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清凉的月光倾洒在寂静无人的流云殿上,如薄纱遮面的美人,带着神秘,引人遐想的美。
忽然寂静无声的夜里,咯吱一声,一闪雕花小窗缓缓被人从里面推开。
孔辞从窗里伸出头来,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本来已经是人畜深度睡眠的时候,她却失眠了。
白天的事,她原本是一时冲动,事后想想却有些后怕。
她开罪了除了大皇子以外的所有她不该惹的人,往后怕是路途艰险了。
她抬头望着那皎洁月色,忽然想起李白写的静夜思,她这才真真觉得自己有些孤单想家了,若是在现代这个时候才不过晚上七八点而已这个时候应该正是一群姐妹一天刚刚开始的时间,想到shopping,想到bar,再想到她刚刚买了还没来得穿的ONLY……不过几天而已,那些东西似乎都在记忆里慢慢远去,好像都不再属于自己了一样。
穿越,真是一件奇妙又残酷的事情。
你以为你穿越到古色古香的古代来了,是一场不花钱的时空旅行,可是也许却失去的更多,就连平日随便吐出的木糖醇,在这里都成了一种不可能会有的奢侈。
“呜……”正在伤感之时,有细细的抽噎声传来,声音极小,似乎只是耳边出现的幻觉。
孔辞却从那微不可闻的声响中,想起一个人来,四皇子启凰。
闻声找到的,果然是启凰。
他正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外,小声抽泣。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蓦地回过头来,满脸泪水,眼里还有来不及掩藏的伤痛。
孔辞呆在他床前,四目相对,她甚至有些惶恐。一个男人最不愿意被人看到的事应该就是流泪了,那是脆弱的表现,流血不流泪这才是男人坚守的自尊。
她转身就走,暗骂自己竟想也不想就走到这里来了,他毕竟是皇子,他的脆弱不是她可以触碰的。
“你看到什么了?”启凰从床上坐起,他小声叫住她,声音透着和白天听到的几乎一样的倔强冷硬。
孔辞见走不了了,就顿在原地,却还是口笨舌拙的说了实话,“你在哭。”
“放肆。”被刺到痛处,启凰怒了,像是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就算本殿下是个宫婢所出,但也是皇子,容不得你目无尊卑。”
孔辞也不气他,改口道,“那我什么也没看到。”转身想走,却又被启凰喝住,“站住。”他赤脚走到她面前,目光在朦胧的烛光下,灼灼盈盈,“你今日白天当着他们说你要做太傅,可是真的?”
孔辞不语,这不过是气话,气那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赫连荀而已的气话。当然她可不敢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见她不说话,启凰又接着说道,“你若是要做太傅,就只能是本殿下做太子。你觉得本殿下有做太子的资格吗?”
孔辞心下一怔,想起刚刚热映的《步步惊心》,当四阿哥第一次向若曦承认他要皇位的时候,若曦心下的紧张,四阿哥眼里说起皇位时的狠戾……她忽然觉得涉及到皇位,弄不好会死人。于是她言不由衷道,“殿下本是凰月的皇子,自是有资格做凰月的太子。”
启凰眉眼一眯,眼底精光乍现,“那好,若是你们孔家能让本殿下坐上太子之位,将来登基大位之时,就是你们孔家成为凰月第一大家之时。”这样的启凰,一身白色里衣,长发披肩,本是颓废之姿,但眼里的光却亮的吓人,这与白天那个忍气吞声,受了委屈却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口的东方启凰简直是天壤之别。
孔辞暗自压抑了因他的转变带给她的难以言语的震撼,问他,“你为什么要做皇帝?”
“因为想做,所以一定要做。”启凰背过身去,她没看到他被月光倾洒的脸上,浸满哀伤,却可以想象他话里的挣扎,他身世坎坷,若不击垮其他皇子,那他永无翻身之日,甚至是若是其他皇子继位,他也有可能性命不保。毕竟为了扫清后顾之忧,弑兄杀弟的事,每个朝代都出现过。
“你会帮我对吗?”启凰又开口问她,却不再称自己为殿下,此时的他正是在暴露自己的野心之后,最脆弱的一刻,这样小心翼翼的他,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孔辞脑子里一个来回,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孔彦真本就叫他辅佐启凰登位,那她自然是不能忤逆他。那她为何不接着这个机会,为自己将来打算一下?
“既然殿下要,那我必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启凰淡淡的嗯了一声,原本绷直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孔辞这时又开口道,“不知道殿下可不可以在还没当上皇上之前许给我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等到你登基之后,能赐我一道免死金牌吗?”
