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自由,只要不会精神分裂就行了。对了,你们怎么也认识Steven?”
“那个被你批评的我很爽的女孩,就是Steven的中文老师,而我是他老婆的老师。”
“太绝了吧!你们有没跟他老婆告密呢?”赵雅荃试探性地说。她一直惧怕邓亚泉会把她接客的秘密,不小心在校园里散布。
“这么麻烦的事,基本上我跟她是绝对不会做的。而且,我更不会说出乘客的任何秘密,就算说梦话也不会泄漏出来。”他在乘客两个字加重语气,好让她安心。
“没想到你的口风还特紧的嘛。”她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谁叫我也是共犯呢!”
“喂,说好听一点!”她有点不悦地说。
“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你只要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
“知~~~道~~~啦!”她拉长着语气。“对了,如果我们在学校碰到的话,你可以大方跟我打招呼,在同一间学校念书,认识也是很正常的事,不用刻意假装不认识。尤其你的演技那么差,一下子就露馅儿呗。”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呢?”他拍着头壳说。
“我那个同学你好像也认识嘛。那天她说,那个邓亚泉呀,怎么变成瞪着天空的哑巴,不小心踩进了黄泉。”她的上半身往前倾,笑着说。
“唉,以前被她的淑女形象给骗了,结果是跟你一样没气质。”
“再说呀!”她的大姆指狠狠戳刺他的背。
“唉,我的左眼又变成虫虫的坟场了。”
“唉,转过来吧!”赵雅荃翻开他的眼皮,柔柔地吹拂,再仔细地东看西瞧。“奇怪,它们为什么都挑你的左眼自杀呢?”
“以前听我爷爷说,如果有人死于非命的话,就必须在原地找个替死鬼,才能脱离那个地方,投胎转世。我想虫虫也是一样,因此黏在左眼的冤魂必须勾引虫虫过来自杀,它们才能离开。”他转了过去,边骑三轮车﹑边说着。
“听你在鬼扯!”
“我是无辜的,是虫虫的鬼魂要扯住我的左眼。”
“再扯呗!”她拉高语调说。
“请你再让我说两句好吗?第一句,已经到了。第二句,你最近好像瘦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她无奈地合上双眸,从鼻孔哼了出来。然后把车资放在座椅上面,抓住他的右臂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琴湘阁,彷佛不认识这个车夫。
她的倩影从邓亚泉的眼帘消失之后,他就爬到了后座,有点渴望﹑又有些胆怯地轻轻抚摸座垫,细细感受她的余温,任凭虚无的感觉撩拨他的感情。
邓亚泉来到了雅泉园排班,小郭一见到他,就丢来一根烟。
锵一声,老潘掣开了打火机的盖子,挪了过来,邓亚泉只好叼上烟,迎向那朵细小的火焰。
“你别看他这么好心,他一捡到那个打火机,就到处炫耀。”小郭吃味地说。
“瞧,这个不赖吧!”老潘得意洋洋地把盈亮的打火机往空中一丢,再接住,像害怕被别人发现他手中有块宝似的旋即放在口袋里。
“是乘客忘记拿走的吧,算你走了狗屎运。”邓亚泉微笑地说。
“嗯。你好像经常接送一个小妮子到琴湘阁是吧。”老潘露出诡谲的神情。
“她长得怎样?好像没有人看清楚她的脸蛋。”小郭兴奋地说。
“唉,我也不晓得。”邓亚泉佯装出扼腕的表情。“她都戴着墨镜,而且总是低着头,根本看不到。接送她那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她是圆的还是扁的。”
“反正胸前两团肉,底下有个洞,假装喊着痛!”小郭满脸淫荡地说。
“狗日的,你的屁眼跟头隔那么远,嘴巴放出来的屁还是臭气燻天。”老潘鄙夷地说。
“屁,是人类自然的发泄,是消化的另一种方式,是很爽的解脱,让我们神清屁爽。就算那个小妮子也会放屁,难道你都不会放屁吗?”
“妈的,连屁都有词!”老潘噘嘴说。“不过,如果那个女孩做到一半放个响屁,客人会不会给钱呢?”
别再说了,你们没有资格批评她!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喜欢嫖妓的男人,她会下海吗?而且,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准你们这样说她。她,就这样被这些人的嘴巴糟蹋,我却不能帮她任何的忙,为她说一句话。这是无话可说,还是要保护自己,跟她划清界线呢?邓亚泉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只好陪着乾笑,但心里却是苦涩不堪。他幽幽叹了口气,瞥了雅泉园的大门一眼,无奈地喊着。“客人来了!”
这时,雅泉园关门的时间到了,游客纷纷走出来。排班的车夫各个漾着笑容,跟游客打恭作揖,期盼能再接个客人,就可以回家吃晚饭。虽然邓亚泉没有接到客人,但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不用再听这些男人用淫荡的口气毁谤赵雅荃。
夜已深沉,邓亚泉踽踽来到琴湘阁的对岸。为了什么会来这里?他不晓得,只知道她就在对岸的朱门里,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眼前黑魆魆的溪流,是我无法跨越的宇宙。
辉宏的朱门,是玉皇大帝给你设下的枷锁。
穹苍的星星,是我们唯一能够一同见到的。
颤危的鹊桥,是我们唯一能够相会的地方。
请别笑我,竟把自己捧为痴痴等待的牛郎。
请你骂我,在你受辱的时候没有挺身而出。
如果真的很喜欢你,就该全力好好呵护你。
如果真的很在乎你,就该不让你受到欺凌。
如果,有太多的如果了。
只是,我不愿意再让你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你,能体会我的用意吗?
邓亚泉把写上这些词句的纸船,轻轻放在冉冉流动的溪面,目送它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