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无月,有风。
皇都里来来往往巡逻的侍卫一拨接着一拨的换,到了夜半时分,人畜无声,原本精神抖擞的侍卫开始倚在宫殿走廊的柱子上打盹。
偏远的一处宫殿内,却是一片低吟暧昧的旖旎春色。
纱幔翩飞的软榻上,男女赤裸的身躯正抵死纠缠。男子厚实的手掌在女人柔软湿润了的身躯上上下游走,停在那敏感暧昧处,缓缓的揉捏。女人似是极乐又是极痛般咬住男子厚实白皙的肩膀,呻吟破碎声细细从唇齿间溢出,那男子浑身的紧绷,额上有汗珠一滴滴落到女人白皙红润的面上,到了极致之处,那女人放开他的肩头肉,低低叫了一声,正欲更是放肆的叫出声来,那男子却忽的伸出手来捂住她的唇,呼吸不顺,那女人的身子更是敏感,男子唇角一扬,又是一番云雨。
事后,女人气喘吁吁的躺在男人臂弯里,高耸的胸部搁在男人手心,任男人把玩,“益,你好久都没来找我了。”
“父皇最近行事出奇,我不能经常来找你,若是被父皇发现,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伯益忽然没了兴致,伸手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最近事多,你也别老是叫小李子去唤我过来。”
女人眉目含春,闻言,红唇撅起,眼里似有埋怨,“以前不都是好好的吗?是不是你有了姬月就不想要我这残花败柳了?”
“你想多了……”伯益从锦被下拍拍女人微微胀起的小腹,极不正经一笑,“若是我不想要你,会给你这么多吗?”
“就会油嘴滑舌。”女人轻笑,随即脸色又沉寂下来,叹道,“我始终是你父皇的女人,我也不奢求什么,只望你心底有我一席之地就好。”
伯益一下下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慢慢游走,没有欲望只像是在抚摸。
“对了,你和赫连姬月发展的怎样,你父皇好像正在考虑什么时候给你们指婚。”女人的话,正中伯益这几日的不快,顿时,他脸色一沉,“明眼人都知道赫连姬月是父皇为我准备的女人,可偏偏有不长眼的人要和我作对,还妄想当太子?简直是痴人做梦!”
“你是说和姬月走的很近的启凰?”
“除了他还有谁!”
眼见着伯益胸口怒气上涌,女人被他手下的力道捏到喊疼,他才顿住,问道,“这几日启凰见了机会就约姬月赏花游园,极是殷勤。姬月竟也不拒绝,我不怕父皇不把她许给我,就怕她有心要嫁启凰,倒时候一切就都很难说了。”
女人皱眉沉思了一番,开口道,“女人的心最难把握了,若是她到时执意要嫁启凰,就算是你父皇也不好难为赫连家的女儿。”
“好个老四,小心思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你有没有什么主意可以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最好是一举铲除他!”
女人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白色纸包,放到伯益手上。
“这是什么?”
女人有些脸红道,“这原本是我为你准备的增加闺房乐趣的东西……”
“你给我这个难不成是要我与赫连姬月先生米煮成熟饭?”伯益拿着那包了白色粉末的纸包,在眼前打量了一番,呵呵一笑,“你这主意弄不好怕是会要了我的命,我看这个东西还是用在下次你我缠绵的时候。”
“我自然不会叫你冒这个险。”女人娇嗔的捉住伯益又欲往下的手,“你可以把这个用在启凰身上,他不是想娶姬月么,那就成全他。看他有没有那个福气得到赫连家的支持。”
“你的意思是……”伯益眼底一阵精光闪过,忽然有些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你父皇最近虽是对启凰关心了些,但启凰母亲身份低贱朝中又无势力,根本就做不这凰月皇朝的主子。他若是知道启凰有心要利用赫连姬月来扩张自己的势力,逼他就范,你父皇绝不会让他如愿,就算姬月已经是启凰的人了,他也不会让姬月嫁给他。”
“到时候父皇为了安抚赫连家只能严惩启凰,之后再让姬月委身于我。”伯益点点头,想到可以一举除去心腹大患,嘴角高高扬起,“牺牲一个女人却得到一个天下,这桩生意倒也值。”
孔辞病了,每日脑子里出现的都是那日在小琼宫赤裸裸被赫连荀看光了的情形,每当响起,她就脑子发热,心跳紊乱,大脑一片空白。不想吃饭,不想上朝,不想看到男人,还想念另一个时空的父母,这不是病了是什么。
启凰第三次被她挡在门外,见她三日未迈出房门了,不禁担心起来。他在她房前来回走了几趟,心里越发焦急起来,他站在她门前,鼓起好大力气才开口问道,“你当真不喜欢女人?”
