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茂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才开往雅泉镇。他在镇外的新社区寻到停车位,停好了车,下车来到后车厢拿出轮椅,才把赵雅荃抱了出来,坐在轮椅上,再把那件袍服放在她的大腿,推着轮椅往镇里走去。
虽然赵雅荃很想自己下车,坐上轮椅,但是他的温柔已经悸动孱弱的身子,不由地顺着他的意,让他开心地宠她一回,更可能是最后一次。她知道,离开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暮色好像也是这出戏的重要一角,悄悄地登上舞台。掌管气氛的风儿,也柔柔扬起了身子。
“起风了,穿上衣服吧!”李松茂温柔地说。
“嗯。”赵雅荃像个倍受呵护的孩子,依偎在他的怀里,让他抬起她的双手,穿上那件袍服。
“肚子饿了吧!”他蹲在赵雅荃的前面说。
“不想吃了,没有味口。”她轻轻摇着头。
“不行,必须吃点东西。”他站了起来,视线绕了一圈。“先找个地方给你打只营养针。”
“不用啦,我还行!”她漾着焦急的眼神说。
李松茂不管她的拒绝,把轮椅推向一旁的小巷子,把她的左手搁扶臂上面,抡起她的袖子,从背在肩膀的公事包里拿出静脉注射器,将里面的空气推出来,再拿出棉花擦拭皮肤消毒,然后注射营养剂。
这一切,都在无言之中进行,他的沉默也感染了赵雅荃,她同样缄默凝望他的体贴﹑他的好,把感动深深印烙在心里。
他找了家乾净的小饭馆,把椅子挪到旁边,再将轮椅推到桌缘,拿条手帕挂在她的衣襟,这才叫了两碗面。
赵雅荃为了不想扫他的兴,还是勉强吃了半碗面。虽然老板跟一些客人不时好奇地盯着她们,甚至窃窃私语,这些她都不在乎,甚至视而不见。有什么比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温柔与情意,以及自己的无奈与抱歉来的重要。
饭毕,李松茂推着轮椅来到琴湘阁的前面,丝竹之声如往昔般飘了出来。
“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也因此才爱上你。”李松茂望着深邃的大门,感叹地说。
“后悔了吗?”她抿嘴笑着。
“嗯,后悔~~~”赵雅荃听到他说到这里,心里不禁揪住了。“这么晚才认识你。”她笑了出来。
“不管人怎么变化,有些事物依然照着原来的轨迹运行,不因某些人的来来去去而调整它的步伐。”她瞄着里面不认识的服务生说,然后抬起头来凝看他。“我走了之后,希望你尽快找个好女孩。”
“不要破坏气氛好吗?”他感叹地抬起头来,凝看黝黑的穹苍说。
“欸。”她幽幽望着朱门,里面的情景不因她在不在﹑不因她的即将杳如黄鹤而改变。
这里,有她不得不付出的青春和泪水。
所换来的,是自己短暂的梦想,以及别人长久的怀念。甚至,永远的遗忘。
李松茂带赵雅荃来这里的目的,只是要让她忆起以前的欢笑和美丽,而不是让她沉浸在悲伤里,因此只待了几分钟,就推着轮椅离开。
赵雅荃不时回眸远眺,彷佛要抓住流逝的青春与生命,只是它们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静谧的夜色中。
李松茂绕了大一圈,才在深沉的夜色中来到雅泉园。
赵雅荃看到桥上站了个人,不由地转身问。“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呵呵~~~”李松茂只是一味地笑着,不回答她的问题,慢慢把轮椅推上了桥。
“玩得还开心吧!”邓亚泉蹲了下来,执起她的手说。
“嗯。”她点了点头。
“现在换你接手了。”李松茂在脸上挤出微笑,把感伤留在心里。
“你跟我一样都是爱她的人,就留下来吧!”邓亚泉说。然后捺下手机的按键。
赵雅荃狐疑地望着他们俩。
“别东张西望啦,好好看着河面。”邓亚泉说。
她回过头来,眼前是稀疏的灯笼散发出幽明的光芒,溪面映着水红的光晕。
邓亚泉举起了手在空中挥舞,赵雅荃不解地望着他。他微微笑着,指着河面。“看吧!”
两个小孩见到他的手势,立刻摰亮了打火机,从雅泉桥的两侧开始挪动,点燃放在岸边的一只只蜡烛,烛火随着他们的移动一盏盏亮了起来。
两岸,不再是黯淡的凄美,而是两排浪漫的烛光往前冉冉延伸,就像火红的花儿一朵接着一朵绽放开来。其间不时穿插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空中飘荡着小孩子清唱的童谣。衬托这方美景的穹苍镶嵌着灿烂绚丽的星光。宛如就在不远处的月儿,绽放瑰美姣洁的光芒,另一个迷娆的月儿在微漾的水面翩然舞动。处处是目眩神迷的氛围,连空气也透着丝丝的甜蜜。
“别太激动,还有呢。”邓亚泉微笑地说。