀!你怎么狠心?”
二夫人又喃喃道:“是因为负雪吗?是因为负雪吗?负月不是故意的!负月不是故意的!”
“负月不是故意的,但有人是故意的。”莫老爷冷冷回答。
二夫人浑身一怔,强作镇定问道:“老爷你什么意思?”
“负雪学医,负月习武,现在把负月送去终南山,是避免她们将来姐妹相争的最好办法。而且对两个人的发展都最有好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最好还是打消那些念头。”说完,莫老爷拂袖而去。
负雪高烧十日之后又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这才下得了床。
婢女白薇不过是沦落街头,被莫家管家捡回府上干粗活的一个孤女,到莫家堡不过半年,莫老爷却喜欢她聪慧沉稳,所以派了在负雪身边照顾。负雪在连廊中走着,前方,二夫人带了丫鬟过来。负雪看到二夫人,也不行礼问好,二夫人也无嘘寒问暖之语,两人只目不斜视。默默地走了过去。
走远了,白薇道:“小姐,礼多人不怪。”
“我害得负月要被送去终南山,这些场面功夫,她看到也只怕觉得我虚伪。彼此不舒服。”
“但她毕竟是二夫人。”
“不妨,爹爹还在。”
终南山。
负月练完剑,劈完柴,回到房里,众人都已经睡下了。所有来到这里的弟子每天的功课都是练剑,劈柴。只有在剑门大会上胜出,才有可能得到终南山掌门剑圣前辈的接见。
负月从未干过劈柴这种活,干得特别慢,每次都落在所有人后面。负月脱了鞋,刚要上床,只听旁边床上的人翻身道:“小声点,都睡下了。”负月只好默默地上床宽衣睡下。床板很硬,被子也是冷冷的,肚子又饿,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负月又悄悄起身,裹着单衣,到了屋外,走着走着便到了树林前的空地。只见月色下有一个身影在舞剑,剑法轻盈灵动,负月快要看呆了。
那人发现负月在看,于是停了下来,看衣着打扮是前来求学的弟子,遂问道:“怎么不去睡觉?”
只见此人身着青蓝长袍,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寂寞,年纪虽然不过十一二岁,但剑法却是极好的。负月并不认得此人是谁,只当是和自己一样过来求学的弟子,道:“你舞得真好。剑门大会上,剑圣前辈一定会收你为徒的。”
那人一笑,道:“是吗?你这么晚一个人出来不害怕吗?”
“不怕。你呢?”
他摇摇头,道:“我当然不怕!每晚我都会在这里练剑的。”
“难怪你舞得这样好,原来背地里这么用功。”
“你也是来求学的弟子?”
“嗯。”
“那你也得多用功才行。”因为每年看惯了剑门大会上竞争的残酷和激烈,少年好心提醒道。
“我才不要呢!”负月撇撇嘴道。
“为什么?”少年疑惑,来此的弟子没有哪一个不是身负长辈希望,心怀被剑圣前辈收下为徒的憧憬的。
“选不上就回家。”说起家负月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我爹娘都等着我呢!还有姐姐,离家时她还在病中,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少年听到这里颇为惊异,道:“选不上就回家?你不清楚剑门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
“来了剑门的弟子只有两条路,一是学成下山,二是继续习武。”
“就是说,假如我学不好,就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负月问道,蓦地觉得心头起了一阵寒意。
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啊——”负月整个人惊呆了,爹爹怎么可能送我来这种地方?
“哈哈哈——”少年大笑,身上的那一丝清冷也都不见了。
负月反应过来,怒道:“你骗人!”
“哈哈,每年全国各地来剑门求学的人成千上万,哪里有那么多地方和闲钱养着他们?”
次日,众人在空地上练剑。近日来负责教导他们的督学手持木剑,一边巡一边道:“你们!记住!来这里是为了拜入剑圣门下,习得最上乘的剑法!成为最一流的剑客!”
“是!”所有人都齐声答道。只有负月面露不屑:我才不要拜入什么剑圣门下呢!我要回家!
偏偏负月那副不屑的表情就让督学看到了!
“莫负月!”
“是!”负月忙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