房里没传来半分动静。
启凰有点急了,没有否定,那便是肯定了。“我明日叫人接雪蒿进宫来陪你,定要改了你的恶习。”
房内依旧没有半分动静。
“那你出来?三哥叫了我去他府上吃酒,你与我一起去?”
没有动静。
“孔辞你给我出来,越来越不知尊卑了!”
“你再不出来我就找人来撞门了!
“我要治你渎职之罪!”启凰的话一句比一句厉害,但房里却依旧无半分声响,他自然不会以为她逛了一次小琼楼,或者是发现自己是个断袖就会躲起来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算了,你自己想开点,断袖其实也不是错,只是凡事都要顾全大局,若是被人知道你与三哥一样,怕是孔太傅那关你也过不了。”说这话时,启凰的心思也是万般复杂,他又何尝不是想随心所欲,可是人生在世又有谁能活的那般随意自在。
孔辞在房内睁着褐色双眸,呆呆的看着床顶,水色窗幔纹丝不动,没有风的房内有让人窒息的安静。启凰以为她不喜欢女人,是断袖。
她呸掉自己内心龌龊的想法,唉,她不想承认这三日在房里只是因为赫连荀的一句话。
不是说要与他为敌,做他的什么狗屁姬妾。而是他那句,‘竟还未发育’真的是伤了她作为一个伪男子的心。她始终是个二十一世纪来的现代女性,现代女性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外貌,是身材,是钞票。
如今她虽是一身男装,但明皇也说了,若是生作女儿身那便是国色倾城。如此说来,外貌她是有了,而且是绰绰有余。
她还是当朝太傅的独子,在现代来说是什么?是温家宝的儿子。银子自然是败不尽了。
那最后还剩下什么,自然是身材。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有魔鬼般的身材?魔鬼般的身材自然不是说的她如今扯开衣服都看不见隆起的飞机场。
十六岁了却只长了个头,不长胸部!每每想到此,虽是庆幸可以避人耳目,但另一方面也足以让她偶尔想起就黯然落泪,一个没长胸部的女人就算不上是个真正的女人。
最令人抓狂的是,你的死对头竟然在你的死穴上踩上一脚,笑一句,然后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竟还未发育,竟还未发育……
这叫她如何对得起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高大伟岸形象!
还有启凰在外面说的话,不喜欢女人,叫雪蒿来改了她的恶习,不能随心所欲……他竟把她当成了断袖。他还叫她一起去季连府上吃酒?遇上赫连荀,还吃酒,她不敢保证几杯酒下肚会做些什么事出来,那个禽兽……
孔辞脑海里乱哄哄一团,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内的家具摆饰颜色开始暗淡,到了最后竟成了黑影。孔辞皱眉看向窗外,天果然黑了。启凰却似乎还未回来,他若是回来了,必会如往常一般来开导或者是恐吓她几句,可是没有,莫非是吃酒吃到现在还未回来?孔辞有些担心了。
她伸手掀了身上的锦被,随意穿了件薄薄的长衫,开门却见戚然正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微微吃惊随即大喜道,“公子,您终于肯出来了。”
孔辞故意忽略他话里听起来极是别扭的欣喜,“四皇子呢,回来没有?”
“还没,刚刚三皇子叫人来传话说四皇子喝多了,今夜就在拈花殿休息。”
“在拈花殿休息?”孔辞有些不安,漆黑下来的天际竟无一颗明星,一阵冷风拂过,却正是应了那句话,月黑风高杀人夜。她心下越发不安起来,“如今四皇子与姬月走的极近,定是有人妒忌眼红。如今还瓜田李下留宿在那里,四皇子怎会这般糊涂?”
戚然听她这样说,也是极有道理,他也有些不安了,“那怎么办,若是有人有意拿这事做什么文章,殿下可如何是好?”