“免死金牌?”启凰皱眉,“你要这个做什么?”
被他居高临下的直视着,孔辞扑闪扑闪双眼,一脸纯粹,“为自己留个后路。”要是女儿身被发现了,也至少不用落下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启凰回头,昏暗的烛光下,只见她微仰着头,黑亮的眼睛因为那份期许,越发黑亮的很。他微微一凝神,喉头竟然莫名有些发紧,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又迅速的回过头去,“你怕我日后像勾践对文仲一样对你吗?我绝不是那种会过河拆桥的人。”
“文仲?”孔辞心下一惊,脱口问道,“这个朝代也有勾践和文仲吗?”
启凰杜她说话有些莫名其妙,“自然是有。你不就是怕落得他们一样的下场吗?只要你不触了我的底线,我可以答应你,我绝不会伤害你。至于这免死金牌……”他微微一顿,见她神色更是清亮,顿时眉头一皱,转过身躯,“若是我有心要杀你,就算是有免死金牌也一样要死。我只能答应你若是你做了错事我会酌情处理,所以这个免死金牌不要也罢。”
不给?孔辞眼里的光亮顿时暗淡下去,又不好再开口,只好在心底默默暗叹吃亏。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伴君如伴虎,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确实该分外小心一点。更何况她身份特殊,若是出了任何差错,害的绝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孔家上下一白六十五口人的身家性命,虽然那些人说起来也与她无半分关系,可终归是性命攸关的事,大意不得。
三日后,秋季狩猎。
孔辞原本想好种种理由,准备缺席秋季狩猎。毕竟作为一个受过高素质教育的新世纪好导游,她也曾带着游客到过动物园,喂过动物,甚至在自己家里还养了几只狗,几只猫,若是真要她去狩猎,就算一个不杀,看到那些野蛮人的箭插在那些可爱的动物们身上,她也是于心不忍哪。
可明皇前两天就下了圣旨,皇子侍读协作上阵。想必是要借此机会考察皇子们,这种时候,不管有什么原因,孔辞自然是不能缺席。
大清早仆人将准备好狩猎用的服饰,弓箭,匕首一一放在桌上。
孔辞拿了那张裹了虎皮的大弓,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那黄黑相间的虎纹也是别样的霸气。她白嫩的指尖从弦上划过,只轻轻一下,便听到嘣的一声,强筋而有力。果然是好东西,孔辞暗叹。随即又拿了那嵌了血色宝石的匕首,用力抽开,白光一闪,差点花了她的眼。她从发髻上挑过一缕发丝,只轻轻挥手,那发丝就从刀刃上断成两截。
好锋利!
启凰在一边,早已准备妥帖,一身黑衣紧身长衫,腰腹上系了一条银色腰带,虽是与那日见到的皇子满身华贵相比有些素雅黯淡了些,不过因为长相本就胜过他们几分,倒也不怕被他们比了下去。他见孔辞看着桌上那两件宝贝眼里放光,却独独不说让人伺候穿衣,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他眉头微皱,提醒道,“我平日本就不受皇兄们待见,若是迟了太久,怕是又要惹些麻烦。”
孔辞点点头,眼神却还黏在那两样宝贝身上,“那殿下您先出去,我马上就出来。”
启凰坐在原位上,没动。
孔辞抬起头来,这才解释道,“我换衣服的时候要是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会不自在。”
她这话说的,在自己听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更衣是私活,自然是要私下进行。
启凰闻言,有些不耐,“不过是换外衫,哪需要这么麻烦。”
孔辞却也是丝毫不让步,“请殿下尊重我的习性。”
见她坚持,启凰虽然是有些不悦,却也没多说什么,起身朝外面走去。
孔辞这才安心关好了房门,放心大胆的开始更衣了。可等她弄好一切,背着弓箭出来时,却没看到启凰的身影了。
一边翘首等待的戚然见她出来,就叫人牵了一批浑身雪白的马驹出来,“四皇子已经先您一步往狩猎场去了,这是您狩猎要用的马匹。”
孔辞将面前的马驹打量一番,她以前为了学骑马去过不少好的骑马场,自然是见过不少好马。如今面前这匹马驹,腿上肌肉结实,腰背弧度优美,蹄脚低沉有些泛白,一看便是马中优品。她满意的点点头,凭着以前的骑术,一个翻身便轻巧落上马背,“是匹好马,骑起来应该会很拉风。”
