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没有将徐宝楠打赵雅荃的事告诉邓亚泉,但是告诉王泰杉。然后两人很有默契地将这件事在学校不小心地说溜了嘴。不过,知道的同学碰到邓亚泉,也都很有默契地不让他知道。
徐宝楠一开始倒是被赵雅荃的恐吓吓到了,不敢说出来,但是越想越气,愤恨难消,还是将赵雅荃的事抖出来。只不过,没人相信,也没人注意,同学只关注她对赵雅荃所做的事,更认为她小心眼﹑一点同情心也没有,连癌症末期的病人也要欺负。
李云娜看到徐宝楠百口莫辩的模样,不由地在心里更加嘲笑。她早就知道赵雅荃不是个省油的灯,徐宝楠去招惹她,只是飞蛾扑火,自找麻烦。
不过,李云娜还是表现出关切的神情,为徐宝楠打抱不平,然后约她到PUB喝酒解闷,趁机怂恿她下海卖淫。
也许是气愤与不甘心的关系,再加上赵雅荃说她被白干的羞辱,被李云娜煽动的话语和酒精迷醉的她,忍不住点头答应了。
李云娜表面上露出亲热的神情,心里却嘲笑着。这下子,你再也不敢轻蔑我了!她拿出了手机,打电话帮徐宝楠找男人,还特地找个年轻﹑长相又不错的男人给徐宝楠,让她食髓知味,越陷越深。
今晚,她下海了。虽然在做爱的过程中,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应付似的呻吟几声,觉得既厌恶又作呕,更讨厌自己竟然跟那个女人一样。然而当男人办完了事,把钞票递给她时,金钱的魅力随即取代满心的不耐烦,不禁安慰自己——就当做有钱可拿的一夜情。
不过,她不晓得李云娜从中赚了一笔介绍费。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赵雅荃的身子也就越发地憔悴瘦削,所有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为了不让邓亚泉对她的容貌感到厌烦,总会利用他去上课的时间慢慢上妆,尤其打上粉底,让脸庞看起来有点血色也丰腴些。
但邓亚泉总是把她特地化上的妆擦去。他要看的是真正的她,因此用行动告诉她,他的爱不因她的憔悴而褪色,而是更为加深。
一个冉冉抹去脸上的妆,
一个痴痴凝看眼前的人。
泪,在她脸上画下两道污痕,
他,再也忍不住心疼的凄楚。
明亮的房间,只有两人啜泣声与拥抱,
怨恨为何只剩下不多的时间能在一起。
李松茂有时会抽空来看赵雅荃,检查她的身体,也陪她聊天。当他见到赵雅荃痛苦难耐的样子,知道已经不得不用吗啡了,只好拿出装有吗啡的针筒,要邓亚泉帮她注射,他则在旁指导。
邓亚泉很不想拿这只针筒,因为它代表赵雅荃的生命即将结束。但是,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把针筒接过来。李松茂已经帮了他们大忙,把药跟注射器具都拿过来,尽量帮他们省钱。如果邓亚泉不帮赵雅荃打针的话,她就必须花更多的钱到医院就诊,才能减轻痛苦。
他,颤抖地拿着针筒,凝看赵雅荃坚强的笑容。
李松茂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打气。站在私人的立场,李松茂也不想看到注射吗啡止痛的地步,因为这代表死亡。
他深吸了口气,屏息凝神,抓起她的手臂,将针头刺了进去,彷佛是他这个深爱她的男人将死神送进她的身体,夺去她的生命。
药,流进了她的身体。
泪,溜出了他的眼眶。
她,仍然坚强地漾着感谢的笑靥望着邓亚泉和李松茂。
这两个爱她的男人,相对无言。更发觉自己比眼前这位罹患绝症的病人脆弱太多了,反而要她出言安慰,逗他们破啼为笑!
张婷站在旁边默默看着,还是受不了这个感伤的气氛,双手掩着哭脸奔出去。王泰杉只能拍了拍邓亚泉的肩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安慰张婷。
王泰杉跟张婷同样没见过如此坚强的人。赵雅荃每天都拿张凳子坐在门口,等待他们这群学生下课。他们一进了门,就看到她灿烂的笑容,精神饱满的打招呼,以及开玩笑的佻侃。彷佛罹患重病的是他们,不是她。
倘若有人吵架斗嘴,她就出来评论谁对谁错,然后苦心劝解,要他们好好看着她自己的病容,劝他们要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不要为那些鸡皮蒜皮的事浪费宝贵的时光。吵架的人看着赵雅荃,再凝望对方,那份莫名的气愤也随之消失。
为了尽量在家照顾赵雅荃,邓亚泉就帮同学写论文和报告,或者整理同学上课抄写笔记,重新汇整成考试用的大补帖。有时他会上网收集Email帐号和客户资料,再卖给需要的厂商,或代为寄发垃圾邮件。虽然做这些事情有点缺德,但是为了能在家里一边照顾赵雅荃﹑一边工作,他也只好做了。
不过,赵雅荃不愿他因为自己而毕不了业,不时在他的耳边唠叨,烦得他只好打开书本准备毕业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