“若今夜真是出些什么叉子,殿下怕是要躺着也中枪了。”
戚然不明白她后面所说的中枪是什么意思,但一向听惯了她的惊世骇语,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孔辞仰天长叹,“既然殿下夜宿拈花殿,那我们做奴才的自然只能随侍一旁了。”
去拈花殿的路上,孔辞一路上心都是悬着的,甚至隐隐有些不安。季连怎么会无缘无故请启凰吃酒,还将他灌醉留宿在他那里。这根本不符合常情。
拈花殿与流云殿隔的虽是不远,但夜晚天黑,提着灯笼小心走路,路上时不时会遇上盘查的侍卫耽搁片刻,等到了拈花殿时,殿内已经四下无声,只有几个值班的婢女站在殿内打盹。
听到脚步声才都惊起,还未开口行礼,孔辞就伸手制止,小声道,“不用多礼了,我们是来看我家殿下的,不知殿下住在哪间房里?”
“顺着右手边的走廊直走,东边第二间厢房。”其中一个婢女小声答道。
孔辞点点头,带着戚然朝婢女指的方向走去。走廊尽头是个单独的院落,院子里树影在灯火下如鬼影一般斑驳摇晃,竟是开败了的桃花,没了花也没结果,只有稀疏的枝叶在风里孤单摇曳,一树的荒凉冷漠。
孔辞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脚下也慌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孔辞跌跌撞撞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里面灯火阑珊,有隐隐暗香传来。她正准备推门进去,戚然在她身后适时叫住她,“公子,这不是四皇子的房间。”
孔辞正欲敲门的手顿在门前,她偏头看了看旁边不远处,确实还有其它房间,这里果然不是宫婢所说的东边第二间厢房。可房里暗香浮动,还有灯火,确实是有人在里面。还有谁住的离启凰这样近吗?或者是说,启凰住的离谁这么近……
孔辞心下咚咚咚急跳起来,她几乎是带着一种恐惧推开那东边第二间房的房门。又是那种暗香,比之前闻到的还要浓郁几分,空气中还有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唔……”一声低吟在原本寂静的房内不轻不重响起,孔辞脚下一软。戚然扶住她似是瘫软了的身子,手下不可思议的柔软,黑暗里,戚然白皙刚毅的脸莫得红了几分,随即低声问道,“公子,你有没有怎样?”
孔辞骇睁着褐色大眼,脚下虚浮,一步步靠近那被床幔遮得严严实实的大床,握着戚然胳膊的手,似是要将它捏碎一般,“千万不要……不要。”
她的手顿在床幔面前,张开又握住,如此几下,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床幔。床上并没有出现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启凰蜷缩在锦被之上,黑暗里只看到他抱着自己的肩膀,像个刚出生的婴儿,有细微的呻吟声从他嘴角溢出,似是极为难受。
孔辞一把夺过戚然手里的灯笼,靠近一看。
启凰正缓缓睁开双眸看她,浑身紧绷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有隐隐冷汗从他额上缓缓滑下,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单衣也都汗湿贴在他身上。
“殿下……”孔辞的惊叫声还未全部发出。
启凰却伸了手捂住她微热颤抖的唇角,“别……别说话,我不……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个……这个模样……”
孔辞在他灼热的手掌下,点点头。
启凰猛吸了口气,放开她,身子却比之前更僵硬了几分,说话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一般,“他们给我下了药,今日你们……一定要看好我。”说完他对戚然吩咐道,“今夜你就守在我房门前,别……让任何人接近。”
戚然点点头,握着灯笼的手又紧了几分。
孔辞见启凰面色惨白,冷汗直冒,还说不让任何人接近,以以往看电视小说的经验,再以季连满脑子龌龊的想法推断启凰定是被下了春药。
想起这招,孔辞额上也是冷汗直冒,“要……要不我们回去?”
“不行。”没想到戚然想也不想就否定了,“我若是……就这样回去,他们定会说我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下次不知道又会想什么办法来害我……”
“可是……我听说这种药一定要……疏解,否则……”
“你们来了就好了,天不亡我。戚然到外面守着,你留下来……替我疏解。”说到最后四个字,启凰喉结一动,似是忍下什么情绪。
孔辞腿脚顿时一软,“您在开玩笑吧?奴才是……是男人”。
启凰眉眼一皱,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谁说只有女人才能疏解?戚然你出去。”
“不要。”孔辞转身抱住戚然高大宽阔的身子,事有轻重缓急,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你留下来替殿下疏解,我出去守着。”
戚然显然也有些尴尬,也不只是因为软香在怀还是因为她话里的露骨,总之他刚毅的脸,从未打结的舌头,说了此生最难堪的几个字,“我……我不会。”
启凰听到两人的回答显然有些不悦,额上冷汗直冒,紧绷的牙根都在打颤,“你们想看我死在这里吗?”