戚然不懂她话里拉风的意思,但见她眉眼恣意带笑,想必是十分满意的模样,“我听那喂马老奴说,这是四皇子最喜欢的追风。今日四皇子可是特意将它留给公子了,公子今日定会满载而归。”
孔辞伸手顺顺马头上的毛发,心下有几分感动,他待她倒是不错。只是她今日怕是要让他失望了,她只会遛马,根本不会狩猎,甚至是连射箭也不会。
见她不说话只是抚摸着马头,戚然忽然想起还有东西没给她,就从袖中摸索了几下,掏出一包白色纱布递给她。“今日虽是围场狩猎没有什么危险,不过公子还是带些纱布,若是被些茅草,枯枝割伤,也可以做个应急处理。”
孔辞点头,伸手接过,“你倒是细心,那谢谢了。”随即收好纱布,扬手往马背后一拍,追风如箭一般冲了出去。戚然忙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追了上去。
等他们两人到了狩猎场上时,皇子们都已准备就绪,背着弓箭坐在马山。
孔辞一眼望过去,华服锦绣公子虽是不少,但依旧是那一身紫袍的赫连荀最为惹眼。今日虽是狩猎,但他却依旧玉冠高耸,发丝到面容都如往常一般优雅妥帖,这不该是来策马奔腾的装束,倒像是来野外郊游来了。对上她打量的眼神,赫连荀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即移开眼神看向别处。
人群中除了上次见过的二皇子,三皇子,赫连荀外,还有一个年级比看他们看起来稍稍大一些的陌生男子,一身黑色锦衣,容貌虽与赫连荀比普通了些,但神色中却自有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里面,想必就是大皇子伯益了。
四皇子也骑马在一旁,见他们来了,神色无半分变化。
戚然翻身下马,行礼,“奴才叩见各位皇子。”
二皇子穆崇冷冷一个狠戾的眼神扫向孔辞,“一个奴才竟还敢比主子来的还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三皇子季连自她骑马过来,眼神就一直黏在她身上,此时见穆崇又给她难堪,笑道,“迟点没关系,反正今日父皇有事来不了,我们可以随意点,好好玩。”从最后三个字中,孔辞明显听出了他在刻意咬字,似乎是别有用心。这让她浑身寒毛直竖,他的那个爱好……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孔辞坐在马上作揖道,“小人见过各位殿下。”她本是四皇子侍读,虽无官品,但因职位特殊,并不需要像二皇子口中的奴才一般像他们行如此大礼。
“起吧。”伯益抬手,说道,“你是孔太傅家的公子吧,生的倒真有几分女儿家的貌美,今年多大了?”
孔辞朗声答道,“小人上个月刚行了冠礼。”
伯益哦了一声,随即伸手扯了马索,踱到她的马匹前,“听说你前些日子与我二弟起了些矛盾?可是我二弟出言侮辱了你?”
“大哥……”穆崇皱眉叫道。
却被伯益伸手制止。
孔辞虽是不明白他是来秋后算账还是什么的,只能不卑不亢答道,“虽是有些误会但是小人出言不恭在先,二皇子之后也是无心之言。”
穆崇冷哼一声,“今日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孔辞俯首,“那日是小人莽撞了。”她眉眼压的很低,不见半分那日的张狂。
伯益嘘出一口气,似是落了心,“那就好。”
半天没听到再有下文,孔辞抬头,却见伯益正极为满意的打量她的坐骑追风。
“这马通体雪白倒是少见。”伯益对上她打量的眼神,眉眼带笑,伸手欲摸马头。
却不想,追风哼哧一声甩头,幸好伯益收手及时才没有被追风撞到手掌。
孔辞原本扯着缰绳,被追风蓦地一甩,直觉手心火辣辣的疼,却因为大皇子忽然阴沉下来的眼神没了半分闲余看自己手心到底伤了没有。
“原想只是奴才不知礼数,却没想到连个畜生都不知半分尊卑贵贱。”穆崇冷冷一声,扯住缰绳驱马上前几步,虽是在说追风,但眼神却一直轻蔑的瞥着孔辞,“大哥,这畜生野性难驯,不给他一点教训,实难驯服。”
原本静静待在一边的启凰听到他的话,心下一紧,握着缰绳的手瞬间僵直。
孔辞一听,忙翻身下马,作揖道,“殿下,正如二殿下所言,不过是只畜生而已。”她顿了顿,抬头看了穆崇一眼,顿时,穆崇的脸绿了。
孔辞又接着说道,“畜生不通人性也是理所当然,希望殿下网开一面。”
“大哥,他……”穆崇坐在马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眼里更是要吃人似的。他竟然敢看着他说畜生?“真是反了他了!”