“还是戚然来吧,我到外面守着。”说完,她一把夺过戚然手里紧抓不放的灯笼,逃也似地到了门外,关上门,心却还在砰砰乱跳,头脑发胀,脑中竟一片晕眩。她竟让一个男人去替另一个男人疏解,那个男人还是她……算了,就此打住,她本就不该生出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来,她答应过赫连荀要做一辈子的男人,他才答应不揭穿她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答应要帮她隐瞒,但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要坚持下去。
“啊……”房内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震碎了孔辞脑海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整个人都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握住灯笼的手像是没了力气一般,灯影惶惶。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忽然而来的问话,惊的孔辞手里一动,灯笼落在地上,顿时火光艳艳。越发灿烂的火光里,赫连荀嘴角带着笑,衣袍一甩,将她卷在怀里退后几步。
“要命。”孔辞低声尖叫,将他扣在腰间的手狠狠掰开,心下更是乱的没了章节,“不要以为……”她小心观察了四周,见四下没人才继续往下说,“不要以为我被你看了身子,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是惹火了我,大不了玉石俱焚。”
见她褐色的眼眸在绚烂的火光里,有了晶莹之色,赫连荀缓缓一笑,抚了抚微有褶皱的长袖,眼神无辜,“我不过是怕如今内心惶顿的你被火舔了衣袍,现在这个时候可没什么条件让你先沐浴再更衣了。”
“你……”孔辞气急,却也无言反驳,“要是知道小琼宫的事是你一手安排的,我就是冻死也不会去换什么衣服。”可世上没有后悔药,走到如今境地,她也只能顾及这顾及那,到最后,被他死死的吃定,吃定她肯定不会用孔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与他做对。
所以,她所说的做他的对手,根本就是废话。她落了这么大的把柄在他手里,哪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对手。
“要是都被你知道了,恐怕你也不会大半夜的站在这里了。”
灯笼燃烬,四下又是一片漆黑,看不清赫连荀此时脸上的神色究竟怎样,但孔辞却可以感觉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尽在掌握的嘲讽。他定然也是知情的。
“没想到你们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是我以前高看了你们。”孔辞说话依旧不给他留半分颜面。
早就适应她话里的锋利,赫连荀好脾气的呵呵一笑,衣袍一甩,缓缓离去,“孔公子想多了,此事与我并无半分关系。”
孔辞不能离开这扇门前,见他走远,也不能跟上去追问他话里的意思。
在门前等了不过几分钟而已,但却像是历经百年一样,房里依旧没什么动静,她也不敢深想里面的事情,只觉得心情和脚下的步伐一样沉重像是吸在地上一般。
她呆呆的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她的唇,已在不知不觉中抿的死紧。
忽然,原本漆黑的长廊上,传来一声如镜花水月一般的轻笑,雌雄莫辩的声音轻柔如水,仿佛刹那间人世繁华万千,唯有他春花灿烂不变。
灯火渐近,浅绿色长袍摇曳,漆黑的长发用一只白玉簪束在脑后,身如柳絮,眼神飘渺,竟是季连那不似凡人的心头肉,季生。
“是你?”孔辞吃惊道。
季生缓缓抬头看了她身后紧闭的房门一眼,随即红唇微动,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既然遇上,不如到我院子里坐坐去?”
“这么晚了,怕是不方便。”孔辞委婉拒绝,上一次被送到季连的床上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差点晚节不保。况且之后她也整的季连至今请病未上朝,他肯定恨死她了,如今她哪还敢单独跟季生在一起,除非是不想活了。
“季连不在我那里,今晚他也喝醉了。”季生摇摇头,抬眼望了一眼她背后的房子,“四殿下现在应该也已经睡熟了。”说完,他转身提了手里燃着红烛的灯笼,朝来时候的方向走去。
第一次见到季生时,孔辞就知道他是个无法让人拒绝的人,到也不单单说相貌不凡,应该还有他的眼神,和他身上那种似乎超脱了尘世的气质。
眼见着季生的身影慢慢带着最后一点红光消失在黑暗里,孔辞心下忽的生出一种不明所以的念头,竟忘了上一次因为他吃的大亏,脚下一动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