伯益不发一言,沉着眉头看了一眼那匹还不知大祸临头的追风,还未开口却听季连低低一笑,开口道,“大哥,瞧你把四弟的侍读吓的,这要是狩猎还未开始就先砍了他的马,今日算是彻底扫兴了。若是如此,今日父皇特意安排的狩猎不就没了什么意思吗?”
季连的话适时让盛怒的伯益找回了理智,他也是一笑,“不过是个畜生而已,怎么能让他扫了我们的兴致。好了,孔辞,你也起吧。”
孔辞抬头,却见伯益别过脸去,她只看到他僵硬的侧面泛着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见她出神,季连笑着提醒道,“还不谢恩上马?这狩猎可因为你迟了不止一盏茶的功夫了。”
孔辞一怔,忙敛了心下的惊骇,“谢殿下开恩。”随即翻身上马,身子却僵硬如石,动作也没了半分潇洒可言。
伯益淡淡嗯了一声,随即扬手一鞭,身下的坐骑率先奔出。
随即二皇子冷哼一声紧跟其后,季连临走前向她抛了一个媚眼,随即了策马追了上去,身后的随行的侍卫紧接着都跟了上去。
启凰原本还想嘱咐她几句,但见赫连荀并没有随三皇子离去,有些话也不便多说,扬手一挥马鞭也跟了上去。
戚然在孔辞与赫连荀两人身上一个徘徊,扬手一挥马鞭跟了上去。
见所有的人都走了,孔辞看赫连荀眸光深深的看着她,心下极为别扭,动动缰绳,追风缓缓从他身旁走过。
“自从八年前一别,这几日见你,每一次你都让我有些吃惊。”赫连荀不缓不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孔辞却只是捏着缰绳,只觉手心一片胀痛,似是有划伤。但她却张不开手,那只捏了缰绳的手似是僵硬了一般。
赫连荀了然的瞥了她一眼,又继续说道,“宫里不比外面,这里的主子每一个都比我们大,若是想活,不管是畜生还是人,都必须学会不要惹怒自己的主子。”
孔辞却依旧不说话,她本是二十四岁的灵魂,竟还要他来教导她吗?况且他自己一直都是高调模样,何尝给过他的主子半分颜面。
赫连荀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双腿轻夹马腹,走到她身旁,缓缓开口道,“孔太傅虽是身居高位,但论权势自然是我赫连家更高一筹,若是他们想登帝位必定倚仗我赫连家,他们自然不敢担待于我。你若是想让他们都敬你三分,那拿出你的实力让他们都仰仗你,如此自然没人敢动你。”
孔辞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很轻,却异常坚定,“四皇子一定会做太子。”
赫连荀闻言,嘴角常年不变的笑意微微扩大了一丝弧度,但明显嘲讽的意味更浓了一些,“你若是没流那满额的冷汗,也许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孔辞下意识伸手抚上额头,一片冷凝湿润,竟真出了冷汗,她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竟怕成这样。想到此她苦笑一声,暗自嘲笑自己竟被一群不知作古多少年了的少年唬住。
赫连荀见她面色变化无常,轻笑道,“既然到了这一步,你若不想死,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响起一阵急雨般的马蹄声。
孔辞抬头,戚然正策马而来,身后惊起一阵烟尘碎石。
戚然一路赶来,却毫无气喘之态,声音依旧沉稳有力。“两位公子,狩猎已经开始,大皇子叫奴才来请两位过去。”
赫连荀低头理了理泛了些许褶皱的广袖,随即轻夹马腹。原本纠纠有力,想必也身如闪电的骏马如闲庭散步一般慢慢走动起来,竟真的像是来观光一般。
孔辞想鄙视他,但见他背影颀长,一袭紫袍被他穿的仅仅只是一个背影竟也生出旁人难以比拟的风姿绰约来。别人往前方去是血腥狩猎,而他就像带上优雅去赴一场与风的约会。她心下不禁暗叹,古代竟真有那些作者所说的倾国倾城,只是那容颜果然如书里所说的如罂粟一般,美虽是极美,但潜藏在骨子里的致命毒药,却往往让人不敢靠近。
戚然见孔辞望着赫连荀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不禁出声打断她道,“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去狩猎了。”
孔辞这才回过神来,手里一松,露出几条被缰绳划出的伤痕来。她低头看向那红艳艳的伤痕,心里一阵后怕,不禁苦笑,二十四岁的她在这个愚昧落后的朝代竟也只能仰人鼻息的活着。
戚然见她望着手心发呆,看过去,却见她忽然握住缰绳,脸上露出